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重返揚州(中)
醒來時,夜已朦朧,聽着依舊清淡的琴聲,他略微有些詫異,睜眼開去,紫煙依舊在彈,動作輕微,優雅。
他沒有制止,而是安靜的聽着,葉秀依舊在身邊,她的目光除了溫柔外,還有三分依賴兩分畏懼。
聽了一會,他才起身讓紫煙停下,紫煙也真有點累了,她從來沒彈這麼長時間過,手指非常疲憊。
柳寒握着她的手,輕輕的摩挲着,然後溫言道:“累了吧,傻丫頭,我都睡著了。”
就這一句,紫煙差點落淚,她含淚搖頭:“主子壓力大,睡得不好,好容易能睡個好覺。”
柳寒將她摟在懷裏,手自然而然的握住那團柔軟,紫煙臉色緋紅,進入柳府不久,她便領略了柳寒的荒唐,可她臉皮薄,到現在還放不開。
葉秀笑眯眯的看着柳寒的輕薄舉動,她有點不懂,這些青樓女子按說是見慣風月的,怎麼在閨房比那些大家閨秀還放不開,紫煙如此,青衿更甚,幸虧是被主子收入房中,這要入了陸府那樣的門閥世家,那可怎麼受得了。
葉秀曾經做過許家的護衛,對這些所謂世家的荒唐十分清楚,柳寒的荒唐在他們面前,只是小巫見大巫。
紫煙略微掙紮下便放棄了,紅着臉色靠在柳寒身上,柳寒過了會手癮,停下來,就這樣簡單的將紫煙抱在懷裏,享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幽香。
“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找我?”
葉秀立刻答道:“句誕句大人回來了,派人請你過去,彭余來過兩次,厲岩來過一次。”
“都什麼事?”
“好像沒什麼要緊事,”葉秀答道:“奴家問了,他們沒說。”
柳寒很滿意,這是他特意叮囑過的,軍營之事不可向外人說,那怕是他家裏人也不準說,看來他們都記住了,不過,句誕找他作什麼呢?
柳寒沒有動身,他覺着沒什麼事,而且,從內心來說,他瞧不上句誕,覺着這人有點小聰明,辦不了大事。
忽然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響,柳寒抬頭看,紫煙有些不好意思,柳寒笑着起身:“餓了,走吃飯去。”
葉秀起身叫過一個小丫頭,讓她去吩咐,澡房準備熱水。
果然,柳寒吃過晚飯不久,就吩咐洗澡,這次似乎要照顧紫煙,沒有讓她進去伺候,而是讓梅娘和珠娘伺候。
兩女神情歡娛的進去,然後疲憊之極的出來,幾乎連路都走不動,被柳寒半抱着出來的。
第二天,柳寒也沒起大早,而是賴在脂粉中與紫煙葉秀纏綿了好一會,兩女早已不堪撻伐,不住溫言求饒,他還不依不饒的摁着兩女過了會手足之欲,才起床。
騎着烏錐到欽差行營,句誕回來后,欽差行營的人多了些,句誕巡視江南丹陽郡,顧瑋則走得更遠,到彭湖郡巡視。
這倆人出去巡視,分別由厲岩和程甲帶兵護送,其中顧瑋的風險最大,南巡走得更遠,彭湖郡乃民族雜居之所,除了晉人外還有翕人蠻人等,這裏民風彪悍,很多地區都是類似封霄這樣的土官在管理,有自己的土兵和宗法,朝廷壓根就管不着。
彭湖郡的稅製革新一直懸在句誕顧瑋心裏,唯恐這裏出了亂子,那些翕人蠻人可都是彪悍不知禮法之人,真要亂了,那就是兵禍相連,連鎖反應下,朝中也可能生變。
所以,顧瑋一定要親自去,了解情況,現場處理。
到了欽差行營,沒等去拜會句誕,彭余便快步迎上來,低聲說:“大人,宮裏來信了。”
