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辛雨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庫停好,打開車門下車的一瞬,瞥見蘇陽從對過走過來。

這麼晚了,蘇陽怎麼來了?難道他一直在這裏等她回來?辛雨心裏閃過一絲內疚,她決定跟他好好談談。

他走到她面前,嘴角掛着淺淺的笑,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裏,“手好涼啊,立秋了,晚上出門多穿點衣服。”

辛雨看着他,原以為他會問她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或者去哪裏了。可他什麼都沒問,只關心她冷不冷,怕她着涼了。他對她越好,她越覺得愧疚,她突然想到蘇陽母親說的一句話:不要仗着蘇陽愛你,就欺負他。

看來,蘇陽媽媽沒有說錯,她一直在欺負他。利用他的愛為所欲為,在他身上汲取自己所需要的溫暖,可她心裏……始終放不下顧然。

“蘇陽,我想跟你談談。”辛雨低頭看着手上的戒指,他向她求婚時的畫面一幕幕閃過腦海。

“嗯?”蘇陽垂眸看着她,“今天太晚了,有什麼事兒改天再談吧。”揭開一切偽裝的美好,直面她內心的柔軟,他突然有些害怕。

“你不問我今晚去見誰了嗎?”

“……我不想問,無論見誰都是你的自由。就算我們結婚了,你也有自己**的空間和自由,我不會幹涉。”

辛雨抽出被蘇陽握在掌心裏的手,語氣不覺有些急躁,可這莫名的怒氣卻不知為誰而發,“蘇陽!我現在知道了顧然的病情,就不可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明不明白?”

“顧然也算我的朋友,如果你想去照顧他,我沒意見。”蘇陽頓了頓,說:“小雨,我可以等。”

“不要對我這麼好,行不行?”辛雨別過頭去,遮掩眼眸里潮湧的濕意。穩了穩情緒,說:“蘇陽,我想完成顧然的心愿,讓他看見我幸福。可我又怕辜負你……如果非得找個男人儘快結婚的話,我寧願那個人不是你。”

蘇陽俊眉擰了擰,“顧然想要你幸福,不是想看你跳進火坑。隨便找個男人結婚,你以為這是他期望看到的么?”

“……”辛雨低着頭,不敢正視蘇陽的眼睛。

他的胸膛不斷起伏着,看得出在隱忍着怒氣,靜默片刻兒,才再開口,“我蘇陽這輩子只會求一次婚,你既然戴上了這枚戒指,就是我未來的老婆。你要結婚,只能跟我,不可能有其他人。”

她心頭一燙,還未來得及開口,人已經被蘇陽擁進懷裏。他低沉黯啞的嗓音溫柔地在她頭頂上方響起,“我明白顧然,也明白你,所以對我不用解釋什麼,我都知道。我們下周一先去民政局登記,婚禮我會抓緊時間籌備,好不好?”

辛雨埋在他寬闊的肩頭,只露出暈着水霧的雙眸,亮晶晶的,心裏偽裝的堅強悄悄融化。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唯有一件事在她心裏愈發清晰。

她要跟顧然和嘟嘟一起回老家看看,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蘇陽:“好,我等你回來,照顧好自己和嘟嘟。”

辛雨:“我想趁這幾天,我們都好好冷靜一下。阿姨說得很對,我不該利用你的愛,欺負你。蘇陽,你是個好男人,真得,特別特別好,應該值得更好的女人去看。”

她說著欲褪掉手指上的戒指,被蘇陽摁住了,“別摘下來,至少……別當著我的面。小雨,這枚戒指永遠屬於你,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兒,我會站在原地等你回來。”

他目光湛湛,溢滿柔情,唇畔一抹故作堅強的笑意,看得辛雨好心酸。

————

第二天清早,辛雨把嘟嘟叫起來,告訴兒子爸爸待會要來接他回老家玩幾天。嘟嘟樂得在床上翻跟斗,還嚷嚷着要帶上新買的玩具。

“嘟嘟,你只想着帶玩具,那媽媽怎麼辦?”辛雨開始循循善誘。

嘟嘟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說:“媽媽不是要上班嘛,應該沒時間吧。”

“今天是周末好吧,我把要加班做的的工作全部提前做完了。嘟嘟,你要去好幾天呢,晚上想媽媽怎麼辦,還有沒人給你講小貓釣魚的故事,你能睡着么?”

“我可以跟爸爸睡呀。至於講睡前故事嘛,爸爸以前好像比你講得更好聽哦。”

辛雨翻了翻白眼,這兒子是不是她親生的,就聽不出媽媽也很想一起去么。

嘟嘟拍了下腦袋,頓悟道:“媽媽,你也想跟我和爸爸一起回老家看奶奶,是不是?”

