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結怨

第十七章 結怨

第二天,老夏婆子見大嫂在堂屋裏擺弄那些祭祀用的水果、點心。就湊過去故意深深地嘆了口氣:“唉!”

大嫂聽了奇道:“喲!祖母,這快過年了,什麼事兒將你愁成這樣。”

老夏婆子見她應了,就語重心長地說:“還不是你們大房!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不討你婆婆的喜歡。你看看,早些年我就說,該讓大哥兒讀書。她倒好,非讓他種田。”

大嫂神色不愉,乾巴巴地說:“家裏的地總得有人種吧。再說相公也不是讀書的料。”

“延續是不是讀書的料,現在說都遲了。可是如海是咱們長房長孫,那可是他們這一輩的表率。要我說可不能再像大哥兒那樣給耽誤了。”

說罷,又作出幾分好奇地問:“如海課業還行吧?比不上七哥,但也不輸六哥、八哥吧?”

問罷也不待她回答,只搖頭說:“唉!你看看,怎麼就生出那樣主意。讓自己的兒子去考功名,倒讓侄子替他守着退路。你看看,你看看,唉!”老夏婆子甩着手,垂着頭慢慢走遠了。

大嫂被老太太一陣長吁短嘆搞得心煩意亂。出來正看見自己的兒子,連忙拉了如海躲進房裏。

“這心裏亂的不行,五叔讓你去縣裏做書辦也是好事兒,可我總覺得這事兒耽誤了你的前程。”大嫂搓着手,急得坐立不安。

如海心頭一喜,找太婆還真是找對了。如海自小兒就聽太婆說小夏婆子偏心,壓着他們大房,不讓他們起來。

沒想到這次五叔要科舉,就想讓他頂了做書辦。如海心裏頭頗不服氣,自己讀書也是不錯的,為什麼就不能走科舉的路?偏要給五叔叔做嫁衣?回頭五叔要是科舉的路走不通,這書辦的位子是還給他,還是不還給他?

如海定了定神:“娘,既然五叔都曉得科舉比書辦好,那自然是科舉更有前途。我自幼讀書,雖比不上七叔,但是在咱們夏家,也沒有旁的孩子能比我強的了。”這卻也不是他自誇。

夏大嫂獃獃坐在床邊琢磨,要是日後五叔回來想要這書辦的位子,他們也不好不給,上面還有個婆婆壓着呢。那時,若是如海在想走科舉的路,年紀就大了。怎麼辦才好呢?

當天晚上,就聽見大哥、大嫂在房裏爭執不休。

吵了兩、三日,小夏婆子也就知道一二了。將大嫂叫到房裏:“既是不願意如海去縣衙做事,同我說就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能只顧着五哥。”

大嫂連忙說:“母親自是疼我們的。我......”

小夏婆子一笑,撫着桌角慢慢說:“也是我的一點點私心,你們這些年為家裏忙碌辛苦了,有些摘桃的事兒,也想盡着你們先挑。像咱們家這麼多兒子、孫子,只有怕孩子沒事做的,倒不用愁沒人頂個差事。”

又說:“你這幾年身為長嫂,為夏家操持,有功勞、有苦勞。這些事情,我自是以你的意思為重。”說得夏大嫂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又問:“既不去縣裏,可想好了以後的事了。”

大嫂這才回過神來,嚅動的了一下嘴唇,半響才輕輕地說:“如海讀書也是不錯的,打算繼續考下去呢。”

小夏婆子笑了:“這也是極好的。只要孩子們有正經事兒干,做什麼行當倒不拘。”

又問:“可是問過如海了?如山也不小了,有什麼打算沒有?”

大嫂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問過了,那孩子自己也是想試試呢,家裏如今也有條件,倒也不差那點錢。如山、如山他自然是跟着哥哥。”

小夏婆子聽了笑了笑,又點點頭:“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他們兄弟肯互相幫襯,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麼著又安慰了夏大嫂幾句,又問了幾句二哥和薛羽的外祖母家送來的年禮怎麼歸攏的,就讓大嫂自忙去了。

等到五哥快回縣城的時候,小夏婆子就跟大嫂說:“已經定下來了,問過了三叔、三嬸和如駒,再過兩、三年如駒考了秀才就跟着五哥學學。”

大嫂獃獃地聽着這個消息,半響無語。

三嫂子則高興得從早笑到晚。卻又跟大嫂說:“大嫂子你真是個有福的,就等着你兒給你請誥命吧。”

大嫂子心裏又氣又恨,卻也無法。

小雨冷眼看了,忍不住跟小夏婆子說:“一個,是個蠢的。一個,是個攪家精。娘,您當初怎麼娶了這麼兩個兒媳婦。”

小夏婆子嗔道:“莫要胡說。你大嫂子人雖笨些,心卻不壞。別看她當年把你二哥擠兌走了。最苦的那幾年呀,她吃稀粥,給你二哥盛的可都是乾飯。”

“至於你三嫂子,當初還是你三哥高攀了人家呢。也是多少人求着呢,算盤打得好,貨也理得明白。在酒肆里,那些三教九流的各色客人,也沒有誰能佔了她的便宜呢。”

小雨聽了若有所思。又抱着小夏婆子問:“娘,那六嫂子是誰家的呀。咱能不能搶過別人家呀?”