柳寒微怔,點頭說:“到公事房再說。”
路上,各級軍官均來施禮,他突然消失一個月,這些禁軍沒有慌張,可文官卻有些着慌,在句誕顧瑋走後,主持欽差行營日常工作的便是柳寒,雖然他不願這樣,可句誕卻指定由他負責。
到了公事房,彭余拿出宮裏的信,信是封口了,檢查印泥封口,完好無損,他拆開信,信的內容很出乎他的意外,宮裏讓他加強監控陸虞張,同時要監控淮南王,宮裏懷疑淮南王與豫州幾個門閥世家有聯繫,同時還與齊王有聯繫,而最後一件事卻是通告他,告老還鄉的穆公公沒有回到家鄉淮南郡,讓他留心是否到了揚州,如果到了揚州,便向宮裏報告。
略微想想,柳寒便明白了,這封信的重點是最後一件事,也就是穆公公是不是回到揚州。
前面的陸虞張淮南王什麼的,其實都不是事,淮南王早就在監控下,陸虞張現在已經被捆在他的戰車上,雖對稅製革新不滿,可斷不會作出什麼出格之事,所以,最後一件,才是這封信的重點。
穆公公告老還鄉,這是柳寒怎麼也沒想明白的事,這老傢伙位高權重,宮裏多少秘密,都在他腦子裏,而且,宮裏遍佈他的徒子徒孫,這樣的人撂以前那時代,便等於中央秘密情報頭子,需要終身管制的,那可能說走就走,這萬一要落到什麼人手中,那後果不堪設想。
宮裏放他走了,可最終還是不放心他,讓自己派人去查看。
信上說穆公公的老家在淮南郡,淮南郡屬揚州管轄,穆公公離開淮南時乃幼年,估計記不得家鄉,而淮南郡並沒有發現他,宮裏懷疑他到揚州來了。
“這段時間,行營有什麼事沒有?”柳寒將信件用火燒了,宮裏的秘密命令一般都是閱后即焚。
彭余笑了:“能有什麼事,就是厲岩回來后,好像有什麼事,問了好幾次。”
這是彭余最佩服柳寒的事,雖然掌控了欽差行營,可實際上是個甩手掌柜,而且事情都井井有條,壓根不擔心出事。
所有這一切都在於規矩,柳寒做事的法子首先定好規矩,然後照着規矩走,如此這樣,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職權範圍在那,那些能幹那些不能,如此,整個行營都有條不紊,即便他不在,也不會有絲毫亂子。
柳寒又問了問部隊的情況,他始終有些擔心,部隊的新兵太多,訓練一支成熟的能上戰場的部隊很不容易,而要把新兵變成精兵,則更難,按照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時間,而要練成護衛隊那樣的精銳中的精銳,怎麼也要三年。
當初他訓練護衛隊,花多少心血,為了給他們積累戰鬥經驗,還特意帶他們參加剿匪。
“弟兄們都不錯,大部分已經跨入武徒,少部分已經進入武徒中品。”
說起這個,彭余便有些興奮,柳寒給了大批丹藥,這才是他們進展神速的關鍵,最主要的是,彭余自己也破鏡進入武師中品境界,這在這支禁軍中排得上前五。
他破鏡了,柳寒自然看得出,這彭余當初還只是個武徒修為,在禁軍這麼多年,境界沒有絲毫動靜,可自打跟了他,便接二連三的破鏡,這如何讓他不興奮。
和彭余聊了會,厲岩急匆匆進來,看到彭余,他略微躊躇,便上前報告,說江南丹陽郡湖揚縣來報告,太姥山區出現異象,有異彩鋪滿天空,此乃天現祥瑞。
柳寒很努力的憋住笑,臉拉得老長,好半天才反問:“這事讓句大人去管,我管不了。”
“大人,這事非同小可。”厲岩有些緊張,趕緊提醒道。
祥瑞,麻痹的,狗屁祥瑞,那是戰鬥!
