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出城

“龍帝，皇兒在龍國遭遇的一切，我心中都明白。如今，她忘記了便忘記了，又何苦強求讓她在記起來。何況，你的後宮之中還有個毒婦，我如何放心再將她託付。”鳳后私下接見了龍清。

龍清揪心，鳳后所說皆是事實。他又如何能為了一己私慾，又將窈窈至於危險之中，也許遺忘對於鳳窈窈來說再好不過了。可是，他又如何能捨得。

見龍清這般的猶豫，鳳后再三懇求“如今鳳帝也已經去了，我只剩下窈窈，你總不希望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吧。窈窈在我身邊，我總歸還能照看一些。”

龍清的眉頭一直緊緊的皺着，進了這大殿之後從未鬆開。他低沉着聲音說道“我就遠遠看她一眼，就好。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鳳後點頭“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些殘忍了，但是，對不起了。”

龍清苦笑，隨後轉身離去。也就真的，隔了老遠看了鳳窈窈一眼。一如初見，許久，許久沒有看見她如此酣暢淋漓的笑容。也許回來對她來說，真的是一件好事。

站在轉角看着鳳窈窈的一舉一動，他的腳彷彿生了根，再也挪不動了。鳳窈窈坐在院落之中品着茶，聽着宮女訴說著趣事，開懷大笑着。但是總覺得心悸，龍清溫柔似水的眸光鳳窈窈似乎也感受到了，不禁意的往龍清站的地方看去。

但是命運弄人，龍清在那刻也狠下心來，轉身。

鳳窈窈瞧見的，只是那淡紫色的衣袂，和一個熟悉到不行的背影。她喃喃道“那人是誰？”

宮女順着鳳窈窈的方向看去，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那是龍帝呀。”

鳳窈窈頭嗡嗡作響，龍帝，龍帝。那麼熟悉，卻又什麼記憶都沒有了。她還想努力的想更多，但是忽如其來的噁心的感覺襲來。她作嘔。

宮女一陣慌亂，速速喚來了太醫。

太醫替鳳窈窈診脈，大驚。卻又不敢聲張，甚至不敢告訴鳳窈窈，就跑去見了鳳后。

鳳后也是震驚無比，鳳窈窈竟然懷孕了。而她又什麼都不記得了，這該如何解釋。不過萬幸的是龍清此刻已經出城了吧，不然知道這件事情后，怕是又要衝回來了。

鳳后編造了一個巨大的謊言，為的就是讓鳳窈窈不會再想起從前的事情。鳳后如此的良苦用心，鳳窈窈自然也不會辜負，所以即使後來鳳窈窈想起了一切，也裝作不知道的模樣。所以直至鳳後走了，都不知道鳳窈窈什麼都想起來了。

鳳后要讓鳳窈窈相信，她腹中的孩子是鳳國大將軍的，他前些月在與平陽國的征戰中已經去了。雖然這個將軍都是鳳后都是杜撰的，但是將軍府還有將軍的衣冠冢鳳后無一不編造的真真切切的。

所以鳳窈窈對此深信不疑。

她本來是可以在這個謊言之中活上一輩子的，直到一日她不慎摔倒。一昏迷便是三天三夜，而這三天三夜裏，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但是就在前些日子，她聽聞龍國的一些軼事，但是還感概了一番。卻不曾想，感慨的都是自己呀。

龍帝回到龍國之後便對外宣稱了龍后已經病逝，舉國上下大為震驚，因為鳳國新登基的鳳帝像極了龍后，可是帝王家的事情又怎麼能讓平頭百姓隨意的議論呢。此事沒過多久也就淡出了人們的議論。因為龍帝的后位並沒有一直空着，容家女兒隨後就登上了后位。而從此之後，龍帝也一改痴情模樣，反倒是風流起來，後宮時不時的就添進新人。

許多人都說龍帝這般是因為受了情傷，也有人說這是因為之前的龍后管的太嚴了，而現在才是真正的龍帝。

鳳窈窈當時知道了這件事也議論一番，贊同的是第二種想法。但是如今，她卻流淚了，龍清那副模樣必定是心傷到無法再傷了。

她遲遲不肯醒來，醒來她不知如何去做。她無法去找龍清了，但是她卻會日夜思念他了。

“你的母皇，很苦，這些年。直到死，再也沒有見過你的父皇。”嬤嬤一臉惋惜對着鳳來兒說道。

嬤嬤的故事說道了這裏，再往後，她鳳來兒也全都知道了。母皇這一生，沒有太多的愛。太過惋惜的一生。

鳳來兒垂眸，卻又懇切的說道“母皇一直堅守的東西，我會替她守住的。”

