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15 群鯊饕餮!
這場海島爆炸距離之前的蒙古綁架案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之久。
兩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孤單了太久,沒有了哥哥的統領手下的軍隊立刻散了,有人叛變的時候捲走了大量軍火和金錢,還差一點要了他的命。
他被簡央所救。
J心裏很清楚,至此他已經淪為了簡央的傀儡,她覬覦的是他手裏僅剩的一支死忠小分隊和僅余的武器,而他並沒有拒絕的權利。
失去了哥哥的庇護他什麼都不是,直到如今J才明白自己之前過的是什麼生活,他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裏,以為能熟練用槍就能自我保護,實則他卻是被哥哥好好保護在了羽翼下,直到哥哥死後這個世界才向他展現出最黑暗的一面,而他根本沒有在這樣的世界裏存活的能力。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他已經沒有打算要繼續活下去。
簡央利用他,那他也反過來利用她,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想要安潯死,都是想要那個來救她的男人死,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心甘情願被利用,簡央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了什麼。
於是終於到了今日,他們在荒島布下重重陷阱。
簡央在背後牽線,他成功與日本山田組結成同盟,吸納了一大筆賞金,招募了一大批殺手,今晚是他給哥哥準備的祭奠,他要活活燒死塔里所有人,用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的鮮血來慰藉哥哥在天之靈,他做到了!
山田組的成員早已撤離,簡央亦在忠心奴僕的護送下安全離開,整座小島只餘下那金髮藍眼的少年,一襲盛裝,幽幽立在紅光衝天的鐵塔前。
他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用掉了僅剩的武器,打造了這個巨大的鐵籠。
他成功誘來了那個男人,成功捕獲了安潯,成功將那兩人困在鐵籠里,並引發了致命炸彈!
這一切都是他獨自辦到的,他們不是不可一世兇殘無比么,他卻辦到了,讓他們以最慘烈的方式死在這裏!
“沒有受過傷的人,才會譏笑別人身上的傷痕…新的火焰可以把舊的火焰撲滅,大的苦痛,可以將小的苦痛減弱…”
輕輕的,盛裝的少年在懸崖之上烈火之前旋轉起來。
他一身金色的裙裝那樣漂亮,如同他額前垂落的發和天邊靜靜的月亮。
他揚手,跳出輕盈的舞步,烈火燒灼飄下的火星在他四周飛舞,佈設成最炫目的背景,上演一場最華麗的落幕!
“頭暈目眩的時候,只要轉身向後,一樁絕望的憂傷也可以用另一樁煩惱把它驅除。”
“目眩的時候更要旋轉,自己痛不欲生的悲傷,以別人的悲傷,就能治癒!”
“這種狂暴的快樂,預示着一場狂暴結局。”
“在最歡愉的剎那,就像烈火同炸藥,一吻…即逝…”
他背着最愛的劇目,《羅密歐與朱麗葉》裏的台詞,那一場悲劇應和着少年心底的悲傷。
這一刻,兩個多月來,他第一次感覺到身心的輕盈,他感覺自己已經乘風而去,自火海前化作一隻最自由的飛鳥,朝着他最嚮往的彼方而去!
揚手覆在唇瓣,他懷着虔誠與激動,朝着遠方悠遠的海域落下一吻。
那一刻黎明降臨,遠遠的天際現出一道淡漠白光,照亮了那片最遙遠的海,那一刻身後熊熊燃燒的烈焰裹着漆黑鐵塔轟然而下,帶着隕落砂石,連同着大半懸崖,終於劃破,整個朝着深海墜落而下!
塔里所有的一切都翻天覆地。
黑暗中屍體在隕落的巨石同鋼筋從磕磕碰碰,偶有仍活着的,亦在這一場毀天滅地的墜亡中發出絕望悲鳴,被生生拽入地獄!
懸崖斷裂,鐵塔傾覆,那一瞬間自鐵塔最底部,離災難最近的地方,偏門之後滾出一個被繩索牢牢捆綁眼口都被堵住的男人,這樣的姿態根本無法保持平衡,他驚慌失措重重撞到已被烈火灼燙的塔身上,發出痛苦悲鳴!
下一秒身後的繩索竟是因撞擊鬆動,他蹬着腿,在滾燙的地板上如同一顆無從依附的肉球般滾來滾去,在身上的衣衫同皮肉被烤出焦糊味的時候他終於掙脫掉繩索,拉下眼罩恐懼的望向四周!
他是被綁架來的,記憶里只有最後一刻那突然闖入地下室照在他臉上的明晃晃的手電光!
