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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瀚霆雖貴為皇子,但身邊一直沒有丫頭侍候,而喬英淇身邊除了流螢,便只得一個綠茵,每迴流螢跟隨她出征時,屋內大大小小事宜便由綠茵掌管着,這一回,也是這二人跟着她到了恆王府。

一大早趙瀚霆醒來,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還有些迷迷糊糊,望着佈置得喜氣洋洋的卧室,意識漸漸回籠。他猛地側過頭去,直到見身側的女子安安靜靜地躺着,他才暗暗鬆了口氣。

不是夢,不是夢,他確實是將她娶進門了,日後每一日,她都會如現今這般在他觸手可及之處。

他伸出手去,動作輕柔地將她頰畔上的髮絲撥開,指尖正碰到她的臉,便見她眼睫顫了顫,他心中一驚,連忙將手縮了回來。

喬英淇睜眼便對上一張柔情滿滿的臉龐,那人見她醒來,朝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聲音猶帶着幾分剛睡醒的沙啞:“你醒了?我讓人準備熱水,用過了早膳,咱們一起進宮請安。”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望了望所在之處,似是一時有些不適應,聞言也只是糯糯地‘嗯’了一聲。

難得見她這副迷糊的模樣,趙瀚霆唇畔笑意更深,一時有些不捨得離開這溫暖的被窩,只覺得便是什麼事也不做,就這樣靜靜地望着她也是好的。

只可惜,不過片刻的功夫,喬英淇已經清醒了過來,逕自掀開了錦被,趿鞋下地,趙瀚霆有些惋惜地輕嘆一聲,跟在她的身後起了床。

半晌,聽到屋內響動的下人連忙端着溫水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流螢和恆王府的一名侍女,喬英淇掃了那侍女一眼便不作理會,在流螢的侍候下開始洗漱,反倒是趙瀚霆濃眉一皺,朝那侍女一揮手道:“你出去吧,不用你侍候。”

喬英淇動作一頓,接過流螢遞過來的棉巾擦乾淨手上水漬,這才行至趙瀚霆身邊,揚着得體端莊的笑容侍候他梳洗。

趙瀚霆簡直是受寵若驚,前世今生頭一回得到她這般體貼的侍候,讓他幾乎按捺不住胸腔中的那股激動與歡喜。

“抬手。”輕柔的嗓音響在耳畔,如同羽毛在他心口中輕拂而過,帶來一股酥麻之感,他壓抑住漸漸失序的心跳,聽話地抬高雙手,讓她為自己穿上外袍。

他低下頭,望着認認真真地為他抹平衣袍褶子,麻利地繫着腰帶的女子,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

他伸出手去,緊緊抓着那雙忙碌的小手,啞聲道:“可以了,日後這些無需你來做,我自己便可。”

喬英淇疑惑抬頭望向他:“可是我做得不好?”

“不,你做得很好,只是,我捨不得……”一言既了,他也不敢去看她的表情,鬆開她的手在桌邊坐下,端過桌上的熱茶,低着頭細細品了起來。

喬英淇抿着雙唇,垂眸不作聲,片刻之後,方走到梳妝枱前坐下,拿過桌上的梳子一下又一下地順着滿頭如錦緞般的長發。

“奴婢給王爺王妃請安了!”笑容可掬的中年女子進得屋來,先後向著兩人行了請安禮。

“嬤嬤免禮。”喬英淇含笑回眸示意,認出是皇後身邊的掌事宮女,聽着趙瀚霆沉聲免禮,她又再轉過頭去,透過銅鏡,見那嬤嬤手腳麻利地翻着喜床上的被褥,抽出那張染滿點點紅的錦帕,只看了一眼,便滿意地將它疊好放入懷中。

她微微一笑,知道這算是順利矇混過關了。

趙瀚霆自然也發現了那女子的動作,嘴角抽了抽,忙別過臉去繼續低着頭,作認真品茗狀。

喬英淇妝扮妥當,換上一身莊重又不失喜慶的衣裙,與趙瀚霆兩人用過了早膳,見時辰差不多了,兩人故一前一後地出了門。

王府門外早已有進宮的馬車在等候着,邁出大門后,趙瀚霆止步回身,向緊隨身後的妻子伸出了手。

她只愣了須臾,便心安理得地將手遞給了他,任由他半牽半扶地將自己送上了馬車。

趙瀚霆正要邁步上車,突然間心意一動,轉過身朝沉默地侍立一旁的葛昆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葛昆忙快步上前,先是行禮見過了他,便聽主子微微伏低身子在他耳邊低低地囑咐了幾句。他詫異地抬眸,本想問個究竟,可見趙瀚霆已經翻身上了馬車,一副不欲細說的模樣,他也只能暗暗嘆了口氣,躬身領命而去。

