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道德祭祀

第五十章 道德祭祀

兩個人的談話簡單而乏味,直到最後林思齊終於說出了讓我比較吃驚的話,林思齊的父親說:“我給你那麼多錢,就是讓你好好讀書,你不好好讀就算了,還跑到外面去殺人,還要殺了你的妹妹和你親媽,你真他媽是個畜生,把老子的臉都丟盡了。對着她們,你怎麼下的去手?”

“因為好玩。”林思齊繼續用冷冷的語調,不改初衷地回答道,彷彿不盡興一樣,又追加道:“忘了告訴你了,殺她的那把斧子就是用你給我的錢買的,我一共砍了她5745下。你最好不要再來了,把老子惹煩了,出去第一個砍死你。”

“你……。”

看着林思齊的眼睛,林思齊的父親驚訝地再也說不出話來,也許他已經意識到,這並不僅僅是一種恐嚇而已。

羅美芬竟然被林思齊砍了5745下,這的確讓我大吃一驚,如果4秒砍一下,至少也要砍6個多小時。

我的媽呀,怪不得雷隊說他們是用鐵鍬為羅美芬收殮的屍體。

“教授,為什麼是5745下,這數字有什麼特別含義嗎?”

鍾教授的臉上卻波瀾不驚,拿出手機計算了一下,很快說道:“一年是365天,乘以15就是5745。被自己的母親拋棄了15年,一天一刀就是林思齊的報恩方式。”

我涼着心感嘆道:“這種報恩方式倒是挺特別的。”

鍾教授也沒有吱聲,只是默默走到看守所外看着林思齊父親踉踉蹌蹌的背影,突然說道:“人是一種高傲的動物,可有時候這種高傲真的令人憎惡。”

時間如華美的樂章一樣只有在你靜心聆聽的時候才能感知到它在不斷的路過、再路過,直到消失在莫名的街角。但更多的時候我們忙碌鬱郁燥燥的工作和生活掩蓋了這樂章的聲音,它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流逝掉。

中間又下了幾場小雨,新月河上依舊平靜。雷隊因為林思齊的抓獲算是穩定了一部分受害者家屬的情緒,因此也不需要自動離職。請分局所有人大吃一頓之後,一切又歸於沉寂。

劉牧原看到這邊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兇手也沒有犯下新的案件,又回頭去忙崇光非法集資案的事情。龍山分局的所有部署又全部回到了雷隊長身上,他仍然不讓任何人喊他“雷局”,也許覺得這名字不夠威風或者對剛去世的李局是一種褻瀆。

對於新月河殺手我們手裏掌握着的線索僅僅只有那個DNA而已,除此之外可以說一點線索也沒有。因此雷隊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鍾教授身上,希望鍾教授能給出一份和上次一樣準確的心理側寫。

開會的時候正說道這個事情,沒想到鍾教授搖搖頭說:

“原來我就說過這個人的特徵非常模糊,因為他留下的犯罪標記太少了。我只能大概說一下,

1,兇手是一名男性,年齡可能在30-45歲左右,受過高等教育,已婚並且婚姻幸福,從事技術性的工作,甚至很可能是公務員、律師、教師、醫生,甚至和在座各位一樣是一名警察,因為這些職業相對於其他職業來說更具道德感,更容易讓兇手對現有的社會體制和社會風氣感到不滿。當然這只是所有可能中更大的一種可能,如果他是某個公司的董事長或者部門經理我也不會感到很奇怪。

2,另外,這個人應該沒有犯罪前科,甚至在周圍鄰居眼裏是個疼老婆的好男人,絕對不是林思齊那種不合群的怪人。他對整個社會的道德腐敗非常不滿,他犯罪的目的是通過清除讓社會道德敗壞的因素來改變社會群體道德觀,但是我估計,前一段時間的雨天宵禁讓他有了某種成就感,自從雨天宵禁后他停止了作案。

