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這是一把傷鞘的刀
長安城勢力繁多有如老樹錯節盤曲的根,為了爭奪養料,新冒出頭的根拼了命爭奪少得可憐的空間,舊根蠻橫霸佔着自己的地盤容不得小輩放肆。春去秋來,有新生者在夾縫中頑強存活了下來,卻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準備着來年的殘酷競爭。也有老牌勢力在爭奪中失利,養分被眾多貪得無厭的根系奪走,從此走向一蹶不振,逐漸枯萎。
趙家是舊勢力而錢家是他的地盤下新近崛起的手下,利益的對立面讓兩個王者級勢力水火不容常常刀劍相向,久而久之仇恨便慢慢累積,到如今已是不可抹去難以化解。
就連為了一個街道的歸屬權兩個勢力都能鬧得不可開交,何況是錢家家主決計要讓楚棋粉身碎骨死得慘不忍睹,而趙家家主孤注一擲要幫助楚棋活得無憂無慮生龍活虎,事情因為背後參與的人立場針尖對麥芒而緩緩朝不可收拾的方向迅速發酵。
“你也是錢家的狗?”
圍住他的一隊人馬氣勢洶洶顯得很有底氣,看起來都接受過正規系統的軍事訓練,但在楚棋眼裏這群人與古代公堂里站在兩側維持秩序的人沒多大差距,烘托氣氛大於實用。所以他用嘲諷的語氣問首領模樣的寸頭男,並沒有稱你們是因為除了寸頭男之外,其餘人都不足以稱作狗。
寸頭人高馬大,站的筆直有威懾力,他聽出來了楚棋語氣中的嘲諷意味,但他自認為自己是一條狗而已,所以並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只是重重的倒吸了一口氣,仔細打量着有恃無恐站在包圍圈中的楚棋。
他有點難以理解。就算那個不進入高牆便能隔得數千米之外與金字塔內木乃伊之書溝通的絕世天才,面對血屠與他的圍剿也沒有這麼鎮定。那天才足夠妖孽,區區十幾歲的傢伙能夠走到獸將級的地步恐怕七十年還是頭一個,只是很不幸他註定是一顆流星,就算能亮瞎人的眼也是流星。
這裏又有一個,雖然不怎麼耀眼,但是老成冷靜。
“我本來就是錢家家主門下一條忠心耿耿的狗,他叫我咬誰,我就要咬到一塊塊血跡斑斑的肉回去邀功,但是我很不喜歡咬你這種死鴨子,嘴硬不說,還沾我一嘴臭烘烘的鴨毛。”
寸頭抬起頭看着遠處的茶樓,他看到了端坐着看好戲的趙家主,陰沉臉咬牙着重暗示錢家兩個字,趙家主一挑眉,笑得像個久經商場的老油條,若無其事的低頭啜儼茶。寸頭很滿意趙家主的舉止,自作多情的點點頭,示意手下開始動手。
楚棋殺了眼前人倒是不怕,怕的是一個惦記着他的王者,霍老頭年老力衰也是由於很多年沒有戰鬥加上被他先手偷襲斷了一隻手才會那麼狼狽,要真讓他於霍老頭面對面硬撼的話最多挨幾招就成了人肉沙包。這是差距。
靠生命金屬也彌補不了。
但普通的獸將級武者和他的差距也很大,寸頭全力以赴,小心翼翼加上還有一幫小弟時刻來騷擾一下才讓他能撐個幾十招,只是現在他也不得不顫抖着雙肩,喘着粗氣看着楚棋。
“你是一塊有嚼頭的肉!”
寸頭用大拇指指背揩拭掉嘴角的肉,表情也因為太用力而拉扯得極不自然,卻也多了一絲猙獰的味道。拳頭硬、反應敏捷、動作狠厲、敢以傷換傷,這種魄力與手段類似於殺人無數的劊子手亡命之徒。
只是他很孤陋寡聞,不知道他那幾拳砸在楚棋身上總是被生命金屬卸去力道,對楚棋根本造不成一絲傷害,以傷換傷只是他想當然而已。
楚棋扭扭脖子,對寸頭的話不置可否。爭辯沒多大意義,打鬥的時候說一些傻不拉幾顯示自己實力地位都高人一等其實非常拉低智商的話很愚蠢。他的戰鬥從來都不花哨:用拳則拳拳到肉,用刀就刀刀見血!這種方式類似於茹毛飲血的猛獸,簡單粗暴卻是最有效。
“滾!”
一句簡簡單單的戰鬥落幕語,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是寸頭像一條死狗般飛出去的配音。在那一瞬間楚棋的拳頭轟在其咽喉上,拳頭間露出的一截大拇指通紅,像一粒鐵打的花生。砸碎其喉結,緊接着又順勢砸塌了他的太陽穴。
怎一個狠字了得!
寸頭四肢縮在一起,喉嚨發出嗬嗬的響聲,此時的他感覺平日裏再普通不過的呼吸變得如此艱難,每吐一口廢氣都滾燙的灼燒他的咽喉。悔不當初,他其實說得好聽,他是錢家一條狗,但多數情況下他都只會去撕咬軟弱的獵物。論忠心他比不上血屠,論玩命,他也比不上血屠,甚至最後死,他也和血屠一樣慘不忍睹。
“你……你……你……”
同行來追殺的小弟語無倫次,想跑卻邁不開步伐。
“滾回去告訴錢家家主,最好就此罷手。不然,我是有手段扳倒一個王者勢力的。”
楚棋冷聲趕走一群小嘍啰,轉身離去。他不想面對王者,但要真的只得面對的時候,他真不介意撞個魚死網破。
“你覺得怎麼樣?”
趙家主將杯里剩餘的深色茶水一飲而盡,喜歡喝味道濃得不可開交的儼茶是他的怪癖,怪癖總是一個人性格的最好體現地點,就比如說趙家主與其說喜歡濃郁的味道不如說喜歡將大量茶葉一網打盡的快感,這是他強烈控制欲的體現。當然這只是其中一點。
“我覺得是一把好刀。”
這個留着囚犯頭髮的黑衣人看起來是趙家主的心腹,可以無話不說,其實並不是,他從來只敢話說三分,留七分給家主發揮,讓這位酷愛賣弄自己智謀的家主獲得滿足感,雖然每次他都要聽一大堆心知肚明的分析。
“你只看到了表象啊,這把刀雖然削鐵如泥,但是鋒芒畢露也更容易傷到主人!要掌控不容易,如臂指使更難。他不像前不久出現的少年天才,他在出刀斬人的時候絕不遲疑,在收刀的時候也能做到絕不戀戰,可以說收放自如。懂分寸,知進退的人才能活得更久,活得更氣人。”
“那家主的高見是?”
黑衣人顯得格外認真與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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