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櫻之歌
法伊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就沒有其他的表示了,因為原本和黑鋼打鬧的白饅頭摩可拿突然睜大那雙原本眯成兩條細縫的眼睛,圓圓滾滾的大眼睛就像是兩顆藍寶石一樣鑲在一個白饅頭身上。
莫名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法伊知道他們是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
“那麼琉璃醬,再見了,如果有機會見到神樂醬,記得幫我打聲招呼~”
一陣狂風驟然捲起,以法伊幾人為中心,朝着周圍四散開來,等雷德弗斯號的眾人再次睜開眼回過神來時,原本站在原地的幾人已然消失不見。
真是見鬼了。
目睹這一大變活人過程的船員看着空空如也的甲板,目瞪口呆。
不過在海上闖蕩了那麼多年,這些糙漢子什麼詭異的現象沒見過,吃驚也只是片刻的事情,等所有人都把剛才那事消化完之後,莫名消失好幾天此時重新回到船上的某紅髮船長就已經嚷嚷着要開宴會了。
為了慶祝船長的回歸,副船長準備了幾十桶好酒,大鬍子廚師張羅了十幾桌好菜,八卦的自然卷狙擊手的唾沫星子早已饑渴難耐,蓄勢待發。
“等一下,為什麼只有我的畫風那麼不對勁,什麼叫我的唾沫星子饑渴難耐……”
耶穌布的吐槽很快就湮沒在一群被酒精沖昏了腦袋的狂吼亂叫之中。
原本還擔心聽到法伊那番話后琉璃心情會變得低落的香克斯在瞥見那名黑髮少年不動聲色地橫掃了十人份的食物之後,總算是放下心來。
“啊?我的心情為什麼會變得低落?”
吃得滿嘴油星的夜兔少年手上拿着一塊巨大的烤蹄膀,有些不解地抬頭看着自家船長。
“你來地球不就是為了找到你那個叫神樂的小夥伴么,現在你已經知道她跟你不在同一個世界,在這裏你已經找不到她,不應該感到難過么?”
香克斯還沒開口,一旁的耶穌布倒是沒忍住插了一句。
“那種事情完全不用擔心的。”
琉璃狠狠啃了一口手中鮮香誘人的烤蹄膀,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
“一般的遊戲不都是這樣么,最終boss都隱藏在最後,只要我按照任務的進度先把面前的幾個小boss解決了,到時候異世界的傳送陣自然會出現,到那個時候我再去找神樂醬就行了,再說那個金毛的美人說了,神樂醬現在在萬事屋過得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阿魯。”
說完這些話后,琉璃手上的烤蹄膀也徹底成了一塊白骨。
“不不不,你說的這些根本就是打遊戲的通關過程嘛,這跟你去找你的那個小夥伴有半毛錢關係么?”
“不是說人生如戲么。”
“人生如戲不是你這樣用的,再說那個戲也不是指遊戲的戲啊,先不說這裏不會有什麼小boss讓你刷經驗刷裝備,就算有最後也不會有什麼異世界的傳送陣出現的,話說你這傢伙不是一個外星人么,為什麼一個連別人的名字都記不住的外星人會懂怎麼玩地球的通關遊戲。”
耶穌布一激動,就開始滔滔不絕。
“咳,耶穌布,我們這裏是沒有通關遊戲那種東西的存在的,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不應該會了解這些遊戲的。”
一旁的拉基十分合時宜地輕咳一聲制止耶穌布繼續往外釋放一些不該存在的信息量。
“其實幾天我一直都在做一個關於遊戲的夢,這些都是我從夢裏知道的。”
耶穌布一本正經地說著胡話。
“這裏還真是一個熱鬧的地方。”
真櫻為香克斯手中的酒杯添滿酒,隨之用寬大的和服袖擺擋住面上的笑容。
矜持優雅的模樣與周圍群魔亂舞的粗放氛圍格格不入。
真櫻是被香克斯帶到雷德弗斯號上的,在將琉璃從那個幾乎成了一堆廢墟的將軍府帶出來之後,香克斯就去了璃櫻閣把真櫻帶了出來。
忤逆將軍在和之國是不可饒恕的死罪,真櫻和香克斯之間的聯繫不用特意去查都一目了然,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讓她繼續待在吉原那種地方,相當於是一種坐以待斃的行為。
原本香克斯以為真櫻會拒絕他的提議,為此還事先準備好了各種說辭來說服她,沒想到真櫻卻連想都沒想就答應跟他一起走。
和多年以前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留下來的真菊不同,真櫻最終選擇逃離了這座鳥籠。
真櫻的到來對雷德弗斯號的眾位船員造成了一場不小的轟動,與那個時候琉璃剛上船時的情況不同,這次上船的的的確確是一個貨真價實不參雜任何虛假成分在其中的女人。
