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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說主公會不會向上京出兵?”流螢麻利地疊着漿洗乾淨的衣裳,隨口問坐在一旁的喬英淇。

喬英淇接過她疊好的衣裳放入柜子裏,心不在焉地答道,“短期內不會。”

“為什麼?你怎會這般肯定?”流螢好奇地追問。

喬英淇睨了她一眼,“你不是已經打探出來了么,如今方大人與林大人正奉命將難民登記在冊,若我沒猜錯,主公必也派了人,將各處的難民引向趙氏屬下的其他城鎮。”

“小姐的意思是?”

喬英淇微微一笑,卻並不再說話,流螢見狀也只是皺了皺鼻子,又整理好床褥,這才行禮離開。

‘吱呀’的開關門聲先後響起,喬英淇垂眸,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卷着帕子,良久,低低地嘆息一聲。

無論她待趙瀚霆是何種感覺,有一點她卻不得不承認,趙瀚霆確是個胸懷大志,並甚有遠見之人,他的重活一世,於江山、於百姓,確是有利的。

如今中原四處舉旗反孫大川,趙瀚霆卻想方設法地妥善安置難民,這固然有他的善心所在,但她相信他更多的卻是考慮大業。

這些難民若是處置不好,必會是一個很大的隱患,可若是安置得好,帶來的好處卻是無窮的,他日趙重鵬平定中原,登基稱帝固然是順理成章,可若是再加一條民心所向……

除此之外,立國之初百廢待興,若是朝野上下萬眾齊心,定是會更加事半功倍。而趙瀚霆如今所做的,便是一步一步為趙氏籠絡民心,畢竟,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一切確如喬英淇所想的那般,趙重鵬短期內確無出兵的打算,只命人全力安置不斷地湧入趙氏屬地的難民,不過短短一月有餘,大多數難民便已被安置到齊軍掌控下的各地城鎮。

而前方戰事更是愈發熱烈,孫大川麾下大軍確是勇猛,哪怕已有數方軍隊組成了聯軍夾攻,可依然占不了多大上風。

***

“葛昆,餘下之事便交給你,我會抓緊時間趕回來。”趙瀚霆着一身靛青常服,騎在高馬上,居高臨下地向葛昆道。

葛昆稍一遲疑,不放心地問,“二公子,寧先生早已隱居多年,輕易不肯見外人,更不必說……”

“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憂心,就這樣吧。”一言既了,趙瀚霆一揚手中馬鞭,高大的駿馬長嘶一聲,撒蹄疾馳而去。

葛昆望着他沙塵中那迷迷朦朦的背影,半晌之後無奈地重重嘆了口氣。不過一會,又嘀咕道,“連寧溪先生隱居何處都知道,二公子真是越來越神通廣大了。”

趙瀚霆憑着前世的記憶,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長雲山。

長雲山雖不是什麼名山,但勝在風景別緻,尤其是如今正值山花盛放時,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野花藉著山風展現它優美的舞姿,便是青翠挺拔的高樹,也不由自主擺動枝葉,沙沙的響聲,像是為它們伴着奏樂。

趙瀚霆卻無心欣賞,牽着馬順着彎彎曲曲的山路前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猛然發現,自己竟然迷了路。

他苦笑一聲,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這還是他頭一回迷路。

“能嘗一嘗迷路的滋味,倒也是一番不錯的體驗。”他自嘲般自言自語地道。

抬頭望望漸暗的天色,再看看四周層層疊疊的樹木,他仔細分辨了一下方向,沉思了半晌,遂決定沿着東邊方向一路走。

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突然見前方一名着藍色粗布衣的年輕男子,一手提着一個布袋,一手拎着幾隻野山雞,正邁着沉穩的腳步前行。

他精神一振,一面牽着馬加快腳步追上去,一面高聲喚道,“前方的兄台請稍等。”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已趕至離應聲止步的男子幾步之遙,見眼前的男子劍眉星目,稜角分明的臉龐滲着健康的色澤,額上有幾圈薄汗,迎上來的目光帶着幾分訝然及疑惑。

“這位兄台,有禮了。”趙瀚霆拱手行禮。

“公子客氣了,不知公子叫住在下……”男子還禮致意。

“請問兄台,寧溪寧先生可是住在這附近?”趙瀚霆客氣地問道。

男子詫異地微張着嘴,不過須臾便笑道,“寧先生隱居此處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回見人來尋他。”

趙瀚霆微怔,轉瞬卻是大喜,“兄台認得寧先生?”

“認得認得,我手上這些東西,便是要給他送去的,公子既是要尋寧先生,不如便與我一道同行,如何?”男子朗聲笑道。

“如此可真是太好了!”趙瀚霆喜出望外,天色漸暗,有人帶路自然更好。

“說來公子運氣還算是不錯,寧先生前些日子到外頭採藥,昨日才回來,公子才沒有白跑一趟。”年輕男子笑着道。

聽他這般說,趙瀚霆也不禁心生幾分慶幸,亦笑道,“如此說來,我這運氣確是不錯。對了,說了這般久,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姓蘇,名銘韜,公子直接喚我銘韜便是。”蘇銘韜道。

“原來是銘韜兄,在下趙瀚霆。”

“趙公子。”

互道了姓名,彼此間便覺少了些陌生,兩人更是越說越投契,直到一間簡陋的木屋出現在視野當中,蘇銘韜方止了話題道,“到了,寧先生便住在前面屋子裏。”

話音剛落,便聽從屋裏傳出中年男子頗有些不滿的聲音,“蘇家小子,山路上被你踩死了多少只螞蟻?”