“是啊,媽媽也好久沒去看奶奶了。”辛雨笑了笑,湊近兒子,“嘟嘟,待會你可不可以跟爸爸說媽媽不去,你也不去?”

嘟嘟圓溜溜的眼睛盯着媽媽,“為什麼?你想去,跟爸爸直接說就好了。”

辛雨抬手撓了撓腦袋,跟小孩子對話真得好睏難,到底是大人的世界難搞,還是小孩子的世界太單純美好。“媽媽不好意思開口嘛,所以拜託你了兒子。你一定要纏着爸爸,求他讓我去,但千萬別說是我指使你這麼幹得。”

嘟嘟拋給媽媽一個嫌棄的眼神兒,大叫:“大人的世界真是麻煩。”

罪過罪過,這麼教兒子真得不太好,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啊。辛雨默默在心底告訴自己。

八點十分的時候,顧然趕過來。打開門后,嘟嘟開心地撲到爸爸懷裏,雙腿雙手跟小螃蟹似得緊緊地攀附在顧然身上,。不捨得下來。

辛雨把嘟嘟的小行李提過來,還有給顧然母親捎的補品和禮物。“這是嘟嘟送給奶奶的,時間太倉促,其他東西我也沒來得急去買。”

顧然抱著兒子,“謝謝你,辛雨。嘟嘟能回去,對我媽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嘟嘟開心地玩着手裏的紙飛機,似乎把媽媽交給的任務拋到了九霄雲外。辛雨咳了幾聲以示提醒,小傢伙竟全然不覺。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顧然放下兒子,伸手提行李。

辛雨彎身從他手裏搶過禮品盒,說:“我送你們到樓下吧。”

顧然看她一眼,答:“好。”

辛雨一手提着禮品盒,一手牽著兒子,不停地給嘟嘟遞眼色。她們走到電梯口等電梯時,嘟嘟總算想起來了。突然抱住顧然的腿,說:“爸爸,媽媽也一起去好不好?”

顧然愕然地看了眼兒子,又看向辛雨。

“嘟嘟,別胡鬧,媽媽沒時間。你跟着爸爸,一定要乖哦。”辛雨接了句客套話。

嘟嘟演技瞬間爆棚,句句戳中兩人的淚點,“不,嘟嘟會想媽媽的,奶奶也想媽媽了,我要你跟我們一起回老家看奶奶。”

“……”四目相對,她和顧然在彼此的眼裏看到了不一樣的情緒,不僅僅是感動。

“爸爸,媽媽不去,我也不去!”嘟嘟最後喊出辛雨教得台詞兒,雙手緊緊地拽着顧然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仰視着他。

顧然低低地嘆了口氣,抬眸看向辛雨,薄削的嘴唇微張,“辛雨,可以么?”簡單的三個字,活似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好吧,等我一下。”辛雨快步朝家走去,嘴角翹了翹,眼眶卻濕了。看着他渴望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好像在奢求一件早就不再屬於他的珍寶。

約莫三分鐘后,辛雨拎着行李出現在顧然面前,他臉上閃過一絲訝然,動作好快。

辛雨:“我以前磨磨唧唧的毛病早改掉了,早晨半個小時就能搞定自己和兒子。”

嘟嘟跳出來給媽媽臉上貼金,“早餐也越來越豐盛。”

顧然垂眸笑了,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臉頰,“那很好,媽媽越來越棒了,對不對?嘟嘟。”

嘟嘟:“對啊,熬粥好久沒有糊鍋了。”

“……”辛雨汗,這真是親兒子。

————

顧然老家在山東的一個小城,這裏幾乎沒有多少工業發展,主要以農業為主,交通倒還便利。到了縣城車站,坐通往鄉鎮的客車,約莫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名叫顧樓的小村莊。

這個季節滿地的辣椒大蒜,綠黃白紅煞是好看。從小在城市長大的嘟嘟,看着稀罕,好奇地東張西望。辛雨從路邊摘了幾根狗尾巴草,拿在手裏想給兒子編個兔耳朵,可繞來繞去,她手指間的狗尾巴草還是狗尾巴草。

她上次來顧然老家還是嘟嘟剛滿一歲的時候,閑着無聊,顧然教她用狗尾巴草編兔耳朵。她當時編得可好了,可現在怎麼編不成呢?

辛雨正捉摸着該怎麼編兔耳朵,手裏一空,狗尾巴草被顧然拿了去。

狗尾巴草在他手裏活似有了生命一般,在他修長的手指上靈巧地上繞下繞,很快成了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辛雨都看呆了。

顧然:“給。”

“真好看。”辛雨拿着小兔子晃了晃,細碎的陽光從她指尖悅動,“嘟嘟肯定會喜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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