初春的早晨仍是有些寒冷之感,可車內卻佈置得舒適又溫暖,趙瀚霆上了車后,理所當然地坐到了喬英淇身邊,末了還衝她討好地笑了笑。

喬英淇失笑搖頭,也不再理會他,闔上眼睛養起神來。

見她竟然對自己笑,趙瀚霆簡直心花怒放,懷着興奮的心情安安靜靜地坐了片刻,便忍不住側過頭來,深深地凝視着身側女子的容顏。

被這灼熱的目光盯着,便是無知無覺的木頭人只怕也坐不定了,喬英淇沒好氣地睜眼瞪了他一記。

趙瀚霆無辜地眨眨眼睛,一副我什麼也沒做的老實模樣。

無奈搖頭,她換了個坐姿重新坐好,聽着外頭馬車行駛發出的‘碌碌’響聲,有一搭沒一搭地叮囑道:“待會進了宮,在皇後娘娘面前,你可千萬莫要露出了破綻,免得白白浪費我一番佈置。”

趙瀚霆只想嘆氣,洞房花燭夜,溫香軟玉在懷卻是什麼也不能做,這本已讓他懊惱沮喪至極,還要他配合著糊弄生母,真真是讓人慾哭無淚。

只怕世間上沒有哪一個新郎官如他這般,從洞房花燭那一夜起,便掰着手指頭數日子過,盼着真真正正屬於他的花燭夜的到來。

可是,這日子怎麼就這麼長啊!

“知道了。”他有氣無力地應道。

喬英淇聽出他話中的沮喪,側頭望了望他,見他這蔫頭耷腦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一絲淺淺的笑意隨之漾於嘴角,趙瀚霆眼尖地看見,精神一震,討好地往她身邊蹭。

“英淇,我想了想,昨夜那張時、時間表像是漏了不少回,回頭你再改改?”

“有漏的?”

“真的,確是有不少漏了沒記上的。”趙瀚霆迎着她懷疑的視線,認認真真地用力點了點頭。

喬英淇蹙眉思忖,對於前世閨房之事,她其實也記不太齊全,畢竟中間隔了十數年,兩人再不曾行過夫妻之實。

“既如此,回頭咱們再添補上去。”

趙瀚霆心中一喜,臉上卻不敢表露。

他就不相信,以她在夫妻之事上的羞澀來看,她能記得清清楚楚,到時還不是由着他忽悠?正正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

心中得意非常,只半晌,他又沮喪地低下了頭。

中間的次數可以由着他忽悠,可至關重要的第一回呢?這個可忽悠不過去。開不了頭,中間再怎麼美好也絲毫改變不了他如今能看不能吃的狀況啊!

轆轆而行的馬車很快便停了下來,緊接着外頭便響起侍衛的聲音:“殿下、王妃,到了。”

***

龍乾宮中,正元帝高坐寶座之上,見喬英淇恪守着為人.妻子的本份,恭敬溫順,處處以夫君為先,他不禁滿意地撫須頷首。

不錯,不愧是喬家的姑娘,既能是威風凜凜不讓鬚眉的飛鳳將軍,也能是端莊得體、舉止有度的恆王妃。

他心情愉悅地勉勵了幾句,又賞賜了不少珠寶頭面、綾羅綢緞,這才轉過頭對着身側的皇后笑道:“皇后瞧着朕親自為瀚霆擇的這媳婦如何?”

