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風輕輕的吹在頭頂上，響起颯颯的聲音。
顧明路看着顧明月，顧明月看着顧明路，兩個人就這麼一直看着彼此，靜默無言。
顧明月有時候覺得，顧明路變了很多，變得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風持續在頭頂上盤旋，尷尬的氣氛越來越明顯。
“顧總。”顧明月深呼吸一口氣，終究還是開口說話道，“我們去吃午飯吧，釣魚城上有農家雞肉，挺好吃的。”
顧明路眼眸迴轉，點了點頭。
兩個人起身往前走。
顧明月帶着顧明路走到一間農家樂前，對着老闆說，“幫我們燉一隻雞，炒幾個小菜，都不要放辣椒。”
老闆連忙張羅着去殺雞。
顧明路坐在農家樂藤蔓下的鞦韆上，鞦韆隨着顧明路微微的動靜，輕輕搖擺。
顧明月站在他的旁邊，透過藤蔓，夏天火辣的陽光斑斕的落在她的身上，她揚了揚嘴角，“顧總，這裏的蔬菜和雞都是綠色食品。”
顧明路眼眸一直看着前方，沒有說話。
顧明月感覺到顧明路的沉默，想着也許顧明路並不希望她在他身邊，轉身欲走。
“明月。”顧明路叫着她，聲音很輕很淡，“你要裝不認識我裝多久？”
顧明月咬唇。
“這麼多年，你都生活在這裏嗎？”顧明路問她，聲音依然如此，聽不出來任何情緒。
“嗯。”顧明月應了一聲，點頭。
“為什麼當年突然就走了？”顧明路問她。
顧明月沉默着，感受中夏日裏的意思涼風，她眯着眼睛看着頭頂上刺眼的光芒，好久才開口道，“你媽應該什麼都告訴你了。”
“我想聽聽你說的。”
顧明月轉眸看着顧明路，“很簡單，我不想報復了。然後我讓你母親威脅我外公，讓我外公自動放棄報復你母親。你母親這麼能幹，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一針見血。所以很快，我外公就決定離開上海。其實我有什麼是真的很佩服你母親的，我外公恨了你母親一輩子，你母親可以三言兩語讓我外公不得不被迫的放棄仇恨，然後背井離鄉。”
顧明路抿緊了唇，臉色並不好看。
“我知道你聽不得任何人說你母親的壞話。而我說起你母親，也真的不會有多好的心情，所以曾經的事情我們就都不談了吧。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你做你的總經理，我做我的小職員，就這樣，挺好。”顧明月笑了笑。
她真的已經很滿足現狀了。
顧明路突然從鞦韆上站起來，眼眸直直的看着顧明月，口吻有些冷，“想要知道你的不辭而別，就這麼難嗎？！”
顧明月望着他。
顧明路變得冷漠了些。
印象中的顧明路就是爛好人一個，不管任何時候都是站在別人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但現在的顧明路，反而有些咄咄逼人，她想時間終究會造化一個人，然後發生很多改變，改變到彼此成了陌生人。
“我解釋得還不清楚嗎？因為我外公要離開，所以我就跟着我外公離開了。”顧明月回答。
“不是你質疑要帶着你外公離開上海？”顧明路逼緊，問她。
顧明月咬唇。
唇瓣咬得幾乎發白。
顧明路的臉色很冷，顧明月已經不記得曾經的顧明路會不會用這樣的臉色來對自己，她只是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很多事情，到了嘴邊，就真的變味了。
她深呼吸，正欲說話。
顧明路卻突然打斷她的話，“算了。”
顧明月看着他。
顧明路又坐回到鞦韆上，閉目養神。
這樣的神情，分明是對她的故意隔離。
顧明月也識趣，轉身離開。
7年前和顧明路就相處不好，更別說彼此陌生了7年時間。
顧明路感覺到顧明月的離開，臉色似乎又難看了一分。
半個小時。
飄着濃濃味道的雞湯上桌，顧明月叫顧明路吃飯，依然是那邊生疏而恭敬的語氣。
顧明路坐在飯桌上，一口一口慢條斯理。
顧明月本來想說點什麼，介紹點釣魚城的歷史，說點農家菜的好處什麼的，看着顧明路的臉色，她想她還是不說話最好。
兩個人沉默的吃完午飯。
顧明月和顧明路就開始下山了。
下山比上山快，但下山並不覺得就比上山好走，顧明月跟顧明路的腳步甚至是有些吃力的。
半個小時，沒有任何歇氣，兩個人到了山下。
顧明路坐到駕駛台，顧明月坐在副駕駛，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的喘息，在默默的調整自己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車子駛出。
