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盤古開天（修）
太一在看到火神炎陽的第一眼，就陷入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
一方面，他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東西——身後不斷喊着他名字的宸隕，腳下滾燙的岩漿，還有那耀眼的屬於火神炎陽的光；而另一方面，一股強大的吸引力促使他忽略了周圍的一切，不管不顧的朝着火神炎陽的內部奔去。
一直到，他投身進入火神炎陽。
和祝融他們猜測幾乎一致的是，太一的身體在接觸到火神炎陽的一瞬間就化作了飛灰，他重新回到了在自己蛋里時那種感覺——沒有軀體、沒有方向感，什麼都沒有。
不，或許還有些什麼東西，但太一併沒有注意到。那是一縷金色的羽毛，隨着他的身體化作了飛灰，那縷金色的羽毛就彷彿承載了他的意識，漸漸地飄向了火神炎陽的內部。
火神炎陽之內，是無盡的金黃色火焰，太陽真火，這種“陽”滾滾燃燒着，散發著光和熱。太一總覺得這一切似曾相識，他忽然反應過來，這不就是他之前使用小鈴鐺陷入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個景象么。
原來，他之前看到的是太陽之內啊。
太一下意識的向著火神炎陽的中心飄去，果然，在這中心的位置，他還看到了一縷濃稠的火焰。和之前透過小鈴鐺，在太陽上看到的那團缺損了的火焰幾乎一模一樣。估計，祝融之前所說，盜取太陽上的精華，指的就應該是這個了，也難怪太陽星上的火焰會有一絲缺憾。
火焰完全不應該用濃稠來形容，可是放到這縷火焰上，似乎就行得通了。本該沒有形態的火焰，在它這裏卻彷彿一團液體一般，或者說，它就應該是一團液體，而不是火焰？太一困惑了。
和在太陽星上看到不同的是，那縷濃稠的火焰並不是懸空而立的，它依附在一大串樹枝中央。那樹枝通體紅色，就連它的葉片，也是鮮艷的明黃，形狀就如同桑葉一般。
“……就算到了太陽中心，拿那個太陽的精華也不是好拿的。別提了，我只要碰到那東西，就會被燒出個泡來。要不是後來在太陽星的旁邊，發現了沾染陽極之氣的混沌青蓮之根，也就是所謂的先天陽靈根，我差點就沒法將那東西拿出來了。哦，對了，就是可惜那先天陽靈根上有兩隻鳥，已經和那個先天陽靈根氣息相通，不然我一定要把那個先天陽靈根帶回來，移栽在這裏。”
太一忽然想起來，之前祝融和他們介紹火神炎陽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這麼說，那個明黃色彷彿桑葉一般地，就是先天陽靈根咯？不知為何，太一看到先天陽靈根懸浮在這裏的景象，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個五大三粗的傢伙，居然一口氣砍了一半的扶桑樹，媽蛋勞資當初一年才只捨得吃一片扶桑樹葉啊！”
莫名奇妙的，太一突然想到了這句話。還沒等他多想，一股溫暖的氣息就籠罩了他，彷彿母親的懷抱一般溫暖的感覺，讓太一幾乎熱淚盈眶。
那金黃色的羽毛飄飄蕩蕩，終於落在了明黃色的濃稠火焰上。霎那間，落到濃稠火焰上的羽毛就彷彿落在油鍋里的水，讓整個火神炎陽內部沸騰了。
金黃色的太陽真火爆發而出，卻又不斷地被吸到最中央的位置。無數天地靈氣從最中央的濃稠火焰中迸發，而又被壓縮回到原點。
一切的力量，全都被灌輸在了那片金黃色的羽毛上！
太一的意識彷彿乘坐過山車一般，周圍一切瞬間換了個模樣，而那種能感知到周圍一切的狀態也消失了。他彷彿在藉助什麼人的眼睛，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周圍，是無盡的混沌，在那人的腳下，一個青色的蓮花漸漸綻開，它的花瓣無窮無盡，隨着花朵的盛開，花瓣在落到最底端的一瞬間脫落，飛向無盡的混沌。
“未來將繼承我左眼力量的生靈啊，還請你，善待你身邊的一切。”
遙遙的一聲嘆息，那人從背後抓手一抽，一柄巨斧順着他的力道劈向了周圍。剎那間，鋒銳的斧影鋪天蓋地，沖向了那無盡的混沌。無盡的混沌被攪得天翻地覆，一片片青蓮的花瓣被巨斧的斧影抽碎，化作一縷縷清氣四散而開。
“咔吱——咔、咔……”
混沌之外，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碎裂開。青蓮花瓣所化的清氣漸漸多起來，那人抬手一揮，一道綠色光芒衝天而起，在半空中碎成五十份，眨眼間消失不見，周圍的混沌翻滾的更加劇烈了。
混沌中彷彿響起了三千聲哀嚎，那人最後一斧，用力劈砍，巨斧彷彿承受不住這一擊的力量，支離破碎，不知流落何方。那人腳下的青蓮也散去了所有的花瓣，只有最後五片花瓣沒有被斧影打碎，似乎換了一個形態，亦是和巨斧的碎片一起消失。
那人走下蓮台，蓮台的青色漸漸褪去，變成被時間積澱的古銅色。他回頭看了一眼蓮台，而後便轉身而去，太一隻在最後一刻瞥見，蓮台似乎化作了一隻古樸的鐘，消失了。
