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皆大歡喜
歌舞結束，眾人都鼓掌助興，一時歡聲雷動。
“當！”
鐘聲響起，那些歌姬猝然向秦始皇伏跪拜倒，然後朝兩邊偏殿如潮水般退去。
秦始皇掃視着下面的眾臣，見這些人都不說話，心裏暗罵李斯，為何仍不見動作。
那些王公大臣自然明白今日飲宴的目的，只是見秦始皇不說話，大家也都裝聾作啞，權當是過來混飯的。
李斯見眾人都安靜下來，這才朝身邊一人遞了個眼色，那人越眾而出，伏跪在地，對上面的秦始皇奏道：“臣中大夫趙胡有事，啟奏皇上。”
“嗯”秦始皇不耐煩的點了下頭。
趙胡依然伏跪在地，偷偷斜眼看了眼李斯，見他沖自己微微一點頭，這才咬牙道：“臣要參劾通武侯王離，以及其母晉陽長公主趙瑤。”
在場各人或多或少都聽到一些風聲，知道今天的這個宴席是衝著一騎當千的那個賈易來的。同時他們也知道，賈易背後站着的是左相王琯，而王琯背後則是整個關內貴族。同樣他們打擊的對象，自然是右相李斯，以及他身後的關東顯貴。
他們怎麼也想不通，這話題會轉移會到通武侯母子身上？王翦並非關內貴族，可他一門兩代可是不但建有赫赫功勛，還迎娶了公主，也算是半個關內貴族，可這並不說明他們已經站在關內貴族一邊。更何況王氏一族向來保持中立，加上他們門客故交遍佈朝堂。李斯這個時候得罪王氏實屬不智，底下眾人都卯足了精神，要看看這個當朝右相如何收場。
王離更是一臉怒色，瞪着趙胡，若非這裏是朝堂，恐怕此刻他已經衝過去給這混蛋幾腳了。
賈易和身旁虞子期相互交換個眼色，都是一臉迷茫，看來都對這個事情不很了解。
晉陽長公主眉頭暗皺，忍不住偷看一眼高高在上的秦始皇，心裏也不知道這位兄長要做什麼打算。心裏一沉，莫非皇上已經不再顧忌，準備要先拿王氏開刀？趙胡不過是個小角色，沒有李斯授意，確切的說是皇上授意，他是絕不敢跳出來向王氏發難的？自己已經謹小慎微了，還是看不透這個兄長。
秦始皇見趙胡這麼說，面上明顯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呵呵笑道：“通武侯和皇妹有何錯處？居然讓卿家當殿參奏。”
趙胡見秦始皇並沒有生氣，忙把一卷竹簡舉過頭頂。
一旁的車府令急忙跑下來，接過竹簡，又一路小跑到台階之上，雙手捧給秦始皇。秦始皇結果竹簡，攤在桌子上看了一遍，低笑道：“通武侯，趙中大夫參劾你目無法紀，當街私鬥。皇妹，至於你的罪名更重些，是縱子行兇。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賈易聽到秦始皇這麼問，心裏猛跳一陣，當街鬥毆不是說自己那次吧！虞子期見他神色異樣，低聲問道：“先生怎麼了？”
賈易怕他更加擔心，便不想說及當日和王離打架的事情，只是搖搖說了句自己不勝酒力。
虞子期見他剛才喝了幾大杯的酒，也不疑有他，便道：“這酒雖好，先生還是適量的好，切不說等下還要比武，倘若真的醉酒，僅憑宮廷失儀這一條，便是個死罪！”
賈易點頭低聲道：“放心吧！我知道輕重。”
他們這裏剛說完，那邊已經嘈雜起來，秦始皇一問話，王離已起身到大殿中跪下，別過頭來，瞪着趙胡，兩眼充滿了怒意，此刻王離恨不得將這傢伙生吞活剝了。
趙胡望了一眼李斯，見他並無異常，也不顧王離的威脅，傲然道：“臣本上所言句句是實。現在苦主賈易便在殿上，皇上若是不信，臣願意當殿對質。”
秦始皇直接道：“宣賈易！”
趙胡回瞪了王離一眼，一臉得意之色。
正留心事態變化的賈易，一見火燒到自己身上，心裏幾乎把趙胡全家的女性都問候一遍，可是聽到宣召，也不得不硬着頭皮出來。
學着前面兩人伏跪當殿。
眾人眼光全集中到賈易身上，原本是來看他比武的，結果卻扯出了通武侯母子，可這事情轉了一圈后，忽然又落回到這個當事人的身上。這時就是最遲鈍的人，也知道今天這事情恐怕不好干預。大家便存了靜觀其變的心事，個個都屏心靜氣，等待秦始皇問話。
偌大的秦宮大殿，鴉雀無聲，一時落針可聞。