當時他被綁在在地下室的大床上,剛剛打過鎮定劑,正掙扎着昏昏欲睡,突然外頭傳來槍聲,一群不知名的黑衣人端着機槍殺了進來!
確認他的臉后一槍托砸在他額頭上,之後他就徹底失去了直覺,醒來之後發覺自己被綁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四周天搖地動,還熱得如同火爐一般!
面對陌生的災難霍凌風嚇壞了,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此刻他在的地方四處都燃着烈火,高處不斷有石塊墜落,他剛剛扯下眼罩還來不及喘氣,突然高處一個巨大的黑影落下,直直砸在了他的小腿上,鑽心痛楚傳來的時候他吼叫着連滾帶爬避開,定睛一看發覺那竟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這裏是哪裏…發生什麼了…救命…誰來救救我…”
眼淚鼻涕不受控的流了出來,在臉上糊了一臉,霍凌風掙扎着爬起來,邊跑邊哭喊,他無法再坐在地上,因為此刻身下的地面已經燙得如同煎鍋一般!
他慌不擇路朝前跑出兩步,忽然身下一沉,劇烈的爆炸終於引發海石滑坡,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他腳下的地面就坍塌了,霍凌風驚恐的大叫一聲,隨着崩塌的懸崖和墜落的鐵塔一齊落入了無邊黑暗中!
霍凌風是個後備方案,他是被山田組點名綁架回來的。
如果說藤本千佳這一世最恨的女人是安潯,那麼她同樣也恨着那個她僅僅只是從藤本齊真口中聽到名字的,那名叫莫錦心的女人!
她原本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當初她傻傻的以為霍城離開日本回去臨江是為了闖蕩一番事業,從而能配得上山田組也配得上她,她的這番痴人說夢在成婚之後成為了丈夫藤本齊真最喜歡用來嗤笑和羞辱她的故事!
他冷笑着告訴他,霍城從十四歲到二十八歲的這十四年間,心裏從來都沒有過她的位子。
當初他會來日本不過是在霍家已經無處立足,之後回到臨江亦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的謀殺案,為了照拂她留下的兒子。
他是為了奪回屬於他的一切回去的,卻是根本與她沒有半點關係,爾後他遇到安潯便更是將她完全拋到了腦後,其實在他的世界裏她根本什麼都不是,不過只是當初為了討好組長為了爭取利益利用的棋子而已!
所以怎麼能不恨?!
在那晚大雨之夜被悲慘遺棄山頭,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庇護落入藤本齊真的魔爪被生生玷污之後,藤本千佳早已從內心化作最兇殘的魔鬼!
安潯不易抓,那就命人抓來莫錦心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挂。
這個據說性格扭曲不受疼愛已經被霍城軟禁起來的霍家遺孤,藤本千佳猜測他也是個重要的籌碼!
當然後來當“安潯”被成功帶上海島之後他就沒用了,被遺棄在鐵塔底層的房間裏,直至整座海島天崩地裂都沒有知道也沒人在意。
要不是運氣好,他早就被綁着活活燒死在了離火源最近的地方!
霍凌風是邪惡的扭曲的以殺人為樂的,同時卻也是脆弱的怯懦的貪生怕死的,兩種極端的矛盾在他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是弱者是善良之人無法承受的噩夢,卻在面對更加強大更加兇狠的對手時飛快縮成一個軟蛋,除了哭泣除了躲藏除了在暗中咒罵,什麼都做不了。
這就是霍凌風,有一個強姦犯父親一個神經病母親,當年像個孤兒一樣被養大的敏感孩子,在他三觀形成的年歲里慘遭遺棄,被周圍的人蓄意當作武器,培養成了一個裝載仇恨與瘋狂的容器。
他這一生全靠依附霍家依附霍城,依附運氣而生,活得如同螻蟻,離開了這一切,他連坦然面對生死的勇氣都沒有。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運氣卻好得不得了,幾番逃脫死亡,這一次隨着鐵塔自百米高空墜入深海,竟是奇迹般的避開了下方重重礁石,他死死抓着的木樑在墜入海平面的剎那被壓力擊碎,他掉入到冰冷的海水中,被浪花幾番拍打后浮到了海面上!
“咳,咳咳咳!”霍凌風劇烈咳嗽着,在海面上撲騰。
他後於鐵塔落入海中,親眼目睹了那巨大的塔身淬入水中時無比恐怖的畫面!
此刻海面都被大火染紅,那鐵塔已經朝着水下更深的地方滑去,霍凌風一邊努力找尋依附物一邊拚命划水遠離那還在墜落砂石的懸崖,很快他就發覺了其他倖存者!
