第九章 犯罪側寫

黎市長彷彿再也憋不住了一肚子的火氣，拍着桌子站起來說：“鍾凌峰，你也不要不識好歹，油鹽不進，佟小姐本人還沒表態呢，你着急什麼。還不能動你的人，你跟她只是工作關係而已，別講得跟夫妻關係一樣。”

看着黎市長因生氣粗大起來的脖子，鍾教授反而毫不畏懼地挺了挺身體反駁道：“我就是這麼油鹽不進，伊寧是我的助理，更是我的學生，古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然我跟伊寧的年齡差不了幾歲，但是我作為兄長有權利決定她參不參加這次的行動。另外，你們並沒有完全把實情告訴我們。只說這個受害者是崇光大學的學生，是不是也是援交女，兇手是怎麼綁架她的？”

佟伊寧一看瞬間會議室又要變成了火藥廠，剛想出言阻止，一邊的副市長也站了起來幫腔道：“援交女怎麼了，呵呵，原來早上為了一個孩子義正言辭的鐘教授心裏也是如此地歧視一個參加援交的大學生，我以為您真的是學識淵博，爭取人民民主自由的鬥士呢。”

這話說的完全不給鍾教授留任何面子，鍾教授冷笑一聲繼續反駁道：“伊寧畢業也沒幾年，還沒有正式踏入社會，如果她去參加交接只能被兇手牽着鼻子走，中間出了一點問題都會給她以後的生活帶來終生的陰影，況且還有很大幾率有生命危險。這跟被綁架人從事的職業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試圖掩蓋任何不利的事實來欺騙一個無辜的女孩勉強答應這件事。”

副市長還想再說什麼，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中等身材，頭髮花白，但是渾身透着威嚴的男人，忽然間黎市長和副市長兩個人同時站起來，略帶吃驚地說道：“祁書記，你怎麼來了？”

康越當然認識來人，就是崇光市市委書記祁志國，據說祁書記出身公安系統，也是一個老刑警了。

“我怎麼來了，我怎麼不能來，我就是不放心你們兩個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在走廊里老遠就聽見你們兩個跟人一個大學教授吵起來了！”

黎市長雖然跟祁書記職位差不了多少，但是因為祁書記聲望的關係，並不敢出聲反駁什麼。祁書記也沒有繼續得理不饒人地說下去，反而轉過身對鍾教授說：

“教授啊，真不好意思，讓你受委屈了，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關於佟小姐我們是絕對不會讓她參加這次行動的，你放心好了。康越已經把你對這幾起案件的語言分析整理成文字報告給了市局的劉局長，劉局長轉交給了我，我看過了，分析的非常精彩，給案件的攻破提供了新的調查思路，我代表市政府對你無私的幫助表示感謝。”

祁書記的一番話總算把馬上要失控的局面穩定了下來。祁書記在上首坐定后，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看著鐘教授問道：

“教授，你對這起綁架案有什麼看法，兇手跟那九起案件有關係嗎？”

“現在不好說，從理論上說，這起案件應該跟前九起案件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我個人認為前八起案件是使命型連環殺手所為，具有高度的組織性，每次犯案幾乎不會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不下雨他不會犯案。第九起案件是激怒興奮型的兇手所為，他作案的目的是通過對被害人的施虐來滿足自己變態的性幻想。這兩種類型的殺手都不是以錢為主要作案目的的。尤其是使命型殺手，他作案的原因是為了社會道義，凈化社會環境而非個人的私慾。虐待狂型的殺手可能偶爾會拿走被害人身上的金項鏈等有價值的物品，但是他們的目的更多的是為了收藏和紀念，因為這類私人物品可以長久地激起他們對作案過程滿足感的回憶。他們如果不是窮到吃不上飯，幾乎不會變賣這類物品，而會選擇把它送給自己的女朋友或是掛在床頭等隨時可以看到的地方。單單從這封信的內容來看，個個地方都透露出這是兇手經過精心策劃的一次犯罪活動，這個綁架犯所擁有的組織程度非常高，是第九起案件的兇手所不具有的，所以我認為這起案件跟前九起案件不存在聯繫，但是，這也就意味着崇光市的犯罪活動在近期會有爆炸性的增長，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覺得情況很複雜，很異常。”鍾教授打開雙臂有點無奈地說道。

“那麼您認為前九起案件的兩名兇手在特殊情況下會犯綁架案嗎？”祁書記繼續問道。

“如果是兇手近期有事情急需用錢的話，我認為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

“好，那現在我宣佈成立8.12綁架案應急指揮小組與特警聯合行動，因為市局的劉局長最近忙着偵破崇光特大非法集資案，這個案件在全國範圍內都有很大影響，崇光特大連環殺人案又久偵不破，上面很着急啊。我自任應急指揮小組的組長，雷振任副組長，因為有時我也很忙，沒辦法一直在現場主持工作。雷局，後面的事情你安排吧！”祁書記說完這段話，看到黎市長和副市長兩個人還在那坐着，連忙補充說道：

