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色戒子(一)
離開偏廳,便有人將賈易帶往思煙住的別院。
他才跨過門檻,便見一位俏美人橫卧在長席之上,體態慵懶,右手支着臉頰,左手隨意放在一旁,烏黑的長發也解去束縛,散在粉背之上。雙眼微閉,嘴角含笑。羅帳帷幕,又似一層淡淡薄霧,掩蓋下的玉體影影綽綽。迷幻之間,形成了一幅令人神魂顛倒的美人春睡圖。
小廳內設有蜜蠟,這種蠟燭是用蜂蜜做成,極為稀少。專門供給宮廷御用,後來秦始皇賞賜一些公侯大臣,即便王琯府里也不會有多少。昏暗的燭光隨風搖曳。
賈易示意兩旁的婢女退下,獨自走近廳內。
這個時代,並不像後世,人人都用香水。斜躺着的思煙身上也不知是用什麼香料,兩人距離三尺內,便有一股濃郁的芳香撲來。
迷醉的神情配合著嬌慵懶散的姿態,雖然還很生澀,但比之媚兒成熟迷人的嫵媚,卻是另一種不同的風情。
她的年紀今年不過十六歲,放在前世,不過是個中學的小女生,可這個世界裏,很多女人這個時候已經是孩子她媽了。
其實賈易早已食指大動,但思煙因為害怕耽擱他的武功,才一直都不讓他近身。思煙此刻嘴角微微上斜,賈易故意裝出看不到,走到他卧榻旁邊,不由分說便依着她躺了下來,將思煙往懷裏一攔,在她耳邊低聲道:“夫君拜見夫人!”
他這話說的不倫不類,思煙一聲嬌笑,在也偽裝不下去,柔聲道:“夫君這些日子可好?這麼久沒有夫君消息,可嚇死奴家了。不如我們明天就回豐里老家,榮華富貴雖好,卻比不得豐里安穩。”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思煙的小腦袋依在賈易胸前,溫順的長發掃過他的臉膛,讓賈易感到溫暖而舒適,在經歷過蓋聶和魏匪后,他更加認識到自己的實力之不足,可現在整個咸陽都透着一股邪氣,而他偏偏正好是這股邪氣的風眼,如何想脫身便能脫身的了。
只是這些話他不便跟思煙說,她性情雖然溫順,卻心太小,什麼事情都要牽腸掛肚,知道的越多,擔心便會越多。
這麼動人的小妻子,是要用全心來愛護的,賈易更捨不得她受一點風吹雨打。
賈易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思想里,感到一對素手不住抹撒着他的虎背,想起剛才看到的海棠春睡,一股慾火騰升起來。
思煙似乎也感覺到他的變化,急忙對他低聲道:“夫君還要忍耐些日子,只要武藝練成,日後便隨你怎麼都好!”
賈易輕輕“哦”了一聲,滿臉不高興,翻身斜躺在一邊。像是想到什麼,柔聲問道:“我忘記了問你,當日是那個跟你的說,我這麼功夫不能碰女色。”
思煙往他懷裏,輕輕一擠,腦袋枕在他的肩頭,咬着他耳朵輕輕道:“是母親囑咐奴家的。當日母親在時,總是對奴家和夫君耳提面命,這個方面她管的緊要的很。”
賈易心中暗道倒霉,當時他跟蓋聶提起這事,被他說了句,“你又不是宦官,為何碰不得女人?”之後他看賈易的眼神滿是曖昧。氣的他當時就想暴走,拿着木劍想找回男人的尊嚴,結果被蓋聶打的三天都下不了床。最後他才不得不低頭認輸,告訴自己:“不是不想揍他,只因為打不過他。”
有了那次的慘痛教訓,他便一直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教唆,並教壞思煙這個小女孩的。聽她這麽說,居然是自己的母親,看來蓋聶並沒有欺騙自己,他這個母親想必是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才逼着他不停的練武。只是她找的這個借口太荒唐了些。
原本對放着這麼個大美女都只能欣賞,頗覺得可惜,便道:“那些東西都是母親胡亂編造出來的,不用理它。”
思煙轉到他身前,緊貼在他胸膛之上,摟着他道:“夫君沒有騙人吧!”