3、這個兇手並不會像林思齊一樣返回殺人或者拋屍現場,因為性和幻想不是他犯罪的目的,當然他也更不會無聊到去參加被害者的遺體告別儀式,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們,這些女人在他眼裏是社會的“渣滓”,如同獻祭的祭品一樣,只是一種沒有生命,沒有靈魂的物品,通過獻祭,通過給社會施加恐懼來強行扭轉人們不道德的生活方式。”

我有點不解的問道:“您的意思是這起連環殺人案有種祭祀的意思。”

鍾教授點頭道:“對,這幾天我又反反覆復看了很多遍屍體發現現場的照片,被害者被捆綁后的形狀如同古代祭祀用的牛羊一樣,而且從綁架案中我們也都能看出來兇手對於水的凈化作用的執迷,孟欣渾身被水淋透,白菲菲更是被吊在龍山水庫里,險些喪命,被害者都如同獻祭一樣被捆綁,然後兇手企圖用水清洗乾淨她們身上的罪惡。”

教授說話間猛然一頓,接着問道:“白菲菲現在怎麼樣,她那邊有什麼線索嗎?”

我回答道:“情況基本跟孟欣一樣,被騙到一個荒僻的路段被突然出現的兇手制服,然後頭被布袋套住,裝進了汽車裏,不過她提到兇手帶着一個血肉模糊的面具,這點倒是跟佟小姐提到的綁架犯有點像。也許如您推測的一樣綁架案也是這個兇手做的。”

自從我提到了佟伊寧,鍾教授彷彿魂就跟着跑了,在我幾次努力下也沒能幫他追回來,鍾教授那叫都叫不醒的沉迷表情,讓所有人都不禁嘆息。會議只好到此終結,雷隊還是安排了幾組人嚴密監視新月河流域,大部分人都被放到紅燈區秘密調查近期有沒有小姐失蹤或者行跡可疑的人。

近幾天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雖然任務和壓力沒有原來那麼大,但是這種調查方式簡直不能稱為調查,而更像是守株待兔。

在李進亮和肖若楠的祝賀聲中我終於過完了自己30周歲的生日,在生日那天我咬着牙寫完了那封保證書,在第二天交到了肖若楠的手裏。然而,肖若楠並沒有放下手裏的手術刀,用一隻手收過保證書鎖在柜子裏,一隻手伸到我面前傲嬌地問:“存款呢?”

我明知中計,就揣着明白裝糊塗地反問:“你不是說只要保證書就可以嗎?”

“我說你就信啊,我說要把你解剖了,你看把你嚇得那熊樣。”看着若楠無賴的表情,我咬咬牙從錢包里翻出身上唯一的工資卡遞給她,同時說道:“密碼是手機號后六位。”

“裏面有多少錢?”

“不知道,反正已經是我的全部家當了,你這麼突然審問我,我也沒空留私房錢啊。”

看着我可憐兮兮的表情,若楠笑眯眯地說:“沒想到你還挺乖的!”說著脫去了白色的法醫制服,漏出裏面性感的低胸短裙,張開腿直接坐在我的大腿。

她前凸后翹的身材一覽無餘,我看着若楠豐滿雪白的胸部顫抖着呼之欲出,不禁渾身燥熱,一把摟住同樣氣息灼熱的肖若楠開始上下其手撫摸她性感的身體。就在這時,我感覺誰直接推開了法醫室的門,不禁怒火中燒地想要回頭大罵,但是看到那張臉時不禁怒氣全消。

門口站着的人竟是盧偉,他正表情有點尷尬地看着衣衫不整的若楠出神。我連忙站起身來,有點吃驚地問道:“盧偉,今天開始上班了?”