“還有你們兩個，以後沒事不要老往這跑，干擾辦案，瀋海成，你民政那邊的事情都做好了嗎，你跟着瞎摻和什麼，信上提你了沒有？”

兩個人一看呆下去也沒什麼意義，趕緊借口離開了。雷隊長開始佈置下面的工作：“康越，你帶幾個人去調查這個女孩被綁架前的情況，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我和祁書記負責晚上的交錢行動。”

我應了一聲，臨走時把教授寫的關於連環凶殺案的犯罪心理畫像交給了雷隊長，祁書記突然問道教授現在住在哪，我說星月酒店，祁書記馬上安排讓教授跟佟小姐搬去浮龍山頂的鹿鳴山莊，那是整個崇光市最好的酒店。

這邊雷隊長已經看完了手裏的資料，略帶不解地問道：“教授，為什麼沒有前八起案件的側寫？”

鍾教授解釋說：“特徵不夠明顯，30到45歲左右的男性，受過高等教育，很可能已婚並且婚姻幸福美滿，從事專業性，道德感比較強的工作，比如公務員、教師或者警察，對現有的社會體制和群體道德觀非常不滿，意圖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改變這種現狀，沒有犯罪前科，甚至在周圍鄰居眼裏，他是一個道德模範，是著名的“好人”，但是他不會返回殺人或者拋屍現場，也不會在雨天以外行兇殺人，我現在還沒有想到非常好的辦法來縮小這個側寫範圍，除非你們能通過媒體把他塑造成一個社會的渣滓，喜歡殺人的惡魔，我想他會大開殺戒，到時候踏過一堆屍體有可能會抓住他……。”

雷隊擺擺手，連忙否決了這種做法。“有沒有別的辦法，現在已經夠亂的了，你的意思就是激怒魔鬼逼迫他進化成殺人魔王，讓他從暗處主動站到明處，不行，絕對不行，別說一堆屍體，現在的崇光已經不能再承受一具屍體的重量了。麻煩您再想一想有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這個，我派人去查。”雷隊長揮揮手裏的側寫報告說道。

本來往年這個時候大學早已放暑假了，但是因為最近連環凶殺案頻發，又因為崇光大學以本地學生為主，教育廳決定還是讓學生留在學校里相對比較安全，所以這個夏天的崇光大學校園內依舊熱鬧非凡。

我載着李進亮和盧偉把車直接開到崇光大學的女生宿舍樓下，被綁架者名叫孟欣，我進去剛想問宿管阿姨孟欣的宿舍在哪，從樓梯上輕盈盈地跳下來一個女孩，朝着這邊歡快地喊道：

“哥，你怎麼來了？”

我回過頭，這女孩瓜子臉，大眼睛，穿一身白裙，樣子非常的清純漂亮。我有點疑惑地看着她，沒想到盧偉從我背後竄出來，介紹說：“這是我妹妹盧瑤，我來辦案，你知道孟欣住哪嗎？瑤瑤。”

“唉，不是來找我的啊。”盧瑤有些傷感地嘆氣道，說完盧瑤調皮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之後，自己走在前面帶路，李進亮跟我走在後面，在樓梯上，盧瑤繼續調侃地說道：“哥，你找孟欣幹嘛，難不成你也想泡她？”

看着自己老妹笑靨如花的臉，盧偉實在提不起氣來，委屈地說：“別鬧，你看哥一個月就那點香油錢夠嗎？”

“孟欣在你們學校名聲怎麼樣？”我追問道。

“她啊，”盧瑤鄙夷地撇撇嘴：“只要你有足夠的錢，她就是公交車。但是不是一般的公交車，我們都說她是“悍馬公交”。”

我們都被這古靈精怪女孩的話逗笑了。

“那你們學校這種“悍馬”多不多？”我繼續問道。

誰知盧瑤扭頭一笑說：“這得看有多少坐車的了。”

說著話就到了311門口，孟欣的宿舍。盧瑤還很體貼地上去敲門喊道：“311，趕緊起床了，劉麗趕緊把你電腦里的毛片刪了，警察叔叔找你們。”

說完就一溜煙地跑沒影了。我看着她的背影直搖頭：“盧偉，你老妹，真夠淘的。”

盧偉苦澀地一笑說道：“你可別提了，一提我就想起我那黑暗苦澀的童年了。她小時候比現在還淘。”盧偉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卻分明在他年輕的臉上看到了苦笑背後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