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那些頭腦簡單的戰鬥系（19）
別再煩我了。
我是愛你的。
兩個人各守着一句話，天各一方，二十多個春秋。卓帆從一介普通的機械師成為大煉金師，假死的袁天在遙遠的邊境保存下了榮耀軍團的火種。
在這二十多年裏，帝國日益腐壞，魔龍人捲土重來，年輕的黃金一代登上舞台，紛紛成為中流砥柱。
最終，時局的變遷在所羅門少將鳳起叛逃時達到高.潮。
令卓帆意外的不僅僅是學生秋葉追隨鳳起而去，還有好友竺曦風，他竟然毫不猶豫地丟下科學院，拎起包就走。
前統帥部部長門薩發動武裝政變，帝都星一片混亂，街上到處能看見全副武裝的士兵。
卓帆站在皇家科學院門口，陸戰車在他面前隆隆駛過，風吹亂了他的短髮，白色的長袍隨風飛舞。
他想起竺曦風臨走時的話：我要去找他！
他說失蹤了將近二十年的克拉克院長還活着，所以他要去找他。
他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了，卓帆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可高興之餘，不免傷感。
竺曦風等到了守望已久的戀人，那麼我呢？
人死，一切成空，什麼都沒有了。
卓帆落落寡歡地回到辦公室，陪伴他的只有冰冷的機器。
科學院的人很快發現了竺曦風的失蹤，眾人惶惶不安，對鳳起的叛逃和門薩的政變議論紛紛。
卓帆置身事外，早上出門晚上回家，一半時間在皇家軍事學院，一半時間在科學院，日復一日，和過去沒有任何不同。
大約一個月後，武裝政變以門薩的失敗逃亡終結，皇子薩菲羅爾以強勢手腕收復各軍團，為自己贏得了話語權。表面上看帝國似乎恢復了寧靜，但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龐大的帝國已走在崩潰的邊緣。
那天晚上離開科學院，卓帆拎着一籃子水果前去探望阿奇伯德。
“老師，我帶了點清涼果來，特別爽口，也不會太甜，你肯定喜歡。”卓帆把水果洗凈擺放在果盤裏。
阿奇伯德這些年的身體大不如前，坐在沙發上微駝着背。他跟子孫滿堂的卓昌截然相反，至今孤身一人，膝下無子，幸好家中有家僕，學生們也經常來看他，不至於太孤單。
因為阿奇伯德和卓昌是好友，所以卓帆視他為親人，曾經提過把他接去卓家養老，但被堅定地拒絕了。
卓帆剝開水果放在阿奇伯德面前：“老師，你嘗嘗看。”
電視裏面正在播放時政新聞，一遍又一遍地批判門薩，將他批得一無是處，甚至將魔龍人禍亂都怪罪於他，薩菲羅爾則頻頻出現在各種場合，主持大局，初具帝王之相，反倒是鳳起，銷聲匿跡了一般，好像被刻意忽視，沒有任何消息。
“換個頻道看吧，都大同小異沒什麼意思。”卓帆調到一個私營媒體頻道，正在播放一部炙手可熱的電視劇。
卓帆津津有味地看起了電視，阿奇伯德怪異地掃了他一眼：“怎麼今天想到來看我了？”
“你說什麼呢，老師，我來看你還需要理由嗎？”
阿奇伯德拿起水果啃了一口：“別以為我老糊塗了，早上我還跟你爺爺打了局球，那老頭說你妹妹回來住了，你不敢回家了吧？”
因為戰事頻繁，卓帆妹妹卓靈居住的星球局勢不穩，她的丈夫和長子經常出征在外，再加她又懷了第四胎，所以乾脆帶着一兒一女回帝都星安胎。
卓母高興壞了，一把年紀的人忙碌忙外活像年輕了二十歲，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對卓帆的念叨頻率也翻倍了。
說來也很是丟人，卓帆年紀不小，也稱得上是功成名就桃李天下，居然回到家還要被老母親催婚。卓帆對外已經以家主身份主事，卓母不能勉強他什麼，可嘴上從來不饒過他。
“我有什麼不敢回家的！”卓帆憤慨地把水果塞在嘴裏，“我已經跟家裏人說好了，等我妹妹這一胎生下來，過繼到我名下。”
“雖然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可你不要連這種事都學我啊。”阿奇伯德半真半假地感嘆。
卓帆好奇道：“老師，你為什麼不結婚？你有喜歡的人嗎？”
阿奇伯德搖頭：“沒有，我把我所有的愛都給了機械製造事業。”
卓帆咧了下嘴：“那還真是件遺憾的事。”
“聽起來你好像有喜歡的人？”阿奇伯德問。
卓帆遲疑了一下點點：“有。”
“出身不好？”
“出身名門。”
“不是煉金師？”
“是高階煉金師……呃，二十多年前是高階煉金師……”
“哦，那現在跟你一樣是大煉金師了吧，那似乎沒有什麼能阻礙你們的，為什麼沒有結婚呢？”
卓帆低垂着頭，心中再度湧起悲傷。
因為他已不在人世。
這個原因他永遠都不忍心說出口。
電視劇播放完一集，卓帆將桌上的果皮收拾乾淨。
“放着讓傭人做吧。”阿奇伯德說。
“沒事，我順手。”卓帆走出客廳。
電視裏放着廣告，畫面一轉，開始播放新聞。
“現在插播一條新聞，gamma級資源星蒙特今日凌晨遭到魔龍人襲擊，危急關頭，消失多年的榮耀軍團出現在戰場上，與閃耀軍團共同擊退魔龍人，拯救了蒙特星。請看我台前方報道……”
畫面上交替出現閃耀軍團和榮耀軍團的徽記，隨後鳳起與袁天一同出現在畫面上。
“喔，榮耀軍團？”阿奇伯德驚訝地自言自語，“沒想到榮耀軍團還有人活着。”
卓帆站在門口，怔怔地看着屏幕，光影變幻的畫面倒映在他的瞳孔里，顯得光怪陸離。
