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那些頭腦簡單的戰鬥系（1）
“我想改修冶鍊系。”
在卓家的家庭聚餐上，二十歲的卓帆當著家族所有成員的面說出這句話。
卓家是所羅門帝國的煉藥世家，還從來沒有出過冶鍊系煉金師，這位被家人認為是最有天賦的年輕人竟然說要放棄煉藥，改修冶鍊。
卓帆的父親卓平驚訝地看著兒子，又緊張地看了眼坐在長桌最尊貴一端的老人——卓帆的祖父卓昌一眼。卓昌是個乾瘦但精神矍鑠的老人，卓家的聲勢雖然不及同為煉藥師世家的克拉克家族，但卓昌卻是所羅門帝國現存資歷最老的煉藥師。此刻他彷彿根本沒有聽見孫子的話，仍然專心致志面無表情地吃着飯。
“小帆，我們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煉藥師，我們以煉藥為榮。”父親說。
“我知道，可我認為我在冶鍊上的天賦更多一些，就算我們家族都是煉藥師，並不代表我一定要成為煉藥師，冶鍊與煉藥在煉金領域向來是並重的。”
“你都在皇家軍事學院修完了四年的煉藥系課程，你現在說你的天賦在冶鍊上，簡直就是笑話！”父親毫不留情道，“你也知道家裏人都對你寄予厚望，你提出的這個要求讓我很失望！”
卓帆沉默但倔強地低着頭。沒錯，他是在皇家軍事學院修了四年煉藥系，初階煉金師接近中階，老師喜歡這位溫順又聰明的學生，家族裏煉藥的資源也任由他學習使用，可他總覺得如果繼續在煉藥這條路上走下去，最後也就成為高階煉藥師，成為高級的人形藥水生產機，看似光鮮實則碌碌無為地過一生。從二年級起他就接觸了冶鍊，雖然資源不多，可他卻發現異常地感興趣，喜歡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從小學習的煉藥。
雖然在校期間他沒敢違背家族的意願轉去冶鍊系，但他不想就這麼庸碌一生，終於鼓起勇氣，忠於內心，走自己真正想走的道路。
“不行！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卓平嚴厲道，“卓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看着我，向我保證你不會改修冶鍊，不會放棄煉藥！”
卓帆抬起頭，溫和而堅定：“我做不到，爸爸。”
“你……”
啪！
碗筷敲擊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雖然不響，但足以讓所有人安靜。卓昌雖然年紀大了，可脾氣還是很火爆，家裏上上下下都怕這位瘦小的家主。
老頭兇巴巴地掃了卓帆一眼，卓帆有種被刀刮過的感覺，可還是挺直了背脊。
“你想去造戰機？”老頭歪着腦袋。
“是的，爺爺。”
“哼，胃口不小啊。金屬都還不會煉，就想去造戰機。”老頭冷笑。
卓帆沒出聲，他不敢說已經偷偷學完了冶鍊系的必修選修課，自信對戰機的理解不亞於任何一名冶鍊系學生。
老頭擦了擦嘴，把手帕丟在桌上：“你應該明白，你要是去學冶鍊，家裏是不會給你任何幫助的。”
“我明白。”
老頭斜視：“這樣你也堅持要改修冶鍊？”
“是的，我心意已決。”卓帆看似溫順，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倔。
老頭又似笑非笑地冷哼了幾聲，眼神兇悍地盯着卓帆，他召來僕從耳語了幾句。那名僕從很快拿來一樣東西，老頭隨手從僕從手裏抓過，狠狠地往卓帆面前一丟：“這個算我資助你的，三個月造台戰機給我看看，要是做不到給我乖乖滾回來煉藥！”
卓昌丟來的是一把式樣老舊且生鏽的扳手，笨重的一塊金屬碰翻了卓帆面前的碗，湯水潑了一桌。
卓帆再聰明，不過是個初階煉金師，從來沒聽說過初階煉金師能獨立製造戰機的。而且能不能造先另說，戰機煉化是需要大量原材料的，卓家什麼都不提供，就憑卓帆一點點零花錢，怎麼買得起原材料？
全家人同情地看着卓帆，但卓帆只是默默地收起扳手。
“繼續吃飯！”老人瞥了卓帆一眼，發話道。
卓帆拿着扳手足足思考了三天。但他思考的不是要不要堅持冶鍊，而是如何才能完成爺爺那不可能通過的考驗，他甚至想過向朋友借錢去採購原料，但這樣又勝之不武，可即使是有足夠的原料，要靠他一個人在三個月內完成整架戰機的煉化也很有難度。
卓昌給他的扳手實在是很舊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產物，現在根本沒有人使用。可為什麼爺爺會給自己一個生鏽且沒用的扳手呢？就為了嘲笑自己的幼稚？卓帆又覺得爺爺不會那麼無聊。
卓帆仔細地把扳手上的銹跡洗去，因為含有煉金成分，為了不破壞扳手成分，卓帆小心地控制術法終於抹去銹漬，然後塗上一層保護油。
看上去老舊的扳手煥然一新，雖然還是用不上，但不得不承認是一塊上等金屬。
卓帆忽然想到，舊的扳手可以作新，戰機為什麼不可以呢？
於是第二天他就動身去離帝都星最近的一個廢棄戰機處理場。
