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二衝出厄運山（二）

洛基嘿嘿嘿笑了幾聲，在陸希望的耳邊，用他充滿誘惑的嗓音說：“為什麼不假裝懷孕呢，親愛的，你完全可以假裝懷孕……不過我保證，就算你假裝懷孕，孩子沒生下來，那骯髒的東西也不會讓你自由的……但是，一半的自由，你還是可以擁有的。”

“我要一半的自由有什麼用？”陸希望的鼻孔翕張，她哽咽地問他。

洛基又以一種“ehehehehehe”的聲調笑了起來：“有什麼用？你問我有什麼用？”他邁開腳步，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女人，如果痛恨能夠具象化，你早就舉着這柄利刃刺死了那個人渣跟他那腦袋有病的母親了，不是嗎？

“但是你不能具象化痛恨，所以你的痛恨無處發泄。

“那麼，讓我給你演示，一半的自由有什麼用——

“你可以獲得一件衣服，至少能夠遮蔽你的身體。而為了你的身體着想，他們不會繼續把你關在這種四面透風的地方——我研究過你們的習慣，據說懷孕的女人不能見涼，所以，你會被帶到房間裏——

“好吧好吧，我承認那房間跟狗窩相比也要差了很多，但至少，你可以接觸到人了——

“她們會勸你認命——因為你懷孕了！”

洛基說著，又仰天大笑了起來：“多麼詭異的說法啊，懷孕了——懷孕了的人就該妥協？！”

洛基的話得到了陸希望的認同，她也冷冷一笑：“是啊，懷孕……呸！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叫懷孕，被□□了懷着的不是孩子，是罪惡產物。”

她原本並不理解為什麼電視劇中很多做母親的會痛恨自己的孩子，那時候，她也以為孩子是無辜的，就算是被強迫生下來的孩子，可畢竟那是懵懂無知的嬰兒——然而現在，她明白了，她明白那些恨意是哪兒來的了。

恨意源自於本身。

它不是對仇人的恨，而是對自己不能控制自己身體的恨……任何人，都不願意生下傷害自己的人的孩子——至少陸希望是這樣認為的。她如果真的懷孕了，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孩子沒有出世之前將它打下來。

因為她不能保證自己會愛它。

既然不能保證愛，那麼就不要生下來。

孩子的到來是為了獲得愛的，不是為了將仇恨抹平的——孩子，不能抹平仇恨，卻只是在流膿的瘡口上塗抹一層胭脂而已。

洛基笑了。

他真是太喜歡這個女人了。

“所以，我可以對你施展法術，讓你假裝懷孕，女士，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法術——我製造出可怕的幻象，讓你的敵人因驚恐而下地獄！”他說著，揮動了下手中的權杖，“而且，親手把男人的腎臟挖出來，這不是更有趣嗎？”

陸希望卻搖頭：“對於這些男人，腎臟對他們沒用，對他們有用的是最直接的手段……”

“最直接？”

“活生生割下他們的子孫根。”陸希望說這話的時候，她死死咬着牙。

事實上，洛基沒有告訴她，她在被那個無恥的男人強迫的時候就已經因為身體虛弱再加上心理上的衝擊而死去了，因為，只有死去的人，才能找到他所在的那間工作室——“重生報社工作室”。

就連他本人，也是在與黑暗精靈首領瑪勒基斯作戰之後重傷，孤獨地死在了尼福爾海姆的……可是他睜開眼，就到達了“重生報社工作室”，並且加入其中，成為其中一員。

對於工作室的成員來說，只要他們作滿了任務，幫死後去了工作室的人重生報仇之後，他們就會獲得相應的積分，當積分達到一定程度，他們就可以回歸原本的世界，並且，得到他們原本就想要的一切。

這也是洛基為什麼很喜歡陸希望的原因。

他痛恨那些哭哭啼啼到認命的女人。

還有男人。

還有孩子。

洛基有些暴躁地在這村子裏走來走去——無人能夠看到他，他卻能看到這村子裏的所有人，這村子裏，並不是只有陸希望是被拐賣進來的，還有其他女人，甚至有幾個已經神智失常了。

他走過去，蹲下，從類似地牢的通風口的位置上看着她們。

她們跟陸希望一樣，沒有衣服穿，光溜溜的，脖子上被拴着繩索，像是畜生那樣被對待。

“真特么是畜生。”一直自詡優雅的邪神洛基也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但是他罵的卻是那些真正的畜生。

