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層區（四）

“你殺了他們，用過量的工作，苛刻的要求，還有自己身上所背負的詛咒，你當然沒有動手，但無論之前你的幫工是因為什麼而死，他們都是你殺的，你無法推脫這棕罪！”

魔像沉重的腳步聲停在了洛塞倫面前，他那張帶着如同皺紋般乾裂痕的臉幾乎頂在了狩魔獵人的臉上。

“敢多說一次嘛，人類崽子。”他用彷彿來自地心般的低沉聲音問道。

“敢把對他們乾的事情也對我干一次嗎？”洛塞倫的一雙鷹眼毫不示弱地回瞪着格登。

在這個實驗室般的廚房裏，迅速地充滿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但最後，格登重新直起了自己的腰，人造的金屬脊椎發出了一陣隔着泥土身軀仍然顯得非常尖銳的摩擦聲音。他像是個人類大漢在展開一場格鬥前般地壓松自己的指關節，但最後卻只是面無表情地拍了怕手。

“有種。”

“我第一天的任務是什麼？”狩魔獵人平靜地問，在剛剛對峙的時間裏，他正好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在極近距離中，魔像的惡燥光環無法被卡戎的奇特屬性完全遏制，所以一時沒防備住的洛塞倫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但看來格登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任何魔像都無法逃過別人對他們的冷言冷語。他撇了撇嘴，豎起拇指朝着身後一個幾乎和他一樣高的黑色金屬柜子用力地揮了揮。

“把冷藏好的肉搬給我處理，記得，我速度很快，而且很容易進入狀態，如果手邊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可以砍，我絲毫不介意用你來代替！”

泥土魔像的話音剛落，本來一片寂靜的廚房立刻就熱鬧了起來，無數身影推開木製的大櫃，走到了廚房裏頭，他們有高有矮，外貌各不相同，構成身體的材料也多種多樣，身上只有一種東西和彼此之間是一模一樣的：廚師帽。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人形生物從廚房的四個入口涌了進來，他們大多都是身體強壯的類人生物，食人魔、森林巨魔、獸人、幾個矮胖的海象人還有一個戴着便攜水肺的沙華魚人和一頭蛛化精靈。

看來雖然格登是統治這個廚房的暴君，但他仍然只是一個魔像而不是百臂巨人，需要整支隊伍來協助他，以做出能夠供應給這艘船上大部分人填飽肚子的美食。

這沒有超出洛塞倫的想像，相比起來，還是存放肉類的金屬櫃更令他驚訝，這個看起來有兩米多高，一米五左右寬度的容器，竟然是魔法產物，它所能容納的東西完全超越了它本身的體積，還附帶冷藏功能，在驅散了打開櫃門后湧出的那股冰霧后，洛塞倫看到了櫃裏的內容，絕大多數都是肉類，有最常見的豬、牛、魚，和較為稀罕的駱駝、鱷魚和陸行鳥，但當他開始往更裏頭看時，卻發現許多非常少見，或根本無法想像是正常生物能夠食用的東西。

例如格登在他身後大聲喊出的那一種。

狩魔獵人按照吩咐，在柜子裏挖出了一隻比他腦袋還要大上一個圈的冰凍聖甲蟲。

“見鬼，這船上面的蛤蟆伙食也太好了吧！”

但跑上了幾圈后，他就沒心思再去抱怨了，倒不是因為累，狩魔獵人被改造過的軀體還遠遠沒達到疲勞的上限，只是格登的命令一次比一次奇怪，當他掏出一團看起來像是果凍，其實是被深度雪藏的黑軟泥怪后，他對整個卡戎上乘客的口味早已不抱有任何期望了。

這是份極其枯燥而無聊的工作，考慮到整搜卡戎上的人口，格登的廚房需要一天工作十幾小時才可以滿足需求，而且是連續不斷，所以洛塞倫的工作路線也變成了不斷循環的來回，直到整個柜子都被搬空后才告一段落。格登早就把切肉這個初加工的位置交給了某個銅魔像，自己則抄起手開始在廚房裏巡視起來，指點一下各個魔像的手法，又或是教訓一下某個試圖偷懶的食人魔。當然他也不會忘記來到敢於挑釁他的洛塞倫身旁，說幾句風涼話。

洛塞倫忍受住了這些敵對行為，既是因為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的確有部分責任，也是因為美狄亞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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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喬希·約克。”美狄亞把這個名字像是紅酒般含在口中細細地感受了一下，然後才吐出嬌嫩的唇外，“他是在霜育之母的地盤碼頭上船的，陪伴着他的，還有德高望重的迪米特里親王——吸血鬼派別里最老資格的一位，也是卡戎王預定的接任者。作為一個新加入上層區的流浪吸血鬼，他為這個保守老舊的貴族圈子裏帶進了許多新東西。”

“例如？”洛塞倫玩味地看着女法師的神情。

“許多許多，新的詩篇——有的是來自人類或精靈詩人的佳作，有的則是他自己的作品，在此之前，我還以為吸血鬼們在獲得青春永駐和邪魅容貌之後都會丟失他們的靈感，還有畫作——同樣有部分是他自己的作品，許多的小說，劇本，還有他那奇特的腦袋裏裝着無數令人神往的傳說神話。毫無疑問，他是當時的宴會新星，女士小姐們的寵兒，但如果他能做的只有這些，那也不過是個會遭各位吸血鬼男士們妒忌的小可憐而已。”

“或許是我多事，為什麼我越聽越覺得你和他之間發生過什麼？”洛塞倫無辜地一笑。

“個人私隱，要記得你的風度，這位狩魔獵人先生，”美狄亞俏皮地搖搖食指，“而且你那顆聰明腦袋都用在了不應該用的地方——我說到哪了？對啦，是公羊之血！”

“他居然教會了吸血鬼用羊血來湊合過日子？那可真是功德無量。”

“錯~~~那雖然的確可以作為血液的代替品，但在卡戎上，血不是問題，吸血鬼們年紀漸大后，體內血液濃稠度增高才是真正的問題，因為如果這種他們稱之為血稠的情況太嚴重的時候，雖然可以令吸血鬼更好地使用血液蘊含的力量，卻也會令他們昏昏欲睡，最後不得不陷入漫長的休眠，期盼用禁食和時間來稀釋血液，而公羊之血卻可以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憑着這種類似藥品的血液，喬希成了卡戎王的座上賓，但也給了他刺殺國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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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終於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