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他心裏有了別人?這意思是……

鄭恬心口怦怦地跳,腦海思緒凌亂,如一團糾結的毛線,她明明可以理清的,卻下意識地逃避。

「沒有……沒有趙思思,還有趙明明呢!她不是長得很像她的二姊嗎?那天你見到她,不也看呆了?」

他凝定她,許久,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恬兒吃醋了?」

她嗆了嗆。「我、我幹麼吃醋?」

她愈是急急否認,他唇畔的笑意愈深。「明明是長得像思思,可我分得清,她不是思思。」

「是啊!她當然不是思思了,誰能及得上你的寶貝思思呢?」

這話可真酸呢!

蕭雋好整以暇地揚嗓。「恬兒如此着惱,莫不是在意着我?」

「什、什麼?」她又嗆了嗆。

他挪動身子靠近她,低頭望她,星眸熠熠。「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

他靠她太近,男性的呼息撩得她心慌意亂,怯怯地將身子往後挪了挪,嘴上卻倔強着。「哼!就討厭怎樣?」

他笑了,大手抬起她下頷,親昵地揉捏着。「恬兒不討厭我,不僅不討厭,還喜歡得很,對吧?」

「不對!」她大聲否認。

「你不願意我多看旁的女人一眼,不樂意她們接近我,是吧?」

「才不是!」更大聲的否認。

他偏是置若罔聞,笑意朗朗,眼潭溫情滿滿。「恬兒的心意,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她瞪他。

「我明白你心裏是有我的。」他笑得猶如一隻滿足的狐狸。

她忽地惱了,胸臆翻騰着一股酸楚。「那你呢?你心裏有一點點在意我嗎?」

「你說呢?」他沒聽出她的氣苦,依然笑吟吟地捉弄着她。

她更郁惱了,喉間像噙着一枚橄欖,苦澀難言,羽睫顫顫地斂下,忽然恨起身旁這個男人來。

「你不在意我。」語音清冷,帶着一抹澀意。「若是在意的話,你不會誤會我有紅杏出牆的心思,若是你有一點點在乎我,怎會不懂得我其實並不心甘情願受制於鄭瑜?若是……」

「那你呢?」他打斷她,同樣有股遭受誤解的氣悶。「為何你不肯信我?為何你寧願受鄭瑜欺凌壓制,也不願相信我能護着你?」

「我為何要信你?」她驀地揚眸,眼眶微紅。「你做了什麼讓我信你?你和鄭瑜這椿婚事既是皇上所賜,就註定了你不能隨心所欲,即便早就知道她不貞,你不也一直忍到如今嗎?你能休了她嗎?敢休了她嗎?只要她一日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就一日有拿捏我這個小妾的資格,你要我信你能保我?你憑何保我?你能單單就為了我一個女人不顧大局,跟她身後為她撐腰的鄭氏家族作對?」

一連串質問的言語,句句如刀,剜割他心頭肉。

他黯然注視她。「原來我在你心裏,是如此沒有擔當的男人。」

她別過頭,水眸盈淚,容顏卻凍結如霜。「這不是有沒有擔當,我曉得婚姻牽扯的不僅是感情,更有家族利益,更何況這樁婚事還涉及燕王與太子間的複雜關係。男人不會為了女人犠牲大局,我明白的。」

她一字字、一句句都似看透了世情,歷經了滄桑。

她才幾歲?正值二九年華,還是個韶齡少女,卻已說服了自己不再作夢。

他禁不住為她心疼。「恬兒,你這傻丫頭!」

這話里蘊含著太多憐愛的意味,教她忍不住落淚,神情卻是更加堅毅淡漠。

「我不傻,我知道的,這世間就是這樣的,即便是如我爹那般愛着我娘,口口聲聲地哄着我娘這輩子只會有她一個女人,最後還不是……」

「怎麼了?」他低聲問。

她抬頭望他,唇角揚起一絲冷笑。「你以為我爹爹是怎麼死的?他是落進水裏淹死的。我娘只以為他是喝醉了,可我知道,那日黃昏,他跟村裡一個寡婦糾纏不清,那寡婦其實是個出身風塵的女子,他們以前在風月場裏見過,我爹爹很迷戀她……」

她又笑了笑,語氣嘲諷。「男人都是這樣的,所以我誰也不信,爹爹死後,我就發誓以後一定要堅強,因為能照顧娘和弟弟的人只剩下我了,只有我能保護他們不受傷害……我想賺很多錢,有一天將他們從鄭府里接出來,我要打點譽哥兒的前程,看着他考取功名,成家立業……」

她驀地停頓,嗓音似是哽住了,許久許久,才沙啞地呢喃。「我發過誓的,這輩子……不會把心交給任何人。」

不把心交給任何人!