蘇銘韜哈哈一笑,快走朝推門而出的中年男子寧溪迎上去,“讓先生久等了,是銘韜之過。先生都等急了吧?銘韜帶了些米和幾隻山雞,這便去給您做飯。”

餘光瞄到身後的趙瀚霆,蘇銘韜忙將手上的東西放下,道:“啊,對了,先生,這位是趙公子,我在路上遇到的,他有事來尋先生。”

趙瀚霆連忙上前恭敬行禮,“在下趙瀚霆,見過寧先生。”

寧溪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輕皺了皺,臉上神色如常,可聲音卻比之方才多了幾分掩飾不住的淡漠,“我與公子素未謀面,公子又是從何得知我隱居此處?”

趙瀚霆微怔,不過須臾便道,“天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有心要尋一個人,必是能尋到。況且,寧先生又盛名在外,尋起來自然又相對容易些。”

寧溪一臉的不以為然,可卻並未繼續追問,單刀直入便問,“那趙公子來尋在下所為何事?”

“先生醫術高明,舉世無雙,如今正是戰亂紛飛之時,瀚霆希望……”

“原錦城總督趙重鵬是你何人?”未盡之語卻被寧溪的話打斷,趙瀚霆愣了片刻才道,“那是家父。”

寧溪冷笑一聲,“原來如此,如今正值戰亂,你來是想我出山為你趙家效命?”

趙瀚霆心口一窒,張嘴欲說話,卻被對方制止,“無需再說,你們趙家要爭權奪利是你們的事,在下一介山野平民,平日裏懶散慣了,更是侍候不了貴人。”

眼見氣氛似是有些不對勁,蘇銘韜不禁有些詫異,寧先生脾氣是有些古怪,可他卻從不曾見過他這般不近人情,回想一下方才寧溪的話,腦子裏靈光一閃。

錦城趙重鵬?這趙公子原來竟是趙重鵬之子?若是這樣,也難怪寧先生竟是這般態度了,他素來便對這些豪強權貴無半分好感。

***

原本還只是晰晰瀝瀝的小雨突然如同被篩掉的豆子,大滴大滴地砸落下來,很快地,雨越下越大,像是在天與地之間掛起了一道水簾。

蘇銘韜擔憂地望向門外跪得畢直的身影,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沖悠哉悠哉地品着茶的寧溪道,“……先生,雨這般大,您瞧是不是請他進來避一避?”

“他愛跪便跪着,與我何干?”寧溪吹了吹茶盞里直的熱氣,不在意地道。

蘇銘韜聽他這般說,無奈地嘆了口氣,回身拿過紙傘朝門外走去,一直行至趙瀚霆身前,撐着傘為他擋去大雨,沉聲勸道。

“趙公子,你還是回去吧,先生隱居多年,早已不問世事,他是不會出去的。”

趙瀚霆搖搖頭,只道了句‘多謝好意’便再不說話,蘇銘韜見狀搖搖頭,知道便是再勸也沒用,這已經是第二日了,他勸了一回又一回,無論是屋裏的那個,還是屋外的這個,均是倔強性子,讓他半點法子都沒有。

***

原本只是針對上京孫氏暴行的戰爭,到了後面便漸漸變了樣,成了混戰。便是想着得漁翁之利的某些人,當自己屬地被不知何方人馬襲擊時,終於也按捺不住,而錦城的趙重鵬,亦是如此。

趙氏屬地半月內接連三座城鎮被襲,損失雖稱不上是慘重,但到底也引得趙重鵬大怒,事情演變至此,早已不是能沉默下去的了,尤其是京州被實力不弱的簡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趙重鵬終於感覺事態的嚴重。

原來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他趙重鵬的威脅比已經稱帝的孫大川還要大。

“姑姑,嘻嘻,咱們又可以一道上戰場了。”得到了出征的命令后,喬晉遠便一直處於興奮當中,別處的仗打得熱烈,他自己卻只能憋在家中,着實是無聊得緊,好不容易盼到了出兵的消息,還如以往一般,他與父親喬磊、姑姑喬英淇一起。

趙重鵬此回是兵分四路,他親自帶着主力軍從正北方向一路前行,跟隨他的大將有喬正林、喬煜及喬晉延等;趙瀚霆領着他麾下的人馬往東北邊出發;趙瀚楠雖是文人,這一回卻也被掛了個主帥的名頭,帶着趙重鵬撥給他的軍隊從西北邊進發。

而喬磊、喬晉遠及喬英淇則領着部分喬家軍,奉命鎮守西南一帶趙氏屬地。

聽侄兒興高采烈的聲音,喬英淇微微一笑,伸出指頭輕輕在他額上戳了戳,“還不回去收拾東西,大軍三日後便要出發了。”

喬晉遠沖她扮了個鬼臉,一步三跳地離開了。

“我就知道小姐必不會甘心呆在凈慈庵里什麼也不做。”流螢一臉意料當中的表情。早前她問了自家小姐,若是有朝一日錦城出兵,她會不會再次披甲上陣。可那時的喬英淇沉默了良久,最終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喬英淇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還有你,也回去收拾收拾。”

看着流螢輕快的身影,半晌之後,她的笑意斂了起來。

她確是想過再不參與這些,可看着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看着他們掙扎地艱難活着,她便發現自己再不能視若無睹,什麼也不做。

跟着兄長離開了錦城,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這日,大軍安營紮寨,喬英淇帶着兵士巡邏了一遍,確保一切安全,正要往自己的營帳而去,便見喬晉遠一臉興奮地衝上來道,“姑姑姑姑,有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喬英淇停步好奇地問。

“寧溪先生來投軍,寧先生啊,那個舉世無雙的寧先生!”

寧溪?喬英淇又驚又喜,前世那個救了崢兒,並將他撫養成人的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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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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