賈易見她面若桃花,身體微微顫抖,那還忍得住,一把她抱了起來,低聲道:“自然是真的。”說完吻向香唇。
思煙首次嘗到這種銷魂滋味,那裏抵抗的住,終於乘隙在賈易耳邊道:“賤妾終是夫君的人,還往夫君疼惜。”賈易見她鬆口,便將兩人身上衣物一一除去。
兩人一早醒來,閑來無事,賈易便想逛逛這咸陽城,雖然他昨天也算走了半個城,但都在想着心事,不曾留意四周景緻。思煙也是一到咸陽,便住進了這個別院裏,再也沒有出去一次。一個來自後世,想看新鮮,另一個來自鄉下,想看熱鬧,兩人一拍即合。用過早飯,便離開了王府,在大街小巷上溜噠。見到的各種商品,思煙更是跑來跳去,忙的不亦樂乎。
賈易笑道:“這咸陽雖然宏大,卻少了一絲喜氣,你看這往來的人群,個個都繃著臉,好像人人都有深仇大恨。”
思煙聽他這麼說,才道:“秦國本來便是沒有土地的,當年犬戎破鎬京,平王東遷,秦國先人出力最大,封為諸侯,可惜天下已無地可分。平王便與秦國先人約:‘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秦人先祖以六百家人,歷經二十年血戰,才有秦國。尺寸之地,都是先人血染而成,故而秦人不愛笑。”
這些典故,賈易從未聽說過,便讓她多少些給自己聽,思煙看有聽眾,說的也起勁,接着道:“秦人不笑,齊人倉豐,燕趙悲歌,魏卒強勁。韓有鋒銳,楚地千頃。”
賈易聽得眉頭大皺,大致知道意思,這幾句話應該是說七國的形式,真正理解起來,他卻似懂非懂。呵呵!一聲苦笑,看來自己真的很不理解這個世界。
思煙見賈易不說話,想到他失憶,便跟他解釋道:“齊國地處東方,土地肥沃,兼之有鹽鐵之利,商賈雲集,倉庫豐盈。燕國和趙國北有匈奴,西有強敵,南有世仇,趙國東部有齊,燕國東部有五胡。可謂強敵環視,連年征伐,士民傷亡無數,是以他們唱的歌聲都是悲哀的。魏國有武卒,魏匪不過是他們後裔,便如此強勁,那些能弓開百石,力裂牛首的武卒之強悍,便可想而知了!韓國冶鐵技術最是先進,打造的兵器也最為鋒利,縱然是吳越的世家是也比不得的。楚國卻是地域最為廣大的,所以人都說連橫屬秦,合縱歸楚。”
思煙說完這些,一臉得以的看着賈易,卻沒有注意到一個四十來歲的華衣瘦漢迎了過來,他朝賈易兩人打了稽首,道:“貧道色戒子,觀兩位相貌迥異,可是要問上一卦?”
賈易微微一笑,對於這種騙錢的行當,他是一向不信的。不過思煙畢竟沒有他的見識,在她眼裏,這些都應該是修仙的高人,神仙一樣的人物,尋常那能見上一面,只是賈易不說話,她也不敢有所表示。
色戒子一見賈易滿臉不屑,不悅道:“貧道從未見過像你般狂妄無禮的,難道你不知道我的身分?”
賈易呵呵一笑,搖頭道:“道長很有名氣嗎?我確實不曾聽說過。”
色戒子看他說的誠懇,不像哄騙自己,自語道:“不該如此啊!莫非她並不曾提起我?”
“我雖不知道長身分,但卻要對道長提醒一句,首先是你這身打扮就不行,你不能穿葛衣,要穿道袍。另外還要那個幌子,上面最好還要寫着‘色半仙’,或‘色一指’,或‘仙人指路’什麼的。這樣才能顯示你的高明,吸引些傻瓜來讓你騙。”
色戒子聽完他的話,呆了一呆,突然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直跳起來,指着賈易的鼻子罵道:“你個混賬小子,老夫本來有要事纏身,不過是看你有難,特來給你卜算一卦,你不但不領情,反說我是招搖撞騙,真是氣煞人也!”
賈易不理會色戒子那要殺人的眼光,古往今來,騙子都是一樣,一旦被人戳穿,便要表現出一副色厲荏苒的表情,好藉機脫身。
一旁的思煙卻被那色戒子唬住,驚恐道:“是我夫君無禮!還請老神仙不要怪他!”
賈易知道這個時代人都迷信,不想讓思煙過多沾惹這些東西,便對那色戒子道人正容道:“既然道長有要事要忙,我也不願空欠別人人情,我們不如就此別過!”
色戒子見賈易如此不識抬舉,有心就此不理他,但轉念一想,心道:“算了!我是大人大量,何必跟他一個無知豎子生氣!”
賈易見色戒子不說話,還道是被自己說中了心事,自知理虧,便哼了一聲,道:“道長事物繁忙,怎麼還在此耽擱?”
色戒子聽他言語不善,本來轉晴的臉色,又暗下來,望着賈易好一會後,哼哼!冷笑一聲,“人命由天不由人!還是問問天的好,小子莫要逞強!”
賈易微微一笑,拉着思煙,朝色戒子躬身道:“上天若是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那麼我們算與不算不都是一個樣子,既然如此,我們還算什麼,這便先告辭了!”說完轉身離去。
道人想不到他有此一着,怒叱道:“小子,給我站住,你是否想連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