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內奸
東方和西方的這個體系雖然不一樣,但是很多事情還是有共同之處的。
進化完成的東方龍類似西方的羽蛇,完全形態的西方龍類似於動物園裏的蜥蜴加了對翅膀。
真的打起來,總的來說還是比較難分高下,噴火和法術都殺傷力太大,加上庭院的限制也不太可能隨意使用,肉搏倒不如說是相互的撕咬和推打,拼的大多是對方的耐力和力道。
負屓弄了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一群古今中外的精怪和唯一一個正常人圍坐在一起,喝着他從睚眥廚房裏弄來的白開水。
面前的兩條龍已經滾了半個小時了。
體型類似,都大的像加號的大象,一隻咬着另一隻在庭院裏滾來滾去,附近的柵欄和門口的裝潢禁不住千斤墜,十五分鐘前便被碾碎的如同豆腐渣了。
白開水喝了兩壺,和尚和神父從股市大跌扯到年末講道會門票有多貴,旁邊的狼人興緻勃勃地盯着廝打在一起得野獸,時不時地舔舔口水。
鄭璞心想怎麼不變一盤點心呢,精神恍惚了一瞬,再清醒時卻聽到了什麼聲音。
咦?!
他退了退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白溪:“你聽?這是警笛的聲音么?”
白溪擦了把口水,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們:“啊?哈?”
鄭璞急了,萬一來了幫警察把它們全抓走上交給研究所里了,自己肚子裏的什麼鬼怎麼辦啊……
短短的幾秒里,警笛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看樣子就是衝著這兒來的,鄭璞一扭頭想說什麼,卻看見桌子邊圍坐的侏儒吸血鬼都變成了樣貌平俗的普通人,再一看睚眥和那條龍在的地方,卻又站回那個頭髮凌亂的t恤宅男,和一個金髮藍眼的少年。
還沒等睚眥把t恤上的褶皺理好,一隊警察便直衝沖的推開外門走了進來,一亮工作牌冷冰冰道:“有朝陽群眾向我們報案,稱目睹了一起大宗打架鬥毆事件。”
睚眥面無表情:“有么。”
為首的警察卻懶得和他再多說一句話,通報一句:“頭兒讓我們把相關的人都帶回去做個筆錄,得罪了。”
下一刻他身後的警察魚貫而入,把人一個個用反扣的手勢壓制住,二話不說就往警車裏塞。
“喂!”一旁的霸下按捺不住道:“說抓人就抓人吶!”
鄭璞暗搓搓地往空間寬敞的地方靠了靠,心裏感嘆一句當初自己就不該隨便下車尿尿。
當時要是忍住了,哪兒有現在這麼多事啊。
車子只開了十分鐘不到便到了警察局,十多個人浩浩蕩蕩進了局子,直接往會議室裏帶。
白溪全程坐在鄭璞肩上,身邊來來往往的警察和她擦肩而過都毫無反應。
侏儒和狼人講不好中文,只剩下莫西斯神父齜牙咧嘴的辯解‘窩們是來和平交流的!’‘我要找大濕館!’‘尼們不能抓窩們!’,旁邊的負屓點了根煙想冷靜一下,煙霧剛燃起來,一旁不認識他的小警員就吆喝起來:“幹啥?會議室不許吸煙!”
負屓逕自找了個位置坐下,深吸一口,任由青煙冉冉升起,再飄散到整個會議室里。
睚眥看着警員怪笑了一聲,伸手拉開負屓旁邊的椅子,一扭身坐下然後伸手:“來一根,中-南-海?”
負屓眯着眼吐了個煙圈,伸手給他遞了一根,煙頭一晃便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小警員見自己的威嚴被無視,惱羞成怒道:“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負屓沒有抬頭,倒是睚眥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望着虛空懶懶道:“倒來跟我說說,如今是哪個朝,朝里坐着的,是哪家的王?”
“哪家的王都沒有玄家的份。”一個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警員一愣,抬頭看向踱步進來的人,立馬滿臉敬重地喚了一聲:“局長好。”
那瘦削高挑的人隨手揮了揮:“下去吧。”
睚眥盯着那個所謂的局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窩在旁邊沙發的元衷伸鼻子一嗅,猛地打了個噴嚏:“艾瑪咋今兒都湊過來了。”
“哦?”局長不緊不慢地掃視了會議室里形形□□的妖怪和人,輕輕地把隔音的大門關上,淡淡道:“都打到我的地頭兒來了,也是自在。”
“哎我說,”元武換了個姿勢靠在元衷身邊,翹着二郎腿道:“你們玄家的人什麼情況啊,海淀區東城區朝陽區昌平區哪兒哪兒都是你們的人?”
“這是?”神父揉了揉眼睛,看向那個穿着警服的人:“也是他們的人?”
“這就是狴犴啊,別名憲章,古意憲章時還有一群道士們這麼喚他,可惜如今憲章換了個意思。”元武笑了起來:“公堂衙門,司法高庭,哪兒需要正義哪兒就有他,跟那鹹蛋超人一樣。”
“昌平區?”負屓在一旁本默不作聲,聽到這句突然愣了下:“昌平區……是誰?”
不就是x科院的地盤之一么?鄭璞本能地反應過來,生科所里也有這裏的人?
