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冤家下
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全都獻給了洛弋的權杖，白沐對權杖的設定和圖騰構思幾近把自己逼瘋。如果說這世上總有那麼一群和自己過不去的人，她肯定算一個。
大夥嘻嘻哈哈等吃夜宵的時候，白沐還剩最後的寶石沒有上色。在座位上愣了半個小時，卻還是沒調出滿意的，讓她覺得和洛弋相配的藍色。
直到她身邊的鄒青磊都站起了身。
“嘖嘖，有生之年居然能讓我見到比石頭更熱愛工作的人，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難怪老大破例在非後勤崗位上招了個姑娘，果真不是為了造福我等單身狗。”
“……不過沐妹子好像已經保持這個呆愣的姿勢很久了，她是不是……睡著了？”
“哎喲，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可以睜着眼睛睡覺的新興人類？”
他們的議論聲不算是用吼的吧，那分貝在這寂靜的夜裏還是很違和的。白沐腦袋沒動，眼珠朝討論組那邊斜了斜。
卻見王俊等人煞有其事的嚇得抱作一團，驚恐的表情被演繹得無比誇張。
“還魂了！”
噗——
本想着吐槽他們的白沐瞬間破功。
園區正對的單行道馬路在這凌晨時分顯得格外冷清，除了路燈散發的黃光之外，似乎再無任何生氣。能隱約聽到汽笛聲，也是隔壁馬路傳來的，這兒連輛自行車都沒。
他們這支聲勢浩大的組織，顯得異常違和。
白沐雙手插袋走在隊伍的最末端。隊伍的最前頭是辰澤宇，王俊正手舞足蹈地在他耳邊說著編程的事。白沐不太明白裏頭的專業名詞，聽個大概，應該是他自創了一個特效之類的玩藝正在求撫摸求表揚。
結果，自然是被眾人狠狠鄙夷吐槽的。
拐個彎穿過一條橫馬路，昏暗的視線頓時變得明朗起來，耳邊的人聲也雜亂了很多。這樣的夜排檔一條街值得擁有一個炫酷的名字：黑暗料理界。
白沐以為他們會像點午飯時那樣七嘴八舌地討論吃什麼，不料一句爭議的話語都沒能入耳。他們目不斜視，難得默契地一路跟着辰澤宇在一間小店門口停了步伐。
比起方才一路的街邊攤，這間有店面的小店也算是鶴立雞群了。
他們選擇這家的理由也很樸實——有空調。
在店裏點了三份烤魚，又去別家攤買了燒烤，最後還捎了幾斤小龍蝦。他們已經拼了店裏最大的兩張桌，依然被放滿了。
白沐雖不至於整天進入減肥狀態，但飲食方面還是很克制的，她堅信所謂吃不胖體質只是因為你還沒吃到位。如今這景象，她只想默默站在空調風口下迎風飄散。
“沐妹子你啤酒能喝嗎？”
“……能。”
“好妹子！”
……話說這句誇獎是多餘的吧。如果她說不喝呢？傻孩子？
“放心，我們不是經常那麼吃的。只有加班的時候才會瘋狂一下。”
精確捕捉到白沐臉色的夏天易很快進入知心姐姐模式，他挪到白沐身邊坐下，笑得燦爛若桃花。白沐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話就被鄭少良接了去。
“只不過我們經常加班而已。”
白沐已然不想吐槽了。
這究竟是多麼奇妙的一群人聚在了一起努力創造gdp拉動第三產啊。
辰澤宇付完帳回歸組織的時候，組織已經開動了。
“老大！你能不能用權威鎮壓一下石頭！他老黑我電腦！還黑的特別陰險，總把我前一天的代碼黑成亂碼我還得重寫！你說這多影響工作效率！”
辰澤宇屁.股才沾到椅子就得到前方訴狀一樁。被點名的石頭默默吃魚，一副不認識他的表情。
