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5

蘭妃的心腹太監並沒有見到皇帝，他只是把蘭妃生病的消息告訴了魏恩泰，便安心地等在了殿外，生病邀寵這一招蘭妃並不常用，但每次用出來，皇帝都肯定會給蘭妃這個面子，所以心腹太監此刻還是頗為胸有成竹的。

然而此刻御書房內，剛剛從魏恩泰那裏得知蘭妃生病了的皇帝，卻根本不像心腹太監想的那樣果斷，他現在還不能確定蘭妃的目的，所以要不要去蘭妃的寢宮，還真的要好好想想。

猶豫了片刻，皇帝還是覺得現在不能打草驚蛇，而且之前蘭妃也確實沒做什麼對他不利的事，他的身體若是好好調養，也就只剩五六年的壽命了，但他是個勤懇的明君，到底沒辦法一點都不勞累，也正因此，蘭妃那裏他輕易是不想放棄的。

蘭妃是個敏銳的女人，皇帝並不想隨便找個理由敷衍她，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她發覺，現在他還沒弄清楚蘭妃是拿什麼調養身體的，所以只能讓蘭妃覺得他是寵愛她的，這樣才會心甘情願幫他調養身體，所以最後，皇帝還是決定，去蘭妃那裏就寢。

然而這種彷彿被人逼迫威脅着不得不去寵幸蘭妃的感覺，還是在皇帝心裏留下了一根刺，也在蘭妃和皇帝之間，劃下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做了決定后，皇帝也不再猶豫，站起身便往殿外走去，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皇帝頓了頓，回過頭看了看懸挂在那裏的匾額，在那後面，有他寫好的傳位詔書。

皇帝僅僅是回頭看了那麼一眼，魏恩泰心中卻是“咯噔”一聲，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其中的深意，皇帝就已經大步走了出去，他也只能快步跟上。

等在殿外的心腹太監一見皇帝，趕忙行禮，皇帝擺了擺手，也沒和他說話，便朝蘭妃的寢宮走去。

那太監也不以為意，起身後很自覺地跟在了大部隊的後面，雖說皇帝沒像以往那樣詢問他關於蘭妃病情的具體情況，但他也只以為皇帝是心急所致，沒看皇帝都懶得等輦輿，直接就步行了嗎？也幸虧蘭妃的寢宮離御書房近。

皇帝來到蘭妃寢宮后，無視了那些正在行禮的宮女和太監，直接往內殿走去。

內殿裏，蘭妃正白着一張臉躺在床上，不過因為有太醫在，所以床帳是放下來的，皇帝只能看到一個纖細的人影。

那人影似是察覺到了皇帝的到來，正要起身，皇帝趕忙上前：“愛妃不必多禮，身體要緊，還是躺着吧。”

蘭妃起身的動作被阻止，便又虛弱地躺了回去，正要說些謝恩的話，便見皇帝焦急地看向太醫，詢問道：“蘭妃怎麼樣了？”

蘭妃想說的話被噎住，只能將目光轉向太醫，跪在地上的太醫感覺到蘭妃的目光，很想抖一抖，奈何皇帝也在盯着他，太醫只好忍耐住，然後將之前蘭妃交代的話說出來：“娘娘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前陣子並沒有調養好，最近又有些鬱結於心，這才感到不適。”

皇帝在心裏暗自冷哼一聲，他很明白蘭妃的用意，無非就是讓他想起張然的事，對她有所虧欠，再加上這些天一直沒來看她，所以導致她“鬱結於心”，這愧疚也就越深了。

若是以前，皇帝估計就如蘭妃想的那樣對她產生愧疚了，但現在知道了蘭妃的不尋常，凡事皇帝就要多想想了，所以皇帝不僅沒感到愧疚，反而因為蘭妃的心機深沉，對她更加不喜了。

只是這些皇帝並不會表現出來，所以他狀似鬆了口氣后，吩咐太醫好好調理蘭妃的身體，等太醫告退，他才一臉自責地看向蘭妃：“愛妃你受委屈了。”

此時手腳麻利的宮女們已經將床帳綁了起來，蘭妃病弱的樣子也完全顯現在了皇帝眼前，她聽了皇帝的話，並沒有抱怨，反而微微笑了笑：“皇上這是說的哪裏話，臣妾有皇上的寵愛，又哪裏會受什麼委屈呢？”

皇帝一聽，反而更加“愧疚”了，當即便要許下承諾，但是沒等他開口，蘭妃就伸手擋住了皇帝的嘴：“皇上能來，臣妾便已心滿意足，萬不敢奢求更多，否則那些人，又要說臣妾是禍國妖姬了，皇上在臣妾這，就該高高興興的，很不必為這些事煩心，臣妾只要能看到皇上，就什麼病都沒了。”

皇帝握住蘭妃的手，眼中充滿情意，然而心中想的卻是，蘭妃果然沒有讓他說出懲治張家的話來，大約蘭妃是覺得就算現在他一時衝動，過後冷靜下來，難免不會對蘭妃遷怒，果然，蘭妃很看重他的寵愛。

確定了這一點，皇帝放心了一些，之後再和蘭妃相處的時候，也沒有露出什麼馬腳，雖說心中的警惕一直沒有消散，但卻一點都沒有讓蘭妃察覺。

等到第二日早朝過後，皇帝立刻召見了昨晚守在蘭妃寢宮的暗衛，詢問昨晚蘭妃有沒有什麼異常。

“你是說，朕睡着后，她給朕聞了個香囊，然後就再次憑空消失了，而朕，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皇帝的聲音有些低沉，魏恩泰知道，皇帝是生氣了，他不自覺地站得更穩了一些。

不過面前跪着的暗衛卻絲毫沒有受到皇帝怒氣的影響，依舊用平穩地語氣回道：“是，蘭妃再次出現后，和以往並沒有區別。”

皇帝知道，暗衛說的沒有區別，就是蘭妃看起來依然是沐浴后的樣子，這讓他不由皺了皺眉，就連他在蘭妃那裏留宿，蘭妃竟然都要去不知道什麼地方沐浴，而且看這熟練的樣子，肯定不是第一次，看來沐浴對她很重要？

雖說蘭妃讓他昏睡這件事看起來好像沒傷害他的身體，但時間長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而且昨晚是他提前交代了暗衛們，只要蘭妃不是要殺他，就不要現身，所以暗衛們沒阻止蘭妃，但以往那些時候，暗衛們卻是什麼也沒發現的，蘭妃的異狀，都是這些天才發現的，這又是為什麼呢？

想不明白的皇帝只能猜測，蘭妃給暗衛們下了葯，但暗衛們的身體狀況超乎了蘭妃的想像，所以藥物提前失效了，而蘭妃又沒有再次下藥，這才讓暗衛們查出了蘭妃的異常。

皇帝揉了揉眉心，卻突然僵住了身體。

沐浴？蘭妃每次消失，都好像是去沐浴了，而到現在，他們只發現蘭妃消失時去的地方有水，蘭妃既然有調理身體的辦法，這個辦法又多半和她能消失有關，那麼可不可以假設，蘭妃之所以雷打不動地每晚沐浴，就是因為沐浴的水能調理身體？

若是這樣，他在蘭妃那裏沐浴的時候卻沒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反倒是有幾次在蘭妃那裏喝的茶，很是不尋常。

難不成，蘭妃是用她沐浴的水來給他泡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