“呃,”元武看他們一臉茫然的樣子,眼珠轉了一轉:“說順嘴了……順嘴順嘴……”
尋常警官穿的制服套在這個人的身上,憑空多了種凜然的意味。
妥帖的領帶掩蓋了鎖骨的形狀,深黑色的制服襯着明亮的銀鈕,看起來一塵不染而不容侵犯,明明是工作用的套裝,穿在他的身上倒像是量身定製的一般。
上挑的鳳眼和那形態漂亮的薄唇,若是笑起來,定然極好看,偏偏九分的姿色都被他冰冷的神色掩藏起來,讓人不敢靠近半分。
金髮藍眼的少年鏖戰未休,看着又來了一位異域的同類,嗜血的舔了舔嘴角,衝著斜前方的狴犴邀戰般低吠了一聲。
狴犴本看着睚眥想要說句什麼,聽到那聲低吠,緩緩轉過頭去,看向那少年。
毫無表情的眼眸僅僅是那樣輕巧的掃了過去,便令那蠢蠢欲動地少年登時噤聲。
鄭璞本來進了局子便有些鬱結,如今被這氣場壓的幾乎不敢呼吸,內心小小地腹誹了一句真糟心啊。
白溪全程沒有存在感的坐在他肩上,突然在他腦海里噗嗤一笑,輕聲道:“跟你講啊,這傢伙,是龍九子裏最漂亮的。”
“啥?”鄭璞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霸下清俊而青澀的臉龐:“顏值這種事情……還是不能分高下的吧。”
“看他們的人皮幹啥,長什麼樣子都是畫出來的,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畫一張。”白溪隨手揉着他的腦袋,慢慢道:“跟你講啊,這九個傢伙都是龍獸雜交出來的,但是最好看的還是狴犴,知道白虎長什麼樣子么?”
“狴犴哪,就是白虎的樣子,但比那白虎還要精緻,幽藍色的光芒配上那銀白色的皮毛,不知道比它那幾隻兄弟漂亮到哪兒去了。”白溪一臉懷念的表情:“嘲風小的時候萌萌噠,長大了跟那數碼寶貝的海獅獸一樣,一點都不可愛。”
“等等,”鄭璞又想了一遍她的話,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你……見過他們?”
“見過?”白溪笑了起來:“有的不熟,有的何止是見過。”
“若是狴犴脫下這身衣服,你可以看到他滿身的傷痕。”白溪看着面癱一樣的狴犴,嘆了口氣:“七八十年前,鬧那十年浩劫,他生靈根享仙骨,哪怕去南海龍宮淺睡一覺都可以安然無憂,偏偏要去普渡眾生。”
七八十年前?鄭璞歷史學的不好,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他卷到這種事裏幹什麼?”
“愚民豈是他能普渡的。”白溪慢慢道:“打砸搶都不過是泄私慾的手段,披了個冠冕堂皇卻滑稽可笑的皮,把多少人的宗族祠廟都毀了,毀了不夠,還要焚毀書畫,砸爛牌匾,恨不得把那五千年的文華精萃都毀地乾乾淨淨才好。”
“他若跟那幫人講道理,肯定講不通啊。”鄭璞抬手按住她亂揉頭髮的爪子,疑惑道:“不能施展些神通,把這些東西都用障眼法啥的護住么。”
“護住?”白溪愣了愣,緩緩道:“華夏五千年,多少瓷玉文畫多少亭樓寺觀,他護的住?”
遠處的狴犴慢條斯理地和和尚說著什麼,粗略的聽幾句,像是教導他不要再多管閑事。元武的頭點的和小雞啄米一樣,嬉皮笑臉地全都應了下來。
“那時候元武元衷都避世不問,護好自家神祠香火都難。”白溪嘆了口氣,看着遠處波瀾無驚的狴犴道:“偏偏他啊,連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都不操心,一心想着忘了是非正直的那群百姓,一代人造的孽要多少代來背負償還,他看不下去。這般純粹的性子會遭多少禍害啊……我撿回他的時候啊……都沒有辦法變回原形了。”
“這……”鄭璞聽了這話都能腦補出他滿身的傷痕,卻也不敢妄語,只跟着嘆了一聲。
白溪她救了這龍,怎麼也不見兩人像是熟人呢?
全程幾乎沒有眼神交流,狴犴甚至不過來跟他們安撫一下……這就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白溪……其實也很善良啊。
“散吧。”狴犴幾句安撫性的話講完,示意莫西斯帶着他的基友迅速離開。
莫西斯滿臉笑容地招呼他改天一起喝下午茶,帶着浩浩蕩蕩的一群歪果仁搭公交車回教堂,剛好趕上做晚禱告。
“以暴制暴不可取,睚眥不是打一頓就能順從的。”狴犴看着元武元衷淡漠道:“你們也散了吧。”
元武念了聲阿彌陀佛,扭頭看向負屓:“招倆白鶴再送哥們一程唄?”
狴犴嘆了口氣,低頭掏手機打了個電話:“小黃嗎,我這兒倆客人麻煩幫我送一趟。”
白溪從始至終都和鄭璞坐在一旁,狴犴進門時淡淡看了一眼,之後便再也沒有理會。
現在會議室里只剩下玄家的幾條龍崽子,昏昏沉睡的嘲風躺在鄭璞懷裏,狻猊坐在霸下肩膀上,偶爾嗷嗚幾句。
“教訓完了?”睚眥見無關的人都散了,輕笑一聲道:“得,那我也走吧。”
“且慢。”狴犴站在他的身前,不動聲色的攔住他的去路。
“怎地?”睚眥單手一撐便坐到會議桌上,勾着嘴角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隻手輕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七弟也想來教訓我一頓?”
“二哥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么。”狴犴沒有擺脫他的鉗制,抬眸看向他淡淡道:“覬覦龍珠的人,已經多到都成功混入哥哥們之間了。”
“你說什麼?”睚眥眼神一厲:“冒充我家的人?誰?”
“不就在這房間裏么。”狴犴笑了起來,清俊的樣子明明賞心悅目,讓人背後卻驀地起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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