“哈哈……石頭的狀你都敢告，我越來越佩服你的膽量了！來來來，敬你敬你，敬你是條漢子。”程序部的小常拎着酒杯就往王俊的杯子上一碰，而後一口悶。
“你該慶幸黑你電腦的人是石頭不是老大。”周毅暉左手羊肉串右手掌中寶，吃得不亦樂乎。當然，就算是美食當前，他也不會放過任何調侃王俊的機會。
王俊仔細思考了一下周毅暉的言語，竟然很嚴肅地點了點頭轉身酒杯對準石頭，“來，干！感謝主管不殺之恩！”
這話說得……
白沐啃着雞翅看戲，看到王俊頗為浮誇的演技還是忍不住斜了一眼。
“老大和石頭是在戰場上認識的。”夏天易的腦袋朝白沐的方向偏了偏，十分稱職地給新來員工上起了企業發展史課程。“當年’三忍’和’青軻’兩個遊戲各成一派，勢不兩立。年輕人可熱血了，打了幾次口水仗之後直接攻擊伺服器。這其中一派是老大帶頭的，另一派么你懂得。”
……
嘖。白沐表示那場面一定很霸氣，但是這打架的理由……
“你猜誰贏了？”又把腦袋往白沐的方向壓了壓，夏天易努力為故事的高.潮營造神秘氣氛。
“老大。”
白沐想都沒想直接拋出了答案，留下自作多情的夏天易獨自傷神。
“為毛！”夏天易抗議。他都已經做好得意洋洋看着白沐然後說“錯！”的準備了，結果被秒潑冷水。
“……”白沐在考慮要不要把這推論的過程告訴夏天易。
“為毛為毛！”他繼續抗議。
放下雞翅，白沐拿過紙巾擦了擦手。她看着夏天易伸出食指，“第一，你會那麼賊兮兮地問這個問題，答案肯定不是顯而易見的那個，也就是我已經見識過實力的石頭。”
跟着豎起中.指，“第二，如果是石頭贏了，那老大就是石頭了。那種性格的男人絕不可能在手下敗將的手底下幹活。”
……
夏天易瞬間覺得問出那種問題的自己蠢爆了。簡直就是送分題。
辰澤宇瞥了一眼身邊進入懊悔狀態的夏天易，再看向專心致志剝龍蝦的白沐，眉頭輕挑唇角微勾。要說夏天易無法搞定的女人，大概就是白沐這類了。
“對了，你還沒加公司群呢。”
找到下一個話題的夏天易立馬又來了精神。他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來掃一個。”
“哦。”其實白沐很想說，能不能先靜靜地吃一會兒。一會兒擦手一會兒脫一次.性.手套，很影響食慾。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咦？”
夏天易看着白沐剛點開的微信咦了一下。白沐一嚇，還以為那些關於澤路關注她微博的信息沒清理乾淨，定睛一看，確實已經刪掉了，最上方的消息框還是兩天前嚴思琪的。
“……咦？”
不料夏天易又咦了一聲。
白沐明白的，這是典型的求關注型人格。話不說全，拋個開頭逗逗你的好奇心，直到你回應了並相對處於話鋒弱勢的時候，他就以雷鋒的姿態出世了。所以……
白沐不緊不慢地點開掃一掃，加完群，關上手機，繼續剝蝦。
……
“你認識嚴思琪？”
夏天易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一路被白沐打壓，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奇，自己把自己的話接了下去。
“……”這一問，白沐倒也是小小震驚了一下。她轉頭看向夏天易，“……你也認識？”
很滿意白沐的反應，夏天易插腰大笑，“我可是她的初戀啊！”
白沐更詫異了。不過她詫異的重點不是他們的情感關係，而是這隻妖孽和那隻傲嬌女王在一起，畫面感該是多麼的……豐富？
“……你們怎麼認識的？”
“同學。”
白沐很肯定大學裏是沒見過夏天易這號人物的。“高中么？”
“.”
“呃……初中？”誠然，早戀這種事很像嚴思琪做出來的。
“nono.”
