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將軍嶺
倆人在山裏又住了幾日,如昊帶了東安和喬木上了山,跟薛世子和小雨說起京中的事:“這次剿匪,聖人見夏舅爺這般勇猛,便請了六爺出山,六爺一時推辭不掉,便領了梅嶺武院的教頭,如今正籌劃着在梅嶺教學生呢。”
薛世子和小雨都不由一愣,一個問道:“什麼學生?”另一個問道:“什麼武院?”
東安道:“現在也不大清楚,好似武舉人一般,又不大一樣。”
小雨思忖道:“莫不是書院一般的武院?”
東安道:“對,聖人還說這次南征,梅嶺出來的士卒,將官都十分勇猛善戰,重重地賞了梅嶺戰死的七八個士卒。孫護衛回來也升了御林軍的隊正,聖人想要梅嶺這個彩頭,問夫人肯不肯賣了。”
小雨一聽拊掌大笑起來:“好呀!東安,你跟他們說,讓他們取名叫將軍嶺,聽着就威風。”
東安忙道:“屬下回去便同聞公公說。”說罷又期期艾艾地問道:“孫護衛和紋娘就要成親了,都在問夫人和公子什麼時候能回去?”
小雨神色一黯,嘆了口氣:“世子爺昨兒剛好了點,夜裏…胡鬧起來,蹬了被子,今兒又複發了,再等幾日吧。”
東安不由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京中有說聖人打算遷都燕北,最近喜都人那邊又不大太平了。”
小雨聽了惻然長嘆道:“婧縣主,怕是不嫁不行了。”
東安點了點頭:“興王妃又哭又鬧。將日子拖到兩年後,聽大臣們商議,打算在燕北辦。”
這般過了七八日。東安自己快馬趕來,一下馬就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世子爺,壽王來消息了。”
小雨正歪在床上聽薛世子撫琴,嚇了一跳。薛世子不由擔憂地掃了小雨一眼,好在東安喘了兩下,馬上接着道:“您做夢也猜不着,壽王居然偷偷地跟了出海的船去了外洋。前兒他給聖人寫了一封信。說是要給聖人在外洋開疆闢土。”
小雨聽了,臉上便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來。
東安又講了講京中諸事:“聖人已經命令安王去燕北擴建城池,明年或者後年就要遷都燕北了。”說罷。忍不住又問起薛世子什麼時候回京,薛世子搓着手為難地說道:“我倒是好了,只是夫人被我過了病氣,一直卧床不起。”
東安瞧了一眼“卧床”不起的小雨。只得回京覆命去了。
又過了幾日。不知怎麼回事東安一直沒來,倒是如昊匆匆趕來:“祖母叫你們近日千萬不要回京,咱們家裏已經都避出去了。本來陳將軍將那些得了熱疫的士兵都圈在大營附近的東蛛嶺山下,不想裏面有個得了熱疫的士兵,怕自己死了被人燒了,便偷偷逃回家去。唉,他們也不曉得厲害,整整一個村子都染了疫病。全沒了,京城也未能倖免。好在姑姑之前曾派人叫祖母留意。如今家裏人都避到小雁嶺。”
薛世子不由大驚失色:“那,我家裏人呢?”
如昊忙道:“也給親家送了信,他們動作慢了,怕自己不在……還想拿些細軟,就沒能出來。”
薛世子雖然一向與家人不睦,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忍不住擔心起來。如昊忙道:“東安帶着護衛和夫人的侍女們都逃了出來,現在都住在姑父在城外的別院裏……只是東安好像…不大好…”
薛世子聽了急得不行,便要親自去看。如昊忙安慰道:“姑父不要擔心,王道長已經過去瞧過了,東安身子一向結實,道長說若是好好照顧,也能撐過來。姑姑的幾個管事和侍女們不大出去,倒還好。您若是貿然過去,染了病,倒不好了。”
東安與薛世子一起長大,薛世子如何能安心,卻也曉得如昊說得有道理,只得提心弔膽地又捱了十幾日,蟬蝦出去了一趟,回來道:“東安熬過來了,讓奴婢謝謝世子爺和夫人惦記。京城裏現在也不許隨便進出。我也進不去,不知道府里怎麼樣了,小雁嶺那裏一切都好。夏太太叮囑你們不要四處亂走,萬事等過了年再說。”
好在這時已進了冬季,這場瘟疫來的雖凶,等大家醒過神來都小心防備。倒也沒有惡化,國公爺雖然大病了一場,卻不是瘟疫,只是尋常的風寒。到了年前京城雖然還封着,出城卻鬆了幾分,國公府便送了消息到小雁嶺:“若是無事便不要回來了。”
薛世子和小雨聽了小雁嶺來的消息,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才打起精神過年。
小雨剪了些窗花貼了,大年夜裏又下了一場大雪,薛世子和小雨穿着大紅的斗篷坐在院子裏賞雪守夜,瞧着眼前的起伏的雪山,小雨忍不住偎在薛世子的懷裏嘆道:“伯彥,你一定要將這雪景和我畫下來,要是咱們能一直呆在這裏就好了。”
薛世子忍不住調笑道:“如今這山越發似一隻大碗舀了一小勺白米飯,唉,咱們倆站在這飯尖上算什麼呢?”
氣得小雨擰了他兩下:“煞風景!”