不過,他沒必要去點破,就讓他們去報祥瑞吧。
可厲岩這一提醒,他猛然想起,這不是挺好嗎,皇帝現在需要支持,什麼支持最大,老天爺的意志,皇帝搞新稅制,你們不是反對嗎,現在老天降下祥瑞,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呵呵,這湖揚縣縣令叫什麼,挺會抓機會。”柳寒的語氣不無嘲諷,想了想覺着這事還是不摻和的好。
“算了,這事還是交給句誕句大人吧,畢竟他是欽差正使,我不過是護着保衛他的護衛。”
厲岩心有不甘,還要勸說,這祥瑞報上去,皇帝一高興,勢必有封賞,說不定,柳寒還能加官一級。
“得了,”柳寒看透他的心思,便含笑搖頭:“厲兄弟,咱們是一塊進的禁軍,這才多長時間,咱們都陞官了,這要換個人,能這麼快?你說,咱們要知足,不能太貪,讓宮裏難辦。”
厲岩嘆口氣,顯得很是失望,這本來是個機會,句誕回來的時間並不長,下面送來的報告,也沒處理,厲岩是偶然看到的,他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不對呀,縣令的奏疏該由刺史轉呈朝廷,怎麼送到欽差行營來了?”柳寒忽然絕對不對,那縣令這樣作絕對破壞了朝廷制度。
厲岩沒想到這些,聽到柳寒的問題,他這才反應過來,皺眉道:“這傢伙夠會鑽營的。”
柳寒哈哈大笑,厲岩羨慕又有幾分妒忌的看着他,倆人同時入禁軍,人家幾乎每年升一級,從隊正一路升到假校尉,現在掌控揚州全城兵力。
唉,人比人,氣死人。
看到句誕,柳寒便知道他很高興,眉宇間都透着喜色,看到柳寒進來,便忍不住笑逐顏開的叫道:“大喜!子民老弟,大喜!”
柳寒知道什麼事,但還是忍不住調侃:“啥喜事,大人這是納妾!卑職這就去準備賀禮!”
句誕哈哈大笑,拉着柳寒的手走到公案邊,拿起一本奏疏:“你看看,天降祥瑞,我皇上有福啊!”
柳寒打開奏疏,寫得還不錯,有些典故不懂,但透過字裏行間,阿諛奉承之味,撲面而來,讓人作嘔。
“這傢伙怎麼把奏疏送到欽差行營來了?”柳寒故意問道。
“顧大人不是兼任揚州刺史嗎。”句誕笑眯眯的提醒道,柳寒這才想起,他幾乎忘了這茬,不過,這縣令的眼力
“不過呢,你也沒說錯,這陳縣令是挺會鑽營,”句誕說道:“湖楊縣多數是山區,蠻夷雜居,窮山惡水,這地方,都是那些不得志的人去的,過去十年,六任縣官,有三任主動掛冠而去,三任死在任上,被蠻人殺死的。”
句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柳寒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沒辦法,人家資格老,了解的東西多。
“現在這位陳挺,在那也干滿三年了,是最近十年幹得最久的縣令,吏曹歷次考評都不錯,按照慣例,他該挪窩了,至少可以換個上等縣。”
上等縣和下等縣的差別非常大,不說別的,就說薪水,也就是職分田的收入的差距就很大。
“這傢伙知道顧大人去了彭湖郡,擔心無人轉呈,這才將奏疏送到咱們這來。”
要說句誕不精明吧,他壓根沒見過陳挺,卻將他的心理分析分析得清清楚楚,柳寒不得不在心裏暗罵老官僚,油滑老官僚。
倆人聊了幾句,然後句誕問道:“這段時間你上那去了?我聽說你快一個月沒見人影。”
柳寒微微一笑:“有點事要辦,耽誤了。”
句誕眉頭微皺,這話說得模稜兩可,含糊不已,可偏偏他還沒法問。
柳寒是宮裏的人,顧瑋和句誕對此心知肚明,所以,他搞不清柳寒是不是奉宮裏的命令行事。
“事情解決了嗎?”句誕好像挺關心,柳寒點頭:“解決了,還有些收尾的事,不過,這不要緊,對了,大人巡視丹陽,情況如何?”
句誕也同樣點頭:“不錯,情況比預想的要好,呵呵,這丹陽是陸家的根基,在那,陸家說句話,比我這欽差強多了,很順利。”
說到這裏,他嘆口氣:“倒是顧大人那讓人擔心。”
“顧大人足智多謀,卑職一點都不擔心他。”柳寒笑呵呵的,句誕也忍不住樂了。
倆人說著並排坐下,下人送來茶水,柳寒覺着有些口渴,端起來喝了幾口。
放下茶杯,柳寒問道:“大人,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這出來都一年多了。”
句誕搖頭:“這個時候最好留在揚州,帝都可不平靜,揚州,歌舞昇平,多好,對了,聽說老弟給紫煙姑娘贖身了。”
柳寒自嘲的笑了笑:“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我這凡夫俗子。”
句誕大有深意的輕輕搖頭,柳寒也不多說,忽然想起:“我這沒有違反朝廷制度吧?”
“沒有,絕對沒有,美佳人配才子,那是一段佳話,哈哈,哈哈!”
句誕大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