還不是？白沐皺了皺眉，“我去，你們小學就初戀？”
可是夏天易還是搖了頭，“no.是幼兒園。我大班，她小班。”
冷笑一聲，白沐繼續剝蝦。她一定是腦袋當機了才會相信夏天易的鬼話，還猜得那麼認真。
“喂喂，你那完全不相信我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不信你可以問問嚴思琪，她一定還記得我。畢竟單戀的初戀總是難忘。”
單戀？
“嚴思琪單戀你？幼兒園的時候？”
“恩哼，畢竟女生的學長情節是一輩子的蠱惑啊……話說畢業后就沒見過她了，不知道……”
沒等夏天易繼續發表言論，白沐悠悠地打斷了他。“僅憑幼兒園時候的記憶就能在看到一張微信小頭像的時候把人認出來……到底是誰暗戀誰？”
夏天易呆住。
三秒后他哭喪着臉看向辰澤宇，眼神里寫滿了“我放棄”“這女人我搞不定”“我投降”之類的含義。
“太厲害，我敗了。”
辰澤宇聞言笑得有些得意。
“……靠，我又不是在表揚你女朋友，你得意個什麼勁？”
一群人一直鬧騰到近四點才散夥，連夜排檔的師傅都露出了欽佩的目光。
滴酒沒沾的夏天易開車把白沐送回了家，同時他表示他們等人從沒放肆鬧到過那麼晚，這次是給作為新人的白沐接風洗塵的。這麼一玩今天的工作肯定要從下午開始了，所以白沐要對拖延的工作進度負責。
結局自然是被無視。
白沐再進公司的時候，已然是當天下午一點了。
一出電梯便見前台站着一個人，一襲枚紅色抹胸連衣裙，亞麻色長發微卷，慵懶地耷拉在肩頭。側臉有點眼熟，但白沐一時間沒能想起是哪號人物。
自動門緩緩移開。
聽到聲音的女人轉過身來，看着白沐的方向微笑，“你好，我是來做支線劇情策劃的霧鬼。”
尾音落下的時候，兩人同時愣住。
此刻正站在白沐眼前巧笑嫣然的女人，赫然是出-軌男當時的劈腿對象。
霧鬼自然也記得白沐。當時在那個男人手機里翻過幾十張她的照片，她和他約會的時候還被白沐撞了個正着……劇情太深刻，連同劇本里的人的面容也記得很清晰。
首先回神的是霧鬼。她再次掛上微笑，“好巧。”
清秀的臉龐，白皙的皮膚，單眼皮微微上挑，乾淨中稍帶一些媚勁。的確是很勾男人的類型。
白沐看着她官方的笑臉，於情於理，都該回以一個微笑。但她無法裝出白蓮花的樣子去虛假問好。出-軌這種事錯都在男人，但要她一點不記恨那個女人，也是做不到的。
公司里又多一個妹子，自然是各宅歡呼雀躍的事。霧鬼也的確是人際關係的箇中好手，不消一個下午就和眾人打成了一片。時而迷糊時而壞笑的，辦公室里的氣氛頓時歡樂不少。
白沐一直戴着耳機畫著畫，眼角的餘光能看到霧鬼時不時瞥向她的模樣，她內心無數次模擬把她放倒再狠狠踩的畫面，最終還是得剋制住心情。
畢竟說起來，是她搶了她男人，自己是被甩的，太不光彩了。
靠！
千言萬語不及這一個字來得足夠表達心情。
除了被辰澤宇喊去交接劇情的霧鬼，其餘人早早就下了班。俗稱狂歡后的倒時差。
一整天情緒低迷的白沐到了家也只是看着電腦屏發獃，鼠標這點點那點點，不知道該做什麼。忽然想起什麼，她在搜索欄里打了霧鬼兩個字。
點開霧鬼的微博，頭一條便是：
被宇天公司招去做支線劇情啦~[大笑][大笑]，不會劇透的哦，等遊戲上線吧[偷笑][偷笑]~
白沐單手支着下巴，盯着最後那個偷笑的表情看了很久。
回神的時候，她順手發了條微博。
原來世上真的會有那麼個人，就是為了和你過不去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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