一股感動的浪潮在船員中間迅速波及開來,對於一群幾十年以來的大部分時間都要面對跟自己同一性別的大老爺們紅髮海賊團船員們來說,真櫻的到來,無疑是在乾涸的沙漠中增添了一片生機的綠洲。
不過興奮歸興奮,這群平均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上的船員大叔們還是很有自持力的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真櫻是他們的老大帶上船的,所以她很有可能會成為或者是已經成為了船長夫人。
紅髮海賊團的船員們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半邊明媚半邊憂傷地想着雖然從此之後他們也是有女船員的海賊團不會再被其他業內同僚說成是和尚海賊團了,但這唯一的女性卻已經是他們老大的女人,他們的船長夫人,不僅明處暗處都不能肖想,還不管願不願意都要看着他們的船長和船長夫人各種秀恩愛。
一想到這,絕大多數都是單身的船員們瞬間就紅了眼。
不過一想到船上還有着一個吉祥物一般存在的夜兔少年,這些單身多年的老光棍們瞬間就被治癒了。
異性戀什麼的都是邪教,可愛的男♂孩子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下一秒,神經粗壯如大樹的夜兔少年在啃蹄膀的時候莫名感到背後一涼,一把拎起一邊啃魚頭啃得正歡的小黃貓,放進懷裏,美其名曰天氣涼了要取暖,啃魚頭啃到一半就被打斷的小黃貓自然不跟他客氣,隨手就給了他幾爪子。
這邊一人一貓打鬧得不亦樂乎,那邊紅髮海賊團的船長和他的“船長夫人”之間的氣氛卻可以用“死寂”來形容。
“我明白了……”
姣好的唇形輕輕開闔,真櫻的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原本準備提起酒壺傾倒酒水的右手在半空中停頓許久,最終頹敗般地軟了下去,慢慢放回膝蓋上。
“莉莉絲雖然任性了點,但並不難相處。”
香克斯改灌為酌,平日裏一口氣就能幹完的朗姆酒喝了半晌還硬生生剩了大半瓶。
“那個少年……”
真櫻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胸腔處微微震動。
“你很在乎嗎?”
握住酒杯的右手幾不可見地僵硬了一瞬,生着厚厚粗繭的食指慢慢摩擦着酒杯的杯沿,就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藏已久的寶貝。
然後他笑了。
“他是我的船員,自然在乎。”
“是嗎……”
真櫻沒再繼續問下去,她也沒必要繼續問下去,對於答案她早就心知肚明,會問出來也只是因為心中尚且殘存一絲僥倖罷了。
就跟多年以前的真菊,抱着那點不知從何而來的僥倖,在吉原苟延殘喘。
“姐姐,你為什麼不跟着他一起離開?”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將我帶走的人,而不是一個將我送到另外一個地方的人,而且只要我在這裏,總有一天,他還會回來找我,若是我離開了,就再也沒有見到他的機會。”
“姐姐……”
……
她那個美艷得不可方物姐姐最終還是沒能等到那人回來看她,只為了那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的可能性,她放棄了唾手可得的自由,寧願將自己囚禁在一座精美華貴卻污穢骯髒的囚籠之內。
而她也為了心中那點殘存的僥倖,選擇了一條和她姐姐相反的道路,結果正如她的姐姐所說,她沒被那人帶走,只是被他從吉原送到了另外一處地方。
她沒有選錯,留在吉原的她只有死路一條,只是在抓住那人向她伸過來的那隻手的時候,內心那絲殘存了多年的僥倖終究還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和她的姐姐同時愛上了一陣風,她們兩個都試圖挽留住那陣風,雛菊在風再起之前就已經消逝於泥土之中,而櫻花卻被那陣風吹往了一處不知名的地方。
真櫻回過頭看向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吉原的黑色巨木大門,在那裏面待的時間過長,長到她幾乎都忘記了她和姐姐到底是什麼時候被帶進的裏面。
男子的天堂,女子的夢魘,吉原溫柔鄉,從此與她再無任何關聯。
幼年時期的那名紅髮青年,也終究隨着那點僥倖,慢慢走出深入靈魂的記憶。
多年以前一陣風吹醒了枝頭沉睡的櫻花花苞,多年以後那陣風再次吹落綻放於枝頭的嬌艷花瓣,屬於風與花的物語就此終結,自此之後便再也無緣感受到那陣風帶來的夏日般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