即使是廢棄戰機，也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接觸的，卓帆憑藉背景很快獲得了處理場的進出權和拆裝權。為了方便工作，他乾脆打了個背包前往處理場。
處理場雖大，靠的都是機械人，看管的只有一位老得快走不動的老人。整個星球都堆滿了廢棄零件，各軍團都是把壞得不能再壞的零件扔到這裏，又臟又亂毫無頭緒，根本就是徹徹底底的垃圾場。
卓帆從小生活優渥，簡直不能想像這老人怎麼能一個人在這麼髒亂差的環境裏生活那麼久。
有點整理癖的卓帆第一天來就看不下去了，花了一天時間改寫了處理廠的零件分類系統，所有機械人日夜不休地重新整理歸類廢棄零件，又把兩個機械人改成清潔機械人，把住所里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又改成綜合家務機械人，專門照顧兩人基本起居。
忙活了一個星期，卓帆和看守老人終於吃上了一頓熱飯，老人感慨道：“卓少爺真是個溫柔的人。”
老人是平民，起初對於卓帆的到來誠惶誠恐，生怕來個難伺候的大少爺就麻煩了，沒想到卓帆非但不麻煩他，還把垃圾場管理得井井有條，所以老人很快就喜歡上了這位年輕的貴族。
“別叫我少爺，叫我卓帆就行了。我給機械人刷了最新的好管家系統，操作起來非常方便，以後就不用辛苦你自己動手了。”卓帆泡了一壺茶耐心地教老眼昏花的老看守如何使用機械人。
於是卓帆就這麼住下來了，專心研究起戰機零件的廢物利用。
用廢棄零件製造戰機省去了原料煉化，但對零件的改造和甄選，以及修復要求極高，可以說除了省錢，對機械師的專業要求反而更高。
但卓帆下定了決心，這不僅僅是爺爺以及家族對他的考驗，也是他對自己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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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了，卓帆的戰機初步有了眉目。他每天在垃圾場裏翻找合適的零件，原本白凈的人被曬得又黑又瘦，手上全是磨出的血泡。
那天他正在修理一個零件，煉金法陣起，滿室流光溢彩，美輪美奐。
他全神貫注，能量運轉到極致，零件損壞的部位正在慢慢修復，眼看就要成了，突然之間垃圾場的警報系統滴滴作響。
卓帆一走神，前功盡棄，好不容易找到的零件被毀成了一塊廢金屬，碎裂的煙灰噴了他一臉。
一般情況下，軍部每隔一個月才會送來一批廢棄物，但各軍團偶爾也會自己送來，今天不是每個月的固定日期，一定是某個軍團的人了。如果按照系統指示，可以自助完成垃圾存放，現在響警報了一定是有人違規操作。
卓帆心疼地丟掉浪費了的零件，顧不得收拾自己的形象，趕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跑出大樓，卓帆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男人在垃圾堆里跳來跳去，躲避護衛機械人的攻擊。
男人反應敏捷，躲避的動作十分嫻熟，但問題的關鍵是他穿着修身的燕尾服，四肢都被緊箍着，根本施展不開，僵硬得就像木偶人。
男人一看見卓帆，就揮手大叫：“喂！你是管理員吧？快叫這些該死的機械人停下來！”
卓帆觀望：“你什麼人！你這是擅闖軍事基地！”
男人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罵了什麼髒話：“他媽垃圾場算什麼軍事基地？我還需要擅闖軍事基地？趕緊給我停下來！我命令你！”
卓帆還在煉化被打斷的氣頭上，一看他這種態度，怒火復燃。一般來送廢棄零件的也就是尉官，卓帆理所當然地想：這什麼人？官不大口氣不小，擅闖處理場，還敢命令我？
男人見卓帆沒反應，更加着急了，他的皮鞋被翹起的金屬割出了一道口子，他光鮮亮麗的燕尾服沾滿了灰塵和油漬，氣急敗壞地跳來跳去：“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關機械人！再不關我要攻擊了！”
“這是軍方財產！你要是弄壞了我送你上軍事法庭！”
袁天心裏簡直嗶了狗了，他堂堂帝國中將，榮耀軍團主力師的師長竟然在垃圾堆里跳大神。
他是從基地趕回來參加朋友的訂婚晚宴，結果軍需官知道他要回帝都星，趕緊來說省點能源，把一堆廢零件送去垃圾場，袁天生性豁達，平時不端將軍架子，想反正順路，就幫個忙，而且軍需官反覆保證說非常簡單隻要往垃圾場裏一丟就好。
萬萬沒想到被一個骯髒不堪，頭髮炸成鳥窩的收垃圾小子當猴耍，像穿了詛咒的舞鞋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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