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談判

這次秘密出國的成效還沒有顯露出來，那邊慈善賑災之夜的壯舉已經開始對莫妮卡的生活產生了影響。

只是一個賦閑在家的陽光下午，她已經接聽了至少二十個來電。除了景怡，還有一些圈中熟人，有合作過的戲友、導演，也有曾經聯絡過的主持人、記者，不出意外，幾乎所有的人都把話題圍繞着慈善賑災晚會，也有趁機想邀請她上節目的，莫妮卡都婉轉地把責任推給公司，表示自己現在形象受損，公司要求她暫時不要接任何工作。

不過這個借口也不能打發掉所有的電話，比如最後這個——藝蘊公司高級經紀人唐加聖。

唐加聖倒是簡單直接，電話里只是叮囑莫妮卡馬上過公司一趟，有事情商量，其他什麼也沒說。雖然不久前公司宣佈不再為她安排新工作，雙方人馬已經處於一種半解約的狀態，但畢竟莫妮卡的簽約時間還有兩年，於情於理她都得聽從公司安排。

於是放下電話后，她簡單收拾了下，帶上大墨鏡白口罩，開車朝公司方向去。

藝蘊公司徹夜燈火通明的辦公大樓很快出現在視線。她將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從負二樓直接搭電梯上唐經紀所在的十一樓辦公室。

唐加聖的辦公室里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六生，一個是公關部的梅格。看她款款走進，唐加聖立刻站起來，“快過來，我們正在商談你的事。”

“我現在已經是半個棄子了，還能有什麼事值得唐大經紀費神。”莫妮卡用一種略帶自嘲的語氣開玩笑，邁着長腿走到三人的小圈子前，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坐下。

唐加聖作為藝蘊高級經紀人，負責分部旗下的全部藝人的活動事項。所有的外事活動、電影接拍、錄音拍照這些邀約都會統一送到他的辦公室審批，相當於總管一職。在他下面，才是六生這個級別，負責具體帶藝人。

唐加聖抽出一支眼遞到莫妮卡面前，莫妮卡拒絕了。她自從重生后煙酒不沾，基本上不吃任何人遞過來的食物和液體。

唐加聖並不勉強，順水推舟收了回來。“莫妮卡，公司經過討論，準備重新為你規劃發展路線。你在賑災晚會的表現高層都知道了，董事會一致覺得我們不該讓一名剛剛升起的新星就這麼隕落下去。不管之前你做了什麼，公司都將不再計較，並且重新為你接洽活動。”

梅格在旁邊不住點頭。六生則一臉凝重地望着她，看不出喜怒。

莫妮卡和六生偷偷交換了個眼神，六生沖她眨了眨眼。看來六生知道這件事並不比她早多久。莫妮卡心裏有底了，從公司的角度出發，一個遭遇了嚴重形象危機的藝人能夠在一夜之間出奇制勝地在全國人民心中將形象進行大逆轉，簡直是無法想像的。他們同樣從這次事件中嗅到了商機，從莫妮卡的身上看到了錢途，於是經過高層會議決定，馬上修改莫妮卡的活動方案！一定要在最短時間、最大程度挖掘她身上的商業價值，甚至可以用她來打造公司的良好形象。

莫妮卡在心中腹誹，哼，說得好聽，其實不過就是最大程度壓榨她靠着變賣家產掙回來的那點人氣罷了。

她挑了挑眉，有些不置可否。六生想開口說話，被唐加聖搶先一步。“你覺得這樣的安排不妥嗎？你需要什麼樣的商業策劃，想接什麼樣的活動，都可以協商。”

如果她說想要接大投資的電影電視，想當國際一線奢侈品的代言人，可以商洽么？答案很明顯，不可能。莫妮卡在錄像事件之前，本身的咖位也僅僅是新晉當紅小花，徘徊在二線左右，想要憑藉著這點人氣搶一線的活？做夢！如果公司敢點頭答應，那旗下的一線明星們估計就得集體遊街起義了。

資源也分等級，最好的資源通常只會選擇咖位最大的明星。比如莫妮卡剛剛簽下的珠寶代言，如果不是她有電影合同墊底，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部大熱影片的炸子雞，從而有躋身一線的機會，這些傲慢的珠寶商們就算產品再賣不出去也不會紆尊降貴拉下臉去簽一個二線明星。不為別的，品牌格調會被降低。