皇后掩嘴輕笑,嗔了他一眼道:“怎的便是皇上選的?明明臣妾更早便瞧中了,只不過是皇上遇到了合適的時候,率先提了出來罷了。”

正元帝哈哈大笑,也不與她分辨,笑聲過後才對兒子道:“朕只許你五日,讓你再逍遙幾日,過了這五日,你可就不能再這般懶散,朝里朝外可是有不少事情等着你。”

趙瀚霆忙道:“多謝父皇體恤。”

皇后臉上始終漾着溫和的笑容,可眼神卻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到喬英淇的身上,見她如尋常新婦一般低頭恭順退後夫君半步站着,偶爾不經意抬眸,目光也多是望向趙瀚霆。

她再看看兒子,眼角眉梢的歡喜愉悅是那樣的明顯,好幾回對上妻子的眼神,含着掩飾不住的情意,再想到方才貼身宮女呈上來的錦帕,連日來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這就好這就好,能好好過日子便行。

拜見了帝后,喬英淇跟着趙瀚霆,與他一起見過了噙笑靜靜坐在一旁的趙瀚楠夫婦。

“你我兄弟無需多禮。”趙瀚楠起身一把扶着弟弟的手臂,溫聲道。

“這些年多虧兄長一直替瀚霆盡孝,兄長之情義,瀚霆銘記於心。”趙瀚霆誠懇地道。

“瀚霆言重了,既是親手足,又何分彼此?”

望着這兄友弟恭的一幕,正元帝大感欣慰。

“還有一件大喜事,臣妾仍未稟報皇上呢。”正元帝一聽,頓時來了興緻,微探出頭望着皇后道,“皇后還有何大喜事?快快道來。”

皇后笑盈盈地拉過羞澀垂首的長媳楊佩芝:“瀚楠媳婦有喜,這算不算是大喜事?”

正元帝愣了愣,隨即一喜,朗聲笑道:“算、算、算,這可真是雙喜臨門!”

成婚多年的長子膝下至今空虛,無論是謙王妃楊佩芝,還是另兩名妾侍,均從不曾傳過喜訊,如今天賜福,謙王妃終於有孕。

喬英淇也是一怔,下意識便望向趙瀚霆,正正對上他同樣意外的眼神,不過須臾,兩人便同時綻開了歡喜的笑容。

望着又羞又喜的楊佩芝,喬英淇是真真切切地為她高興,這麼多年來,楊佩芝承受了不少的壓力,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若是生下兒子,日後便算是真真正正挺直了腰。

只是,她的心裏卻有着一絲疑惑不解,甚至是擔憂。

楊佩芝懷上了一個前世沒有的孩子,這便說明今生許多人與事都已經徹底偏離了原有的軌道,那她的佑兒呢?可還能平平安安地降生於世上?

趙瀚霆兄弟兩人帶着各自的妻子告退後,諾大的正殿內便只留下帝后二人。長子有后,次子成婚,兩人均是喜不自勝。

“皇上、娘娘,劉太醫求見。”

正元帝意外,劉太醫並非負責為他或皇后診脈之人,無緣無故的有何事要來求見?

他望了望皇后,對方亦是一臉的不解。

“傳。”

兩鬢斑白的劉太醫進殿後,先是依禮問安,這才道明來意:“寧先生離京之前,曾將恆王殿下所服方子交給了臣,臣這幾日研習藥方,發覺殿下平日所服之葯中,其中數味混合一處,是有些許避子作用。”

正元帝一驚:“避子作用?那可會影響……”

“皇上無需擔憂,此方乃寧先生針對殿下舊疾所開,只為調養固體,於殿下身子大有益處。而避子之用,不過是連帶有之。只是,殿下經過這些年的調養,身子已大有好轉,可若要根治,還需再服此葯一段日子。可如今殿下已然迎娶王妃……”

正元帝沉默,也明白他話中之意。當初趙瀚霆未曾成家,又無妾侍通房,自然是養傷要緊,避子與否並無大礙。可如今他已經娶妻,情況便有所不同。

皇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良久,她問:“可有替代之葯,既能調養身子,又無避子作用?”

“臣汗顏,暫未尋到替代之葯。”

皇后無奈地望向正元帝,聽他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子嗣之事暫且放一邊,先將恆王身子調養好再說。”

***

“殿下,都辦好了。”回府的馬車停下,趙瀚霆率先下了馬車,正欲回身去扶妻子,便聽葛昆上前幾步,湊到他身側壓低聲音道。

他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將正探出身來的喬英淇扶了下來。

不管今生他與她的第一個孩子是何時出生,他總得未雨綢繆,先想法子為她擋去日後可能會遇上的壓力,所幸如今大嫂有孕,不管是男是女,也算是填補了皇室新一輩的空虛。

有大哥的例子在前,他又事先在父母那邊打通了路,日後她至少不會如曾經的楊佩芝那般辛苦。

只不過,他還是得再想想,能不能先將那可惡可恨的時間表廢除,連與妻子恩愛都得照着時間來,這、這簡直太、太豈有此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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