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咄,你有什麼冤屈
方准飛身躍到樹上,幾個起落向湖邊掠去。
二哥連忙指揮大家將周圍能夠到的樹枝都砍下來,環繞着他們幾個點上火。狼群畏火,一時不敢上前。雙方就這麼對峙起來。
小雨拉了拉二哥,踮着腳尖對二哥說:“我有辦法,咱們從樹上到外圍去。”
二哥想了想,將八哥、如駒、如山幾個放到樹上,交待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下樹。這時方准已經回來,搖着頭說:“畜牲將拴船的繩子都咬斷了,小船都漂遠了。這些狼太厲害了,有幾頭居然還會泅水。”
二哥就跟方准說:“這麼守着恐怕也不是長久之計,我跟小雨出去想想辦法。”
藍灝馨聽了,看着小雨,張了張口,到底也沒有說什麼。
小雨和二哥走了沒一會兒,那頭狼就有些不耐煩,又向著天空嚎叫起來。
叫聲未落,彷彿呼應一般,左右又響起狼吠,卻比之前更近了幾許。
那狼王聽了似乎很是滿意,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看着他們。就在這時左面突然又傳出一聲又尖又利的狼嚎,聲音里竟是充滿了恐懼。那頭狼正欣賞着獵物,聽到這樣的叫聲也不由偏着頭向那聲音的來處望去。
就在這時一聲猛虎的咆哮猛地打斷了那狼吠。那猛虎的嘯聲並不是很響亮,甚至頗有幾分虛弱。聽起來倒像是剛才被小雨暗算了的那頭猛虎的最後哀鳴。
一時方准、陳鵬幾個不由面面相覷,回頭看那頭狼似乎也頗為迷惑,越發歪着頭專註地聽着。
緊接着,虎嘯又轉為憤怒的低吠聲,幾聲狼嚎又起,時高時低,卻都頗為短促。
很快兩個聲音糾纏在一起,又分開來。有時是虎嘯的氣勢如虹,狼嚎倒像是哀哀低吠。有時狼嚎得煞氣逼人,虎嘯則轉為不甘的低皋。
八哥,如山幾個坐在樹上,瑟瑟發抖,彷彿看到那猛虎盡着最後的力氣同狼群搏鬥。
那頭狼原地不耐地轉了兩轉,終是忍不住仰天長嘯起來。
嘯聲未息,那與猛虎纏鬥的山狼也哀鳴起來,聲音凄厲哽咽,堪堪叫到一半就再無聲息。接着,一聲虎嘯平地而起,似乎再宣稱着自己的王者地位。只是這虎嘯到了最後的尾音也帶了虛弱飄渺,似乎這一嘯之後,這位森林之王也已經燈枯油竭了。
於是,狼群和人群都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那邊還會再傳來些別的什麼聲音。可是,不論他們多麼努力地傾聽,左面再沒有傳來一絲絲聲音。森林裏寂靜得可怕。
就在大家略略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右面突然傳出一陣凄涼的狼吠聲。緊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狼嚎,與之前的不同,這次的狼嚎明顯是被襲擊的哀鳴。伴着哀婉的狼吠,一聲虎嘯又起。竟與之前左面的虎嘯聲相去不遠。
之前與頭狼交流的狼吠聲又響起,焦急中帶着幾分哀求。
那狼王聽了,焦躁地在幾塊石頭上竄來躍去。最後,終是耐不住躍到一塊大石頭上,仰天一聲長嘯。
右面的狼群立刻振奮起來,一聲狼吠又起,充滿希冀,只是才嚎到一半就戈然而止,竟是被什麼東西咬斷喉嚨一般。
狼王伏地身子憤怒地低吼着,猛地躍起,狂怒的哀鳴了一聲,一轉身領着身後的狼群向右面奔去。
方准幾個這才長噓了一口氣,才發現火堆早就熄滅了,只是他們太過專註於那嘯聲竟然都沒有注意到。待到狼群退去,幾個人才發現自己的衣服都濕透了。方准,陳鵬急忙將夏家叔侄抱下樹來,奔湖邊小船而去。
八哥幾個都會泅水,想游過去將船拖過來。陳鵬搖頭:“狼性狡猾兇殘,那船漂的還不遠,不如讓藍公子射上一箭,將船拉過來。”
藍灝馨就將隨身帶的繩子綁在箭上,又一箭射出去扎在船幫,幾個人連忙把船拉過來。這麼著很快就將幾艘小船都拉到岸邊。
幾個人上了小船,也都沒什麼心情說話,只靜靜地等着二哥和小雨回來。想來他們剛才也聽到那些叫聲,此時應該也在往回走。方准幾個常跑江湖的,又不免在心中思忖,怎麼這猛虎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簡直是詭異至極。
果然等了一會兒,二哥就抱着小雨跑了回來。上了船,二哥這才略略沙啞地說了聲:“僥倖。”就閉口不再言語。
小雨更是神色萎靡,又似乎極度疲倦,只窩在二哥的懷裏打盹。
藍灝馨看着小貓般安靜的小雨,心中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第二天,小雨就被送到縣城五哥家中。
藍灝馨的無數個問題也只好爛在了心裏,只是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拉着許琰:“你說,那虎嘯不是小雨學得吧?是她二哥吧。又或者是他們哥倆弄神弄鬼?”
許琰也頗為迷惑,夏二哥倒是一口咬定是那老虎找狼群報仇,他們才僥倖脫了身。
小夏婆子和夏秀才聽了二哥的話也大駭:“竟然會遇到那麼多的狼?”