“我想聽聽看公司給我準備了些什麼活動策劃？”

唐加聖示意了一下梅格，後者趕緊滔滔不絕地販賣她的計劃。“首先會給你安排各大電視媒體訪談，對慈善晚會的事進行重複渲染，擴大知名度。紙媒和網媒方面，我們會計劃分時段買進版面，對你的錄像事件進行澄清解釋，當然了，或許還可以安排一些狗仔偷拍你在教堂懺悔的照片，這些鋪墊過後，就可以正式簽約新的電視劇，唱片也可以進入籌備期了。無論如何，時間是我們的第一敵人，在六個月內接拍一部電視劇、籌備一張專輯、還有代言、綜藝活動、演唱會……時間會非常緊。或者專輯改成ep單曲，直接進行巡迴演唱會。”

莫妮卡沉默，這不就是殺雞取卵的套路。出道到現在，她僅僅只有十首自己的歌，現在居然要為她籌辦巡迴演唱會，這不是赤/裸/裸的圈錢是什麼！而且，教堂懺悔照片？歐*,誰tm的要拍那種照片！這些人以為民眾都是豬，輕易就能糊弄過去的么？

莫妮卡現在毫不懷疑當她的價值被消費得所剩無幾之後，公司會立刻宣佈不再簽約或者雪藏她。不能成為別人的棋子。她在心中暗暗決定，方寸中已經想好了應對。

“抱歉，我對你的宣傳方式不太滿意。”她十分直接地說了出來。

唐加聖：“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莫妮卡沒有過多廢話，她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兜圈子。“我想休整半年。在這期間，公司要負責幫我籌建基金會。不是國內的，是針對非洲兒童的救助基金會。”

什麼？唐加聖和梅格兩人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女孩瘋了么？她憑什麼有底氣敢對公司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要不是看在她還有點商業價值的份上，唐加聖對這種胃口大開的女孩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你覺得，公司會答應你這個要求么？”他有些玩味地盯着莫妮卡，表情似笑非笑，語氣藏着一絲輕易無法發現的鄙視。

“會。”莫妮卡也笑笑，她現在已經能很好地控制談判時機和技巧了。“如果公司不想在兩年後同時失去兩個影后的話。”

“你把話說清楚。”唐加聖的心裏開始咚咚敲鼓，他點燃一支煙，試圖讓自己保持鎮定。

“景怡，你們應該不否認她有爭奪金獅獎影后的機會吧。”莫妮卡故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漫不經心，卻暗中偷偷注意兩人的反應。

唐經濟和梅格不置可否，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們也知道，我出了事後，公司高層已經單方面找我談過，非常鼓勵我自己出去找發展路子，而且還保證過，決不會抽我的傭金。所以，為了不辜負董事們對我的厚愛，就在上周日，我已經和衛漢導演簽訂了合同，成為他下一部戲的指定女一。哦對了，順便告訴你們，我還簽了herz兩年的代言合同。”

“啪嗒”，唐加聖指尖的香煙掉在了地上。

他的表情從毫無表情迅速過渡到震驚，繼而變得憤怒。“這不可能！”一個小小的二線明星，沒有深厚的人脈背景、窮得租房住，居然能得到連一線女明星都覬覦的兩個合同！這不合邏輯。除非是她背後有靠山。對，沒錯一定是這樣。這些女明星表面看着乾淨，背地裏都是一個德行。思及此，他開口道：“所以，如果不答應你的要求，你和景怡都會在兩年期滿后，拒絕續簽？莫妮卡，聽我一句勸告，不要為了不確定的事賭上自己的明天。你能不能當上影后還是個未知數，現在就用這點籌碼要挾公司談條件，你不覺得太荒謬了么？還有，景怡可不像你，她就算拿獎也不會離開公司的。”

莫妮卡忍不住笑出聲，“如果這是唐經濟你的論斷，那麼我們可以打個賭，看看兩年後的景怡，到底會不會像你說的那樣重情重義。”

“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跟你打賭，親愛的。”