蕭雋胸口瞬間抽緊,劇痛不已,鄭恬這話說得決絕,可他發現自己竟尋不到反駁的餘地。

保護她的娘親和弟弟、安置他們、替她弟弟謀一個好前程,這些事他都能替她做到,她卻從未想過交給他來辦,她不願相信他,或者該說,無法相信。

可她說得對,他憑何令她相信呢?他什麼也沒做,如何說服她義無反顧地對他敞開心房?

這一刻,蕭雋忽然恨起自己,如他這般的男人在後院養幾個妻妾,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之事,卻從未想過對一個女人來說,是生存與競爭,是不能付出真心的切身之痛。

他究竟為她做了什麼呢?

在她爹爹背叛她的娘親,丟下他們一家人去世后,當她被迫以一雙稚嫩的肩膀挑起照顧親人的擔子,在鄭家的深宅大院裏和一群豺狼虎豹周旋時,他為她做了什麼?

若是早點認識她就好了,早一點將她和她的親人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她就不必吃那麼多苦……

「恬兒!」他伸手攬抱她,將那纖細柔弱的身子護進自己懷裏。「是我不好。」

他的嗓音太過溫柔,溫柔得令她心痛。

她強忍哽咽。「你沒有不好,你對我……沒有不好。」

「可也算不上很好,是嗎?」他輕輕地吻她臉頰。

她靜默不語,倔強地轉頭望向窗外明月。

他又親了親她柔細的秀髮,暖暖地抱着她,陪她一起看。

【第九章】

自會芳園回來后,鄭瑜愈想愈不安,為了掩飾自己的失策,她在太子面前自是不願承認自己許是遭鄭恬擺了一道,只裝瘋賣傻地胡混過去,但她很清楚,此事必會在太子心中留下陰影,她必須做些什麼挽回他對自己的信心。

雖說她總是告訴自己,太子看上的是她本人,是她出眾的美貌,可其實內心深處很明白,若她不是鄭家的嫡女,若她不是對他尚有幾分利用價值,他怕是早就對她棄而不顧了。

他曾許諾過,只要他能順利登基,三宮六苑自會有她的位置,若是她爭氣點,許是能晉一個妃位。

自從自己的身子被他得了以後,她便知曉自己沒有回頭路可走,為了來日的榮華富貴,她只能豁出去了!

心思既定,次日一早,鄭瑜便讓人去喚沁芳過來,沁芳這丫頭是母親多年以前埋在鄭恬身邊的一枚棋子,負責監視鄭恬是否有異常舉動,母親曾教導過她,如非必要,無須去動這枚棋子,免得引起鄭恬疑心,可如今該是那關鍵時刻了。

哪知她在正院等了大半日,沁芳竟是遲遲不來,派去的丫頭三催四請,沁芳一再託詞說是鄭恬處理家務繁雜,她這個貼身大丫頭也跟着忙得團團轉,實在走不開。

就連鄭恬身邊一個丫頭也敢對她這個主母拿喬?

鄭瑜等得焦躁不已,惱火地指着夏竹,要她親自去把人帶來。「你告訴她,她妹妹翠萍還在我二哥的院子裏做事呢!」

沁芳是鄭府的家生子,父母早逝,從小姊妹倆相依為命,她就不信搬出翠萍來,沁芳能不服軟!

果然,夏竹把話帶到后,不到一盞茶時分,沁芳便乖乖來了,低眉順目地對鄭瑜行禮。

鄭瑜冷哼。「許久沒跟你說話,你這個丫頭的心倒是大了,三催四請地姍姍來遲,你眼裏有我這個主母嗎?」

「奴婢不敢。」沁芳狀若柔順地低語。「實在是因為恬夫人交代了許多事讓奴婢去做,奴婢一時走不開。」

鄭瑜聞言,明眸陡升怒火,玉手一甩,一隻茶杯便砸過去。「少拿鄭恬做藉口!她是你哪門子的夫人!」

沁芳動也不動,茶杯在她額頭劃破一道細口,隱隱泛出血痕,她卻是一聲不吭,臉上也沒顯出驚慌或懼怕的神情。

她愈是鎮定,鄭瑜就愈憤怒。「給我跪下!」

沁芳依言跪在冷硬的地板上。

「你說!昨日在會芳園是怎麼回事?」

「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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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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