二哥嘆氣說:“想是林中並無太多強大的野獸,竟是不止一支狼群。有三支狼群,推了一支狼群的頭狼做了首領。我從前在林中打獵從未遇到過如此兇險的事情,若不是小雨,唉......”
又說:“如今年景還好,林中野獸甚多,狼群倒也無害。就怕那年景不好的時候,那狼群要是進了村子......總要提醒里正一聲,防範一下比較好。”
夏秀才也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又對小夏婆子失笑道:“你平日還說那孩子是個雞鳴狗盜之徒,竟是錯怪了她了。”
二哥嘆了一口氣,心想父母當時不在,如今才會當做:小雨不過隨口學了幾聲虎嘯就將那狼群嚇走。殊不知當時的情況兇險異常,那狼王也是無比狡詐兇猛。
二哥點頭道:“可不是,連那狼群都聽傻了,也不曉得她哪想出里來的主意。一會兒學那狼王,一會又學那側翼的頭狼。”二哥一面想着當時的情景,一面又忍不住笑起來:“學那頭狼嚎着嚎着突然斷氣的時候,還翻了個白眼。”
當時二哥趁機偷襲側翼的狼群,狼群的受到攻擊的哀嚎配着小雨的叫聲,甚能迷惑人更何況是狼。那側翼的頭狼一直不安地躍來跳去,哪裏還有心思打鬥。
夏秀才撫須贊道:“生了你們八個兒子,不意此女肖吾最甚。堪稱有勇有謀。”
二哥又嘆道:“她的聲音學猛虎實在是有些勉強,偏她只學那老虎受傷垂死時的嘯聲,竟避開了不足之處。我若是那些狼,只怕也要駭死,明明剛剛已經吃到肚子裏,怎生此刻又叫了起來。”
夏秀才聽了也拊掌大笑起來。
復又說起鍾敏:“既是她父親託付於我,總是要給她找個人家安置妥當了,我才放心。”
小夏婆子點頭:“這兩日好些了,也不那麼彆扭了。想是她父親當日託付於你也有些別的想法,”說著頓了一下,“你若是想成家立業,鍾姑娘也是不錯的。”語畢歪頭眯着眼睛打量他的神色。
二哥搖了搖頭,笑着看着小夏婆子說:“己經下定決心了,不會再改了。倒是多虧母親開導她,不如就在鳳翔縣裏給她找戶人家吧。”
小夏婆子嘆息道:“也是個可憐人。只是親事不大好說,慢慢看吧。”
二哥想了想:“可是她心氣太高了?”
“倒也不是,只是提了一次想要出家呢。”
二哥撓了撓頭,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藍灝馨約了方文元一起到鳳翔府的醉仙樓吃飯。
“聽說最近方公子迷上了盧妙音,不知道那盧妙音有何妙處?”藍灝馨嘻嘻笑着跟方文元推杯換盞,心中卻暗暗咒罵若不是那薛世子軟硬不吃,他也不用應酬這麼個紈絝。
方文元這幾年越發的胖了,原本只是有些圓的臉,如今贅着兩坨橫肉。此時聽了藍灝馨的話,不由哈哈大笑,臉上的肉也就跟着上下亂顫。笑罷又眯了眼,似在回味那盧妙音的身姿:“唉!我雖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藍灝馨聽了一笑,“嘿嘿,有門兒了!”
這麼想着,就豪邁地拍了拍方文元的肩頭:“這有何難?待小弟祝兄長一臂之力。”
那方文元聽了不由靦腆地一笑,藍灝馨連忙將頭扭向一旁,免得吐了出來。
待到回來見了許琰,急忙問道:“查得怎麼樣了?”
許琰道:“薛世子這兩年頗得翼王的器重,可惜在定國公的府里頗不大得意。自他母親去世,他父親屢有意請旨換了世子。奈何他行事小心穩妥,一時也沒有由頭。怪道他不肯搭理我們。”
藍灝馨聽了也嘆了一口氣:“不止呢,他母族似乎也不甚待見他。我聽那方文元幾次提到他都頗為忌恨。聽說當年他母親得了一大筆嫁妝,言談間竟很是垂涎。”
許琰道:“這個也查出些來,竟是不止一次地設下圈套。他就快要成年,也無怪乎他們着急,若是能......”
許琰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嘿嘿一笑接道:“說來,這個薛世子同夏家的九姑娘還有些淵源。前年世子陷進沙坑裏,還是夏家兄妹救了他。”
藍灝馨也吃了一驚,還有這等事,轉頭說:“有了,他既能三番兩次化險為夷,想必也不是個蠢的,我們何不幫他解決了這個。”
小雨是跟鍾敏一起到了五哥家裏。開頭幾天還很是乖巧聽話,跟在五嫂後面幫着管家。
“怎麼能日日這般油膩,給五哥哥換點素的,莫讓他長得太胖了,失了風儀。”於是五哥哥的伙食水平直線下降。
五嫂子偷偷地笑:“叫你不要吃那麼多的大魚大肉,看看,管得了你的人來了吧。”
五哥還纏着小雨要改善伙食,小雨就拍着他的肚子:“你看看,你看看,都將我那風度翩翩的五哥吃到肚子裏了。”
五哥這幾年頗為發福,腰肢竟是比生了孩子的五嫂還要粗壯。
這一日,五哥家裏正在吃飯,突然門外沸沸揚揚。只聽外面粗使婆子喊道:“攔住她,快攔住她。”
緊接着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就沖了進來:“夏大老爺呀!”一面叫一面哭。
小雨聽了,連忙好奇地伸出頭來:“咄,你有什麼冤屈。”
本來吃驚地看着這一幕的五嫂子不由得將頭扭到後面去,生生將那笑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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