“嗯……嗯……雷隊給我打的電話,你們這是……。”

盧偉好像還沒明白眼前是什麼情況,我連忙解釋道:“哦……我跟小肖在討論案情呢。”

“什麼討論案情……,”肖若楠白了我一眼,大大方方地繼續說道:“我跟他好了,剛才把工資卡都給我了。”

“哦……。”

盧偉彷彿恍然大悟一樣,嘴裏故意發出一聲驚呼,浮誇的演技真的讓人忍俊不禁,他看着我尷尬的表情嘲諷道:“康哥,下手挺快的啊。”

“滾!你來法醫這幹嘛呢,雷隊沒分配你任務啊。”

“分配了,我尋思先給你報個道,他們說你在法醫室我就來看看,沒敲門不好意思啊,康哥,下次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男人在這種時候最怕嚇到,容易那什麼……。”

“滾!”

看着他嬉皮笑臉的表情我怒斥道。在他扭頭離開的一瞬間我對他說:“瑤瑤給你買了個手機,在王瑞凡那,別忘了去取。”

我聽到了盧偉有點詫異的回答:“知道了。”

這種事情我始終不敢正面告訴他,怕跟他解釋,雖然他仍然是那個陽光的,嬉皮笑臉的盧偉,但是我卻能透過那微笑看到在心的最深處隱藏着的深不可測的傷口,有的時候人真的只有拼盡全力勉強支撐着才能艱難地活下去,不是心上的傷口癒合了,而是隨着流逝的時間我們對那疼痛麻痹了。

“我在東郊租了一套房子!”我看着若楠乞求着說道。

“好,我明天搬過去。”

沒想到她竟然答應的如此爽快,沒想到我第一個同居女友是一名法醫,還是一名擅長做生魚片的首席法醫,我想若楠做酸菜魚一定很好吃,至少,刀工可以。

新月河上依然風光旖旎,風平浪靜,紅燈區的監視也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完全沒有任何動靜。崇光的非法集資案的調查規模被越拉越大,市局的人手嚴重不足。上面已經對新月河案的偵查逐漸喪失了信心,劉局長也已經開始一遍又一遍地重申既然兇手不再犯案了,又沒有任何頭緒,不如暫時放下,幫助他全力偵破非法集資案。在雷隊的一再堅持下,專案組才勉強維持運轉。“只要我當一天警察就絕對不會讓這個案子掛起來!”雷隊鏗鏘有力的誓言言猶在耳,但是現實總是如此無情。我更是不願意讓案子掛起來,因為不能送師父最後一程的遺憾始終憋在心裏,如果不能親自送死者安息,至少也做一點實事讓他靈魂安息吧。我認為如果我們去破非法集資案,雖說是暫時放下新月河案,但誰都知道,你一旦放下了,上面就不會讓你再碰,因為總會有新案子,新情況連續發生,專案組一旦解散,除非後續發生新案子,否則不可能重組,我認為對師父來說,這無異於一種褻瀆。

在搬到剛租的房子后,我跟若楠在家裏請鍾教授一起吃飯,鍾教授彷彿已經習慣了這種不修邊幅,自甘墮落的生活,整天煙不離手,黑眼圈更重了,整個人也消瘦了許多。

正如我預測的一樣,若楠做的第一道菜就是酸菜魚,整條魚被她片得乾乾淨淨,就連魚尾巴上的一點肉都沒放過,片完之後的鯉魚空留一副骨架,看得我渾身涼透了,但是每片魚肉都被片得晶瑩剔透,薄如蟬翼,味道更是鮮美可口。果然是學一行、愛一行,順道還懂了另一行。

鍾教授有點疑惑的問我:“為什麼要在東區租房子,這裏離分局有點遠啊。”

我回答說:“因為這附近沒有十里河堤。”

鍾教授疑惑不解地看着傻笑着的我跟若楠,無奈地搖了搖頭。吃過飯,我跟教授去樓下商場買煙,坐在長凳上歇息的時候,我問教授:“你就一點也不想佟小姐嗎?”

教授只是裹緊了風衣,默默地抽着煙,看着這個表情憔悴不堪的男人,我也只是暗自無奈。

“她要結婚了!”鍾教授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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