翌日一早,薛世子催着小雨穿戴好了,拉了她要踏雪尋梅。兩個人帶着護衛在山裏轉了一個多時辰,也沒有看見梅花的影子,小雨忍不住抱怨道:“跟你說了好幾回,這裏沒有梅花,你偏不信。你若是喜歡,等到春天我栽些好了。”
薛世子紅着臉,握着小雨的手不住地呵熱氣:“好冷,咱們回去吧。”
小雨打量了一下四周:“走回去還要許久,反正時候還早,我帶你去個好去處。”說著便領着諸人往東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個依山堆出來的小土坡。繞到土坡後面居然還有個小門。因那鎖是把魯班鎖,也不用鑰匙,小雨開了鎖。領着眾人進去,下了樓梯,裏面竟然是個闊達的石室。
薛世子見裏面暖和,還想往裏走,小雨忙拉住他搖頭道:“這裏避一避就好了,都快凍僵了。”
小紅瞧見裏面還有個小爐子,便去外面折了一些樹枝。薛世子和蟬蝦等人見了也跟着跑了出去,不一會就生起火來,小雨見諸人都回來唯獨缺了薛世子。正有些擔心,就見薛世子拎了一隻大肥兔子衝下樓梯。
小雨一喜,正要迎上去,就見薛世子攥着那兩隻兔子耳朵。瞪着眼睛大聲吼道:“夏小雨。你給我出來!”
眾人嚇得都不敢出聲,更不敢回頭去看小雨。
小雨心虛地披了斗篷道:“哎呀,你看看你,人終於那一天,你何必那麼生氣。”
薛世子抖着手裏的大兔子,惡聲惡氣地說道:“我早晚有一天被你氣死。”
眾婢女也不敢出聲,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們走出石室,繞到那土坡的前面。見那裏躺着一個石碑,被薛世子翻了過來。露出石刻的幾行字。眾人這才恍然:剛剛藏身的竟然是一個墓穴,那些婢女頓時就嚇得臉色青白,敢怒不敢言地睃了小雨一眼,便都去瞧薛世子。
薛世子果然不負眾望,氣得渾身發抖,指着那墓碑怒斥道:“你,你給我說清楚,你……”
小雨抿着嘴探身瞧了瞧那墓碑,搔了搔額角笑道:“請七哥寫得,字還不錯吧!”
小紅和紫鼉兩個見薛世子氣得不停地掄着手裏的兔子,忍不住也伸頭瞧了一眼,只看了兩行,兩個人便低頭不敢言語了。
此時雪過天晴,紅彤彤的太陽好似被冷風凍壞了的小孩子的臉一樣,陽光透過稀疏的樹枝照在墓碑上,上面的字便格外觸目驚心:“鳳翔夏氏小雨之墓,東勝武帝車騎大將軍夫人,護國公夫人,夫薛氏,名羽,字伯彥。”在護國公夫人的旁邊還寫許多小字:“小燕山馬場主,望月山馬場主,東勝大酒樓行會首,東勝票號會首…….”
薛世子飛舞着手裏的肥兔子:“誰家的墓碑是這樣寫的,你說,你說說看,你…….”
小雨踢了踢腳下的雪道:“我比你年輕,論理要比你多活,我寫墓碑當然要這樣寫了。”
薛世子氣得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誰說的?不是說好了我死在你後面的嗎?”
蟬蝦和小紅等人都瞪大了眼睛聽着這對夫妻爭執着誰死在前面,誰死在後面,也不敢吱聲,只獃獃地瞧着那大肥兔子。
小雨撅了嘴道:“那時候你也沒說……”
薛世子終於想起來那隻兔子,將它重重地摔在地上,指着小雨道:“我今兒說了,你聽清楚了:我死在你後頭。”
小雨抿了抿嘴,忙道:“聽清楚了,聽清楚了,聽……快,兔子…蟬蝦,快…別讓它跑了…”
小雨正要去追那兔子,薛世子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小雨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也不敢掙扎。薛世子垂下頭在她耳畔低聲恨恨地說道:“我早晚會被你氣死。”說罷將她一扯,一面往墓室裏面走,一面指揮小紅等人:“你們去打些野味來。”
小雨朝她們點了點頭,幾個人才散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蟬蝦最先拎了山雞,兔子回來,瞧見其他沒回來,也不敢進去,只在墓門口轉悠,等小紅幾個回來,才壯起膽子進了墓室。
此時眾人都曉得這是個墓穴,心裏就有些怕了,偏偏小雨和薛世子都不在,小紅低聲道:“不如咱們出去等他們吧。”
正說著話,內室裏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紫鼉咽了咽口水,幾個人都拔了兵器戰戰兢兢地走進去。只見內室也像外面一般空空蕩蕩,正中擺了一個大棺材,那聲音便是從棺材裏面出來的。
小紅的眼淚便忍不住簌簌地落下來,咬着唇跟在蟬蝦後面,蟬蝦摒着氣見小紅和紫鼉等人都往前走,也只得躡手躡腳地邁步往前湊了幾步,這才瞧見:薛世子和小雨擠在棺材裏,兩個人正商量着將來要怎樣躺。薛世子非要用右腿壓着小雨的屁股,倆人便在棺材裏面撕擄起來。
蟬蝦腿一軟,撲倒在棺材旁邊撫着心口道:“娘呀,魂都被你們倆嚇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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