顧明月指引着方向。
沒花多長時間，車子就回到了華帝五星級大酒店。
顧明路把車子停在門口，司機早就在那裏候着了。
顧明路下車，對着司機交代了什麼，直接就走進了酒店。
顧明月看着顧明路的背影，解開安全帶正想要跟上。
不管如何，送人應該送到家的。
司機卻突然走過來說著，“顧總讓我送顧小姐回去。”
顧明月一怔。
“顧總說，送您回去。”司機重複。
顧明月默默的坐在副駕駛台。
她不知道今天陪顧總
她不知道今天陪顧總是不是搞砸了，顧明路的臉色一直不好。
咬着唇，顧明月看着車窗外熟悉的合川景色。
司機開着車，一邊聽着顧明月指路，一邊說著，“聽說顧小姐也是上海人？”
“嗯。”顧明月點頭。
“怎麼到合川來了？”司機似乎只是隨意的聊天。
“合川挺好的，就來了。房價也不貴，消費也不高。更重要的是沒有霧霾。”顧明月說得認真。
司機笑了笑，“顧小姐真是很幽默。”
“我說的事實。”
“那顧小姐想過回上海嗎？”司機問道。
“沒想過。”
“哦。為什麼呢？”
“上海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所以就不打算回去了。”顧明月微微一笑，顯得很淡然，“對了，你們顧總有說什麼時候回去嗎？”
“你是說顧總會上海？”
“嗯，他應該不會在合川待很久吧。”
“不知道。聽趙秘書說，原本我們定的是昨天的飛機就回上海的，也不知道為什麼顧總就突然改變了主意，讓趙秘書把機票改簽了，趙秘書問顧總改簽到多久時，顧總回答的是他考慮一下。”司機說著，“所以現在誰都不知道，顧總到底想要多久離開。”
顧明月眼眸微動着，眼神就這麼看着窗外擦肩而過的人群。
車內很沉默，偶爾到了需要轉彎的時候，顧明月給予適當提醒。
車子很快到達自己家小區。
顧明月下車，道了聲謝謝回家。
家裏面沒人。
顧明月準備給外婆打電話時，想着外婆或許去樓下打牌了，也不想打擾了她，她怕她一個電話過去外婆就會放下手上的牌回來陪她，她實在不想耽擱了外婆的悠閑時光。
這麼想着，她回到房間先去洗了個澡，換上睡衣躺在床上。
昨晚上幾乎一夜未眠，今天又這麼陪着顧明路折騰，她覺得自己是超人也經不住這麼累。
她睡在床上，眼神有些木訥。
她是真的很困，此刻卻莫名的沒有睡着。
腦海裏面浮現了很多畫面，她有些崩潰，她真的不喜歡自己的生活被其他事物打亂節奏，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適應現在的一切。
她翻滾着，盡量讓自己不去多想，盡量讓自己的身體更累，更累，累到什麼事情都不用想就可以睡着。
好不容易，顧明月真的睡了過去。
感覺自己還在做夢，電話突然響起。
顧明月迷迷糊糊的摸索着手機，看着來電，頓了一下。
7年前，她換了電話換了手機，把自己的一切都屏蔽了，但此刻，看着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她的情緒還是有些微微變化。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那般疲倦，她接通，“喂，你好。”
“我是顧明路。”那邊傳來一個低沉而磁性的嗓音。
“顧總你好。”顧明路恭敬無比。
“6點半到我房間門口。”
“做什麼？”顧明月皺眉。
“一起吃晚飯。”
“喂……”顧明月還未說話，那邊顧明路就突然把電話掛斷了。
顧明月看着“通話結束”的字樣，有些發獃。
好半響。
顧明月不爽的狠狠揉着自己的頭髮。
顧明路是存心和她過不去吧！
早點說晚上要吃飯，她就不用回來了啊，這麼城北城南的跑，她真的不累嗎？！
這麼碎碎念叨，顧明月還是起床洗漱。
晚上實在是太悶熱，她想她如果一直把頭髮這麼披着，肯定會熱死，反正今天也被顧明路看到了，她沒什麼好畏懼的。
想通一切，顧明月把頭髮扎了一個馬尾。
然後出了門。
顧明月坐着公交車急急忙忙的走向華帝酒店，停在顧明路的房間門口。
顧明月正想要敲門。
房門突然打開。
趙靚穎從房間出來，顧明月就這麼淡淡的看了一眼房間，然後看到顧明路.裸.露的上身以及一張浴巾裹着的下.體，一閃而過。
顧明月回神，看着趙靚穎把房門關了過來。
“麻煩顧小姐等一會兒顧總，他換衣服。”
顧明月點頭，“嗯。
趙靚穎微笑着，也陪着顧明月。
顧明月想，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