小夏婆子就笑眯眯的看着她。日子好了,娶兒媳婦也可以盡着自己的心意了。

小雨又跑到四哥那裏,借了一把磨刀石,甩開了膀子就開始磨劍。

四哥在一旁搖頭。

卻是二哥過年送給她的一隻黃銅簪子,做成了寶劍的形狀。也不值幾個錢,小雨卻喜歡的不行,沒事兒就過來磨。

四嫂就問她:“你將這簪子磨得那麼鋒利,回頭往頭髮上一插,還不變成個小禿子。”

小雨聽了,就不敢再磨兩邊的劍刃,只將那尖磨的鋒利無比。沒事就拿它當飛鏢在牆上亂射。

老夏婆子年紀大了就愛吃些軟和的東西,五哥從縣城的館子裏給她弄了幾條泥鰍燉了豆腐。小雨就搶了這賣乖的活兒,給老夏婆子送了過去。

老夏婆子就說:“你娘這幾日,心情不好,你可莫要惹她生氣。”

小雨心裏頭暗笑,嘴上卻說:“可不是,這幾日事忒多。”又朝大嫂、三嫂房裏呶呶小嘴,“那兩個也都是不讓人省心的。俺娘還說呢,這兒媳呀,還真得當了婆婆才知道這婆婆的辛苦。”

老夏婆子聽了,抿着沒幾顆牙的嘴直樂。

小雨又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可後悔了呢。說當初若是都聽了您的,哪裏有這樣的事兒。唉!要不怎麼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

老夏婆子聽的越發高興,又看了看窗外沒人,這才摸到炕櫃。開了上面的鎖,小心翼翼從裏面拿出個小匣子。又開了小匣子上的小鎖頭,裏面擺着好多個金銀首飾。有幾個金鐲子、金戒指、金耳環成色看着不錯,想來都是這幾年,二哥、五哥兩個孝敬她的。

老太太在裏面摩挲了半響,就將那最大的金鐲子套在小雨的手腕上。逗得小雨哭笑不得,那金鐲子太粗大,小雨那小細胳膊如何帶得住,不住地往下掉。

小雨就拿在手裏迎着陽光把玩了半響,這才戀戀不捨地又還給祖母:“祖母,您的好東西可真多。可得給我留好了,這個出嫁的時候一定得給我添妝。”想了想,還是信不過,用那銅簪子在手鐲的內里刻上---小雨。這才放心還給祖母。

惹得老夏婆子直點她的額頭:“你個小人精。”

小雨也笑,又伏在盒子裏翻撿了一會兒,挑了個小小的銀耳環,看着有些年頭了。

老夏婆子見了竟頗為心疼,偏又帶着幾分高興,小雨就知道自己挑對了。

老太太猶豫了半響,才下了狠心說:“可得仔細收着,莫要丟了。”說著又留戀地看了一會兒,方給小雨帶上。

倒是第二日夏秀才見了大吃一驚,訓斥道:“你怎麼把老太太壓箱底的東西給要來了。”

又轉頭看着老夏婆子:“娘,這可是您的嫁妝。”

小雨立刻扭頭心虛地看着祖母,老夏婆子瞭然地眨眨眼,示意小雨不用怕。祖孫倆都頗有默契地朝夏秀才一笑。

夏秀才見了,也就作罷。

二月的時候,夏家期盼已久的縣試終於揭榜了。果然,夏家的幾個小子都很輕鬆地考過了童生。到了四月,七哥也不負眾望,得了案首回來。夏家的鞭炮不絕於耳,村子裏道賀的人絡繹不絕。夏大嫂本有些動搖的功名心又堅定下來。

小夏婆子就同夏秀才商量,想把六哥、七哥和如海送到府里的學院裏去。那裏都是各縣的秀才,又有精通科舉的老師,於他們的功課大有裨益。

六哥幾個就跟王家兄弟和趙家兄弟在湖邊烤魚踐行。小雨從家裏拿了茶壺、茶杯,又揣了幾把茶葉。大家以茶代酒,又是作詩又是舞“劍”。雖有幾分傷感,卻也玩的不亦樂乎。

到了下午,一行人才說說鬧鬧地往回走。

快行至村口,遠遠就看見村裏的小孩和村民四散奔逃,一隻癩痢狗滴滴答答流着涎水正在後面追趕。有村民經過他們就喊:“快跑,快跑,不知道那裏來的瘋狗。剛咬了王家的三哥。”

六哥慌忙背起小雨也往外跑。到底小雨長大了許多,六哥背着她如何跑得快,一會兒就落到了眾人的後面。偏又慌不擇路,跟着別人進了一條崎嶇的小路,沒跑多遠就被一塊石頭絆倒,兄妹兩個都滾在地上。

那瘋狗見有人跌倒,立刻就棄了眾人,奔着六哥和小雨撲了過來。小雨瞥見一旁不知道是誰將柴刀掉落在地上。忙連滾帶爬地奔過去握在手裏,正聽到身後風聲,猛地回身迎着那瘋狗就劈了過去,正砍在了瘋狗的肩頭。

不想那柴刀嵌進狗骨頭裏,小雨力氣太小,竟是再也握不住,只得由着那刀脫了手。那瘋狗斜落在地上,打了個滾又站起來,到底肩頭受了上,前面左腿就只能虛虛地點着地。此時瞪着血紅的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氣。一顆狗頭左右搖擺,似乎在衡量着要先攻擊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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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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