說完這話，蘭芷攬過鳳來兒的肩膀，試圖給她一些安慰。鳳來兒自然的將頭靠了過去，環住蘭芷的腰。

昔離斂着眸子，藏住所有的感情。這麼些年過去了，原來難以釋懷的東西仍舊難以釋懷。

“好了，乖，我留下，你多帶些人去龍都。”蘭芷撫了撫鳳來兒的頭髮，溫柔的說著。

昔離默默的開口道“女皇陛下若是不介意，草民願意跟隨。”

鳳來兒瞧了昔離一眼“你我之間，何時這般的生疏了。”

昔離深深的看了鳳來兒，莞爾一笑，仍舊帶着點距離的說道“女皇多有厚愛。”

蘭芷感受到了鳳來兒的失落，伸出手緊緊的摟住她，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肩膀。鳳來兒抬頭看着蘭芷，對着他笑了笑。也許這些年來，該變得都變了。

鳳國因為女皇的離世，朝堂內一時半刻還能壓制的住。只是外敵切不可輕視。平陽，安涼等國早就虎視眈眈。若是不能及時從龍國得到支援，怕是鳳國很快就會被吞併了。

鳳來兒去龍國的事情，蘭芷一直替她做着遮掩，只願她平安歸來。若是無望也無妨，反正是生是死，他都一生追隨。

兜轉了一圈，鳳來兒和昔離又來到了離城，為了掩人耳目，只帶了兩個侍衛兩個影衛。昔離騎着馬，鳳來兒則坐在馬車之中，行至離城都無話。不知，原來盡生疏至此。他們兩人，無人願意打破這其中的奧妙的氣氛。

鳳來兒想大概這幾年，彼此都有所成長吧，經歷的事情不同了，便連着共同的話語也沒有了。又或許是，彼此都不願意說了吧。這幾年的辛酸，她不願意說。想分享些趣事，絞盡腦汁，她也沒有想出來。這樣一想，她自嘲一笑，這幾年，她當真快樂過嘛。

昔離騎着馬，哪想着這麼些事情。提高着警惕，全身戒備着，是一種隨時準備拔刀的狀態。但是這種緊張的狀態，在他看見離城二字的牌匾時，也放鬆了一下。

一晃，好多年。物是人非。

他停下來，下馬。走到鳳來兒的馬車前，輕聲的詢問着“主子，離城到了。稍作休息吧。”

馬車之中久不傳來聲響，昔離開始有些慌亂了，就要掀開帘子一探究竟的時候，鳳來兒傳來有些氣惱的聲音“昔離，既然出來了，就喚我來兒。”

昔離低着頭，想着些什麼，不自覺的點了點頭。突然頓悟又沒有人看見他這應答的模樣，才發出一聲淡淡的“嗯。”

鳳來兒這才舒心了“去上次那家客棧休息着吧。”

昔離自然是知曉鳳來兒是指哪家客棧的，只是這上次，也過去好多年了。“那家客棧，因為經營不善，前些年關了。”

從馬車中傳來一聲嘆息。

“你安排吧。”鳳來兒竟有一絲的感傷。如今，再來，雕欄玉砌都不在了，哪能指望着人不變呢。

傷心歸傷心，她心裏也終歸是有疑問的。昔離是如何得知的？他不是也剛來嘛。

鳳來兒很快安頓下來，已經坐在客棧之中，悠然的品着茶。昔離坐在她對面，一動也不動，臉上不起一絲波瀾，他淡然的看着街上行行**的人們。這副毫無情緒的模樣，一如鳳來兒初見他時，也是這副風淡雲輕的模樣，彷彿塵世間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似的。

鳳來兒放下茶盞“阿離，你是如何知道那家客棧關了？”

這一聲阿離，時隔多年。昔離似乎只有在夢裏面才能重溫道，如今再聽到，就好像做夢一樣。他的反應都變的遲鈍了，久久，才回過神來看向鳳來兒。沉思了一會回答着“和師傅行醫又到了此地，才知那家客棧因為經營不善關閉了。”

昔離的沉思是有理由的。理由就是他說的是假話。自分別後，他哪有什麼心思學醫，行醫。只是落寞的，獨自一人走了所有和鳳來兒一起走過的路，而且一定要在那些地方停留一些時日才作罷。他是想把所有的回憶都留下，但事實是他失敗了。他走後，那些回憶就像病毒一樣還是要糾纏着他，讓他入夢時都能再次想起。

鳳來兒未有起疑昔離說的，找着話和昔離說著“阿離，為何還不娶妻？”

昔離尷尬的咳嗽一聲，“若是能娶，當年就不會走了。”

所以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昔離到底在害怕什麼，為何不能娶妻。鳳來兒不解，也沒有再問，若是能說。當年就說了。

“那你呢，為何還沒有個孩子？”成婚這麼久，早應該兒女承膝了吧。

鳳來兒尷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