“我發誓，就算我想要所有人變成我的奴隸，可是我沒想過把人變成這樣。”他跺跺腳，踩着那長筒的皮靴，回到陸希望的身邊：“女人，我發誓，我要把這裏燒掉，什麼都不剩的燒掉！”

陸希望點了點頭。

很快，她開始在洛基的幫助下假裝懷孕了。

事實上，每次在那個二癩子來的時候，洛基都難得善意大發地把她的靈魂從身體中拉出來，這勉強能讓她不要那麼噁心，但是，噁心感仍舊存在。

不過好在，二癩子再噁心，他也畢竟是個正常的男人，還是個不大長的正常男人，也就是說，每周他能有兩次就算是他吃了酒有了血性了，否則，他可能一周一次都沒可能——而在他看來，這買來的婆娘每次被他上都不反抗，大約也是死心了，於是，他並沒有叫其他人來一起弄她。

大晚上的時候，他還特地跟他老娘說起了這些。

“二癩啊，照你這麼說……明兒給她件兒衣衫吧，這麼著，你把這件衣衫拿去。”二賴子娘顫顫巍巍的從破床上下來，摸到那破爛得掉了半扇門的柜子，從裏面取出一件看起來柔軟順滑的衣衫，只不過這件衣衫的下擺有些破損，顏色也實在是陳舊得很。

二癩子接過衣衫抖了抖，不由得感動萬分，眼眶也紅了，抽抽搭搭的，帶着濃重的鼻音說道：“娘，這可是你半輩子的念想啊……”

“啥念想不念想的，給你媳婦穿上吧，我們這樣的人家，也實在是委屈她了。”老太婆哼哼唧唧的，回到床上坐着，“我當年啊，穿着這件衣衫被賣給你爹的時候啊……也是的，哎呀呀，天天哭啊，都快哭瞎了眼了……不過也沒啥，女人吶，有了娃，還有啥能折騰的哦……兒啊，你就多弄她幾回，有了娃就好啦……就好啦……”

二癩子直點頭。他憨傻的臉上，也露出類似他老娘的那種痴蒙蒙的表情來。

隱身站在屋子裏的洛基看到這一幕，噁心得恨不得吐出來。

作為一個冰霜巨人，還是生過孩子的冰霜巨人，他對自己所生的孩子並沒有付出多少，因為他的孩子也並不是遵從他本人意願而出生的，所以，他甚至拒絕去看他們。

儘管，他會心存愧疚。

但是當他把這樣的感覺推及到這村子裏的大部分女人身上的時候，洛基的感官就被無限放大了——如果不是被工作室要求不能“親自”動手，他一定會徹底的把這村子裏的男人的腎臟都挖出來，然後餵豬！

餵豬！

氣憤非常的邪神回到陸希望面前，告訴她：“一會兒那個男人會帶着一件衣服來給你，你假裝自己很感動……懂嗎，就像是斯德哥爾摩一樣，最好對他噓寒問暖——如果你來不了這個，我可以暫時跟你換一下，親愛的，相信我，甜言蜜語只是麻痹他們的武器，殺死他們才是你的目的。”

陸希望抬起頭，一臉沉靜地看着他。

她的大腦並不是廢物，她馬上就要博士畢業了，怎麼可能無法分析事情的前後因果跟輕重緩急？

但是，她到底是個受害人。

現在這種情況對她的傷害已經夠大了，她無法確保自己能做出違背本心的事情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她可以，但是……但是在這山裡，在這種地方，面對這些噁心的事跟人，她接近崩潰。

“我懂了。”洛基嘆了口氣。一伸手，把陸希望的靈魂從她的軀殼裏抓出來，自己則進入了她的身體。

這是工作室最低的底線——他們附身，為客戶完成最多三件事，最長時長總和不超過六個小時。

陸希望就這樣站在一旁，好在她的靈魂上有王母娘娘給她穿着的衣衫，這使得她看起來十分聖潔，但又有種女鬼的陰森。

洛基看了她一眼，對這樣的變化絲毫不感覺到意外。

的確，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她的靈魂仍舊純潔，但是她卻已經身在地獄，不化身厲鬼是無法從地獄中殺出重圍的，而一旦出來，她就是天使。

陸希望有些愧疚地看着代替她的洛基，但是洛基卻說：“我只能代替你三次，總共不到六個小時，女士，請珍惜。”

陸希望點了點頭，她在為自己加油，她在為自己堅強。

而就在此時，二癩子果然，死死攥着一件破舊的衣服，走進了這四面透風的破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