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對手
小地方,什麼消息傳得都快,好的壞的,一旦有人知曉,假如還是個把不住嘴門關的。用不着一天,小半個鎮子都能知曉。藉著這些人的口舌,實實在在,兩天不到,富貴酒樓又火起來了。
美食,人人都愛,所以酒樓里客流是絡繹不絕,即便不買,也要湊個熱鬧來看看,熙熙攘攘。“桃色”閑話,無聊人士最愛,“叨叨叨”,那叫一個風生水起,越傳越歪。好在談論這些的,大多是抱着談笑、消遣的心態說閑話,惡意貶斥的沒見到。可即便如此,也讓置身閑言碎語中之人,頭疼不已。
前一種熱鬧,讓人樂見其成。第二種火爆,讓人煩躁不堪。眼前這些人,好奇心太強,讓人無法招架。開門迎客,又不好把他們趕出去,況且大部分還是來吃飯的,只是嘴碎,隨口問問。文成一身火大,卻無處可發。只好,更用力地炒菜、顛鍋,發泄不滿。
真不知道,是怎麼傳出去的,思來想去,大概是那天留在這裏最後一桌的客人,人多嘴雜果然壞事,也怪自己。文成死命揉面,那氣狠的眼神,叫旁邊的張師傅、小振嚇得是大氣都不敢喘,聽着文成的吩咐,一絲不苟地協助。文成做事,一貫是精益求精,不會因為心情的問題,就失了水準。反而,燒菜轉移不少注意力,排遣心中不好的情緒。
惹人煩心的事不少,生意倒是興隆得很。看看手裏的活總算幹得差不多,餘下的幾個菜,就等着出鍋了,文成示意張師傅接手。
富貴酒樓二層,一天只接五桌菜,能訂到席位,全憑運氣和努力。聽說,富貴酒樓近期又新推出一種經營方式:早在店裏登記過,擁有優惠特權的客人,可以提前三日預定包間。據富貴酒樓里小二阿貴的可靠情報,接下來三日,包間酒席名額,已經排得滿滿當當……
“什麼?張員外將小張秀才的謝師宴取消了?”離富貴酒樓不遠的白月樓里,傳來一聲怒不可遏。兩天之內,第三次,不能不叫白月樓老闆——紀信大發雷霆之火,隨之而來一句:“他家是不是也改訂了富貴酒樓的酒席?”絲毫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白月樓掌柜,彎着腰,顫顫巍巍:“是……是的,紀老闆!”並着兩名小二,兩名廚子,一溜排站着,無人敢抬頭望一眼,只能不作聲,一個勁點頭。
隨着這聲應答而來的,是飛起的茶杯與地面親密的接觸,“砰”的一聲。怒火“騰騰”,正位端坐的紀信,肚大腰圓,一身華服,氣得肉都發抖,指着面前幾人:“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連個客人都留不住,要你們何用?這個月的工錢統統扣一半!”
“紀老闆,也不能怪我們!文家小子做生意,新手段層出不窮!客人就喜歡個獵奇,才……”白月樓秦掌柜也是滿腹委屈,不吐不快:這分明是外在因素,怪不到他們頭上,還扣錢?真是要人老命了!不得已爭上幾句。
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紀信“忽的”站起來。往前幾步,對準秦掌柜的腦袋,就是一個“大毛栗子”:“你脖子上的這叫什麼?裏面裝的全是草?人家有新點子,你們就想不出?”
“說得輕巧!你能你想啊!”當然,這話只能在心裏想想,說出來,那才坐實“腦子裏面全是草”這樣的缺德話。現在幾個人,是雷打不動,槍打出頭鳥,現在誰敢去觸這眉頭?
面前幾人一聲不吭,更惹得他心火越來越大,紀信氣沖沖撂下一句:“現在起,一人給我想一條新建議,想不出來,不準用晚膳。”說完,甩袖離開。
開玩笑,他們要是能想出來,還用得着等着挨罵?不會早早報上去,得些賞賜?幾個人心有不甘:這紀老闆,存心是要省糧食吧?!要不胡亂編一個?
邁進紀府大門,紀信將灰黑相間的外袍大力扔給出門迎他的管家——紀見喜,嘴裏不忘詢問:“阿喜,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
紀見喜恭恭敬敬答話:“老爺,按您的吩咐,已經散播出去了,可惜效果不佳。”心酸,惋惜的不得了。
“無媒苟合,當眾輕浮,這種事竟然沒引起轟動?”不可思議,九星鎮上的人何時變得如此寬容?聽到這話,匆匆疾走的紀信,一腳站定,轉頭髮問。誰知,後面的紀喜直直跟着,根本沒抬眼,老闆問話,自是急着回答:“轟動……哎呦!”差點沒撞倒在地,這一百大幾十公斤的分量真不是鬧着玩的,連退兩步,才勉強站穩。
喘了口氣,面有苦澀:“轟動自然有,可這樣一來,卻更加引得那些無聊之人好奇之心,光顧富貴酒樓的人不減反增。我們的苦心,倒成了推波助瀾。”
紀見喜真不想把自己偷偷前去富貴酒樓,那裏的所見所聞說出來,自取其辱而矣。原來,許多鎮民,到了富貴酒樓圍觀。見了真人後,更多的是贊文成、文憶二人“郎貌女貌”,天作之合。唯一不合理法,能叫人念上一兩句的,便是未婚同住一屋檐下。
甚至,還有不少大嫂大娘的,主動提議要給她們做個提親,當個媒,合情合禮,解決後顧之憂。哪裏止寬容?說贊成都不為過。雖散播了謠言,可沒有人親見,站出來作證真偽。因此,這個謠言竟然反其道而行之,為富貴酒樓的攬客添磚加瓦。
“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紀信氣過頭,反而鎮定了下來,捏着幾根鬍鬚:“看來,這個文小子,是存心要跟我做對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說,富貴酒樓的飯菜,真就那麼好吃?”若只是一般般,光靠噱頭也是不管用的。做酒樓生意,首要一條還是菜肴。“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阿喜,你說對吧?”紀信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
“那……真話還是假話?”畢竟是跟着紀信從小一起長大,二十餘年的主僕情,對主人敬畏有加,卻未忌憚過頭。
敢開老爺的玩笑?“嗯?”紀信眉毛一緊,斜眼過來,一聲冷哼,嚇得他脫口而出:“真話的話,即是每道菜,色香味俱全。香脆可口、鮮美多~汁、香甜軟糯、麻辣鮮香,鹹淡適中,各種口味,應有盡有,口齒留香,回味無窮。”嘴皮子利索的很,還一臉享受,是個什麼鬼?
“呦呵,看樣子,紀大主顧,您光顧的次數不在少數啊?”紀信怒極反笑,緊緊逼~迫的目光,愈發不善。紀見喜也是後悔萬分,言多必失,冷汗直冒:“不不不,老爺,您誤會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老虎不發威,真拿人當小貓咪?如此肆無忌憚地當著文成與文憶的面,議論、揣測兩人之間的愛恨糾葛,真的好嗎?當她們又瞎又聾?文成偶爾還能往後廚躲上一躲,文憶卻只能硬着頭皮,忍受流言蜚語。冷冷的臉愈發麵無表情,隱忍集在眼角,文成見了,滿是不舍。
實在忍無可忍,文成拿上店裏專為上菜喚人準備的鈴鐺,在一樓大堂里用力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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