“閃耀軍團和榮耀軍團走在一起了，實在是看不懂，真是意外啊。”阿奇伯德招呼他的學生，“小卓，你來看，榮耀軍團又出現了，你以前還在他們那裏實踐過。喔，這不是袁天上將嘛，小卓你快過來看。”
卓帆一步步走到電視機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袁天的臉。
是會動的，是活生生的，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痕迹，但無法改變本質，即使化成灰，卓帆也能認出來。
他沒死？他還活着？
阿奇伯德：“小卓，讓開一點，你擋住畫面了。”
卓帆已完全聽不見別的聲音了，所見所聞全部都是袁天，除了他沒有其他。
他沒死！他還活着！
那一瞬間，卓帆欣喜若狂，記掛了二十四年的人，居然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大得驚喜呢？
他激動地眼眶潮濕，二十多年的愛，從未期望過回應的守望，竟然看到了奇迹。
阿奇伯德發現卓帆表情怪異：“小卓，你怎麼了？”
“沒有……沒有……我只是……”卓帆語無倫次。
但忽然之間，卓帆臉色又一變。
既然他還活着，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回來找我？
這是為什麼？
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來找我，也許，他根本就沒打算告訴我他還活着……
我的感受他根本不在乎，我二十四年的獨守對他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原來我這些年的固執不過是一場笑話！
“小卓，你的臉色很難看，要不要坐下來？”阿奇伯德想要起身去攙扶他，可坐久了一下子大腦供血不足，踉蹌了一下。
“老師，小心！”卓帆思緒回籠，一個箭步躥回來扶他坐下。
“我沒事，你的臉很蒼白，是不是不舒服？”阿奇伯德擔心道。
“沒有，我很好。”卓帆似在對阿奇伯德保證，也像是對自己的勸慰，“我很好！”
電視裏還在大肆渲染兩大傳奇軍團的戰績，不停地把鳳起與雷文諾元帥相提並論，把兩軍將士誇得天花亂墜。但卓帆什麼都聽不進去，眼前只有袁天的臉，循環往複。
他說他愛我……都是騙人的。
就好像當初他千方百計把自己追到手，再拿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來糊弄自己一樣……都是騙人的！
人類世界的局勢千變萬化，隨着魔龍人的步步逼近，人類不得不聯合起來共同禦敵，所羅門與金玉蘭兩大帝國協同作戰，已宣佈獨立的閃耀帝國雖然國力微弱，但憑藉其無可替代的機戰技術躋身聯盟，三方會談將近。
魔龍人以其幾乎無法匹敵的單兵能力和先進的戰機技術在戰場上橫行霸道，人類軍隊節節敗退，誰都沒有想到閃耀帝國的機戰部隊異軍突起，一時間與魔龍人分庭抗禮，支撐其戰鬥的就是秋葉改造的新型戰機。於是戰機技術成為了三方會談的重要議題，各方都派出了冶鍊系最強的煉金師，所羅門帝國里卓帆當之無愧。
卓帆跟隨薩菲羅爾出席會談，當他看到閃耀帝國的與會名單里赫然有“袁大”這個名字，不由得冷笑。
連名字都拋棄了，還有什麼不能遺忘的，更何況一份微不足道的感情？
會議的第一天，卓帆一早準備去餐廳用早餐，拐過一個彎就看見有兩個人站在走廊里。
一個是許久不見的門薩，另一個一頭淺金色的頭髮隨意地束起，即使是背影也充滿了聖潔感。
白醫生，是榮耀軍團給他印象深刻的人之一，原來他也沒有死。
卓帆帶着喜悅想上前打招呼，忽然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房間裏躥出來，幾句話后，長臂一展，摟住了白醫生的腰。
即使只是個背影，卓帆一眼就認出了他。
袁天，還有誰能像他這樣，每一次都蠻橫無理地闖進視線，攪得自己心慌意亂？
卓帆表情僵硬，視線凝固在袁天的手臂上。
仔細回想起來，他和袁天還從未在人前有這番親昵的舉動呢。
心臟的麻痹傳遍全身，酸澀充溢鼻間。
這個人，幾次耍弄自己，還被他害得白白痛心懊悔了二十四年，為什麼還要為他難受，還要為他痛？不值得！真是不值得！
視線一直停留在白醫生身上的門薩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神情玩味地偏了下頭，微微欠身。
下一秒，袁天猛然回頭，一臉驚愕。
突如其來的相逢，令袁天措手不及，他還完全沒有準備好，還沒有做過計劃，還沒有寫過攻略，還沒有背過台詞，卓帆就這麼出現在了眼前——在如此尷尬的時刻和場合。
卓帆的目光像刀一樣在袁天的臉上割過，又視而不見地掠過，像門薩點頭示意，然後沉默離開。
他已經一口飯都吃不下了，直接經過餐廳，站在露台上，清晨的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
一分鐘后，袁天衝進餐廳，怎麼都找不到想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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