秦始皇環視群臣，一陣長笑道：“我大秦之地，原本就是周天子不能要的棄地，先祖以六百甲兵，曆數十代，西逐犬戎，東滅二周，亡六國，成就今日之大秦江山。你們都說說這是為何啊？”
眾人都被秦始皇的話問得一愣，原本是要解決王離私鬥的事情，怎麼又扯到國家上了。這個可不是皇帝平常的性子，只是大家莫不準秦始皇具體用意之前，誰也不願先開口，免得觸了霉頭。
秦始皇顧盼左右，見無人回話，目光落到王琯身上，他身為左相，算百官之首，自然不能和別人一樣，沉默不言，便躬身道：“六國國君都是無能之輩，怎麼能與先祖和皇上相提並論。”
秦始皇點點頭，欣然道：“你只說對了十分之一。李斯你也說說看。”
李斯見秦始皇點名，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道：“是因為歷代先王賢明，還有皇上睿智。”見他拍馬奉承，王琯哼了一聲，一臉鄙夷。
秦始皇同樣點頭，道：“你說對了一半。王離你說說看為什麼？”
王離正在生悶氣，聽到秦始皇叫到自己，慌張道：“是士兵用命。”
秦始皇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啊！真是一介武夫，平時就讓你多讀讀書，就是不願。這點見識，比起你祖父、父親來，可是差的太遠了！”
王離被秦始皇訓斥，哼哼唧唧一陣，不敢回話。
“你們兩個也說說？”秦始皇對這伏跪在地上的賈易和趙胡問到。
“我秦軍威武，自然無人可擋。”趙胡答道。秦始皇哼了一聲，顯然對他的話極是不滿。
賈易見躲避不過，只能硬着頭皮道：“大秦有今日，全是一個人的功勞。”
“哦”秦始皇對他的話頗感興趣，問道：“何人？”
事已至此，賈易知道假話是騙不過這個千古一帝的，硬着頭皮道：“商鞅！”
秦始皇不置可否，回問道：“你說的可是魏鞅？”
賈易對這個時代的姓氏還是不大明白，後世這些東西都被當做雜草拋棄了，聽秦始皇說是魏鞅，想來應該是同一個人，點頭確認。
忽然一人喝道：“大膽賈易，那魏鞅通敵叛國。你居然說他對我大秦功不可沒，莫非和他一樣，私通國外。”
賈易抬頭一看，居然是上次在芙蓉別館，被自己教訓過的公子高，這傢伙顯然沒有摸清他老爹的用心，一看賈易有把柄，便第一個跳出來發難。賈易微微一笑，也不理他，對前面一拜，高聲道：“皇上以為是如何？”
秦始皇見他這表現，兩眼一亮，道：“你也只說對了一半。”
接着又道：“孫子有云：‘將能而主不予者勝’，這話適合戰陣用兵，但是朕覺得更適合治國。這句話里說了兩個意思，一便是要有能將，二是要有明君。我大秦能滅六國，不是我大秦有多強，而是六國國君自己昏庸，不是沒有能將輔佐，便是對他們棄之不用。可以說亡六國者非我大秦，乃六國人也！”
見下面群臣一臉驚訝，王琯更是一臉冷霜，秦始皇滿意一笑道：“朕剛才說過，明君能將，二者不可缺少，那麼朕算不算是明君啊？”
秦始皇話剛落，所有人都慌忙道：“皇上英明堪比三皇五帝。”
秦始皇聽完群臣的話，乜視左右，“既然朕是明君，那麼朕需要的便是能臣啦！今次宮廷比劍，正是要為我大秦選拔人才，通武侯，你和賈卿家交過手，我的武功如何？你應該清楚。先跟朕說說吧！”
王離兩應聲是，便道：“當日我們只是以十招為限，未分勝負。”
秦始皇聽完，哈哈一笑道：“既然未分勝負，說明賈卿家武藝也算高強，朕看來這個殿前比武，就不用進行了。”說完朝一旁的車府令示意。
車府令躬身取出一卷絲綢，揚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通武侯王離，將門後裔，武藝出眾，領城門都尉。豐里賈易，一騎當千，勇武兼備，賜爵三級，除廷尉游徼郎。”
眾人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秦始皇長身而起，道：“我大秦以武立國，賞有功，罰有過，趙胡不畏權貴，敢言。賞金一百。”
眾臣聽了這話，都是全身一震，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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