“但是面對毫無誠意的談判，我覺得完全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你要知道，在你們制定計劃之前，我已經得到了高層的不干擾發展保證，雖然沒有紙質的，但是錄音文件我多的是備份。如果你想用合同逼我，那麼很抱歉，我們法庭上見。”見到梅格偷偷給唐加聖遞了個眼神，莫妮卡又稍微緩和了下口氣，繼續說道：“當然了，藝蘊是我的老東家，於我個人而言是非常不願意和公司打官司的，這隻會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面。讓我們換個思路想想看，現在我已經有了兩個合同在身，雖然公司沒法按約抽成，但是在宣傳方面，也幫公司提升了格調形象，甚至可以說是替公司搶了資源。如果你們按我的發展思路做，不用等兩年，公司會增加一個一線明星，而我，會繼續跟公司續簽。可持續發展對比一鎚子買賣，唐經濟，這樣你還覺得你的主意好么？”

“莫妮卡，公司不會給一個無法抽成的藝人提供任何資源和支持的。”唐加聖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我知道，我很理解，也願意公司繼續給我提供工作，抽取傭金。但前提是，你們得按我的計劃來。而且，我已經簽訂的這兩個合同除外。”

就在兩人陷入沉默之際，梅格插了進來，“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本來就是商量，哪有一鎚子講定的買賣。莫妮卡小姐，休整半年這個可以協商，至於籌建基金會這個……坦白說，公司不會將超過一千萬的資金劃撥給以個人名義成立的基金會。這對公司的流動資金影響是相當大的，而且，也沒有這個先例。要不然，我們可以折中一下，公司現有的慈善基金會，將會換成你作官方發言人，全權代理一切外事活動。募捐非洲兒童的項目嘛，其實我們也可以趁熱打鐵，換成對黔西地震災區的捐助，你看怎麼樣。”

千等萬等，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莫妮卡心裏都快樂開花了，好吧，其實她繞這麼大個圈子，胃口大開地提出這樣的要求，就是為了等公司接招，接招了就好討價還價，然後再假作為難，將事情朝她預期的方向推展。就好像買衣服一樣，如果一開始就將自己的底線和籌碼暴露出來，對方只會在你的預估值上砍價。適當地提高價碼，能更好地留存彈性空間。

不過，面子上，她還是裝出很為難的神情，“……這個我還得好好想想。”

“我們答應了你提出的條件，也請莫妮卡小姐拿出你的誠意。”唐加聖不依不饒。他算看出來了，這個莫妮卡背後一定有背景。不管是剛找的還是早就有的，反正很不簡單就對了。所以在梅格提出折中方案的時候，他沒有過多阻撓，也算是默許了。

如果莫妮卡能看到唐經濟現在的內心活動，一定會忍不住放聲大笑。拜託，不是所有拿到好資源的女明星都一定是金絲雀，也有像她這樣耍盡陽謀的雜草小強嘛。

清了清嗓子。“如果公司能答應我的條件，我願意提高公司的傭金比例。同時不需要公司替我接洽一線以下的活動，我會靠自己的本事，走上一線的台階。”

不費一分一厘就能以高於現在的比例抽取一線明星的收入，這當然比壓榨二線明星血汗強多了。就是傻子都能算清楚這裏面嘩嘩的票子厚薄對比度。沒什麼可說的了，就這麼愉快地決定吧。

唐加聖頷首，表示同意。果然是大哥的女人么，連不需要公司介紹生意這種話都敢牛逼地說出口……“我們沒有意見，就這樣簽吧。”

“我補充一點，一線的case如果有指明要我接的，公司不能幫我轉給別人。其他的電影、電視、代言、歌曲之類，如果我有需要，希望公司能盡量幫我爭取。”

“當然當然，這是肯定的。”畢竟還是自己旗下的藝人，雖說不用怎麼費心去管，但該爭取的還是得幫她爭取。只是這種爭取的方式，公司由主動變成了被動。

“那就趕緊安排我的休假吧。半年時間，可以做很多事了，公司如果要給我安排一些訓練、指導這類的，我也不會抗拒。”

“這個我們會很快協商好。到時候通知六生，你的事由他全權負責了。”

“good。”莫妮卡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看來，她將會有很長一段充實和愉快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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