“起……”
那人伸出雙手虛抓，彷彿有什麼東西被他托在了手上，被他拽了起來。周圍的混沌和青蓮的清氣攪成一團，交合的氣息孕育成清濁二色。清者上升，濁氣下降。而清濁之間，一片天地被那人撐開，越撐越大。
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注）。就算太一再怎麼失憶，他也想起了這一幕，究竟是什麼——
盤古開天！
在太一的視角上，能看到盤古虯結的肩膀肌肉不斷抖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抗拒着這片天地的誕生，不斷向“天”上加壓，想要將盤古壓垮。盤古卻依舊咬着牙，支撐着天空。
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故天去地九萬里，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
太一為什麼看到眼前這些，也不難理解了。因為，他現在就是盤古的左眼。
那濃稠的火焰，就是盤古之眼！
盤古開天的景象驟然一滯，由於太一一直都是盤古的左眼，即便是在最後一刻，他也沒看到盤古這位開天闢地之神的真容。隨後，他的意識飄回了洪荒，回到了火神炎陽之中。
火神炎陽內部的演變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太一覺得，自己似乎重新找回了身體。他試着想要抬起雙手，果然看到了白皙的手指。太一回過頭，火神炎陽中間的盤古之眼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就連那先天陽靈根的枝椏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沒了盤古之眼的束縛，周圍的太陽真火漸漸變得不穩定起來。太一雖然知道它們傷不到自己，但總覺得，這些太陽真火似乎要爆炸一般。
“呃，好像真的要炸誒……”
才這麼想着，太陽真火就突然凝固了一下，太一連忙掩住頭部，準備應對太陽真火的爆炸。
“咚——”
一聲鐘鳴響徹百里，太陽真火瞬間噴發，將天空都燒成了火紅色。金黃色的火焰之中，太一重新落到了地面上。
原本在火神炎陽下的熔岩已經凝固，變成了火山岩。太一落地的第一眼，就和宸隕遙遙的對視上了。
“宸隕……”
太一張口喊道，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也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到了成年期。
對巫族而言，成年期一到，身上必然會浮現出法則圖騰——而對於其他種族來說，這種圖騰是不存在的。如果鳳曦說的是真的，自己並不是巫族，現在身上沒有圖騰，豈不是一眼就能被認出來。那如果宸隕知道自己不是巫族，他又該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太一心中一澀，他可是親身經歷過宸隕對普通妖族是什麼樣子。如果他真的不是巫族，是不是就要被宸隕拋棄了？甚至於，被做成燒烤吃掉？想到這裏，太一不禁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看宸隕的表情。
還沒等太一心中的悶痛緩過來，他的頭忽然被一雙手按住了，耳畔也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小傢伙一下子長得這麼大了，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因為你，這麼多巫族被卡死在火山石里了，咱們兩個是不是要去救助一下？”
誒誒，是宸隕？太一抬起頭，宸隕還和之前一樣，一臉寵溺的望着他。在宸隕身後，不斷有巫族被宸隕暴力的從土裏彈上天空，而後又落回地面。
太一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又有一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將他拽了過去。
“誒誒，小傢伙還發生么愣，真沒想到我們祖巫的陣容居然真的會再加一個，父神的傳承記憶里不是說只有十二個么……人型什麼的還真不習慣，不管了，小傢伙趕緊讓我看看，太陽真火現在是不是都在你那，趕緊給你祝融哥哥露一手。”
太一轉過頭，火之祖巫祝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化作了一頭紅髮的壯碩青年，皮膚是那種曬得發紅的黝黑，正一臉友善地對太一笑着。太一莫名其妙地被拽到一邊，餘光瞥見自己的手臂上，似乎有着什麼東西。
那是一道金黃色紋理，線條彷彿擁有生命一般，緩慢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