在他所在的海域裏遠遠近近冒出了幾個黑影,全在奮力掙扎,企圖擺脫巨塔墜落引發的滾滾浪濤,游向遠方的淺灘!
另一頭,處於塔尖位置,被熊熊烈火包裹,霍城同安潯隨着鐵塔一起墜入深海。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最不利的,整個塔身像是個巨大的罐子將他們禁錮,烈火觸上冰水,揚起的蒸汽在海面上升騰,隔着幾百米的距離都能看見!
塔底是唯一的入口,頃刻冰涼海水就倒灌進來,形成巨大的壓力,將內里所有的一切都翻攪,四處撕扯,再重重壓撞到堅硬的塔身上!
安潯在這一刻倏然有了星點意識。
那意識很混沌,就像此刻她身處的無盡黑暗一般,看不清摸不透,絲絲縷縷的像是怎麼都抓不住。
她沉在一片虛無中,身體和神經同時察覺到的第一絲感覺是冷,隨後便是疼!
她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之前在塔尖那場爆炸發生的太過突然,記憶里她在大腦運作之前整個人已經憑心而動,她飛撲過去狠狠推了霍城一把,用了她此生最大的力氣。
爆炸幾乎是在那一剎同時發生,她的雙手本還緊緊扣在霍城的肩膀上,只是可惜下一秒就脫開了,炙熱的氣流同火光席捲而來,她在那一瞬同他分開,下意識閉緊雙眼,就再也沒能睜開來…
當時她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呢?
捨棄生命犧牲自己也要救下心愛的人么?
混混沌沌的時候安潯想,其實她似乎並沒有那麼高大上。
那一刻的想法其實是隱隱好笑的,當時竄入她腦海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要護住霍城的臉,她不能再讓他受傷了,無論是臉還是身上,他如果受了傷可是好不了的,那可白白可惜這一身絕好的皮囊啊…
想到的時候安潯在心裏微微唾棄自己,雖然都是捨身取義但是她這個義當真不是什麼人間大義,最後的最後她居然都顏控得令人髮指…
不過這樣的念頭背後支撐的信念誰都懂,她又賭了一次,拿自己的性命和霍城的性命賭了一次,她賭自己不會死,賭自己受了再重的傷都能活下來,賭這一次她再次肆意妄為,還能得到老天的憐惜霍城的原諒!
想到這裏丫頭沉在黑暗中的心臟小小的索瑟了一下,帶起綿密的疼。
這便是牽引了她從這場血腥黑暗中緩緩走回來的疼痛,她知道那疼痛叫憐惜,還叫感動。
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一個人那樣在意過她的傷,包括她自己。
在重生回頭被埋入一具不屬於自己的皮囊爾後還被判決成不喝血就會屍化的悲劇體質后,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再把自己看作一個人。
她只是個亡靈,寄居在一具屍體裏,她看似活得精緻保養得宜,實則根本對自身毫不在意,她的漂亮是籌碼,或是讓心愛之人賞心悅目也不錯,至於在她自己眼中,不過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這樣的態度在她發覺了身體的復原力之後被肆意揮霍到了極致,她甚至常常在極度的痛楚中殘忍的找到活着的實感。
這樣的感覺讓她快樂,安潯承認自己是有些自虐的,在生活安逸無需賣命的一些時光里,她偶爾甚至還是會忍不住自殘,她在傷痛中尋找着快意!
所以她的確是個騙子,大騙子。
不僅是他人的血,她自己的血才最黑暗,才讓她最興奮!
饒是如此她還要偽裝,偽裝成一點點小傷都要委屈不止的姑娘,那感覺很奇妙,她怕疼又想疼,扭曲又詭異,每每當身上承受痛楚又被心愛的男人用那樣疼惜又在乎的目光望着的時候,她心底的慾望得到最大滿足,便是她最快樂的時候!
只是今晚她的快樂被徹底掀翻。
一場爭吵,後知後覺的姑娘終於發現自己的遊戲對於心愛之人到底是怎樣的存在,那是傷害,他甚至恨她,在知道了她全部的秘密之後他簡直恨死她了!
因為他珍惜。
無論是她體內邪惡的靈魂,還是她外表詭異的皮囊,都是他所愛所珍惜的東西。
這個世上唯有一個他,在知道了辛藍的重生知道了NYX的體質之後,竟還把她當作一個普通的正常的人來看待。
這個世上也唯有一個他,正是因為她是辛藍她是NYX,突然變得更加無法忽視她的過去她的現在,連同她的未來和她對待生命無比隨意的姿態!
當他的珍惜得不到她的重視他的傷痛被她忽略,他憤怒得像是要一口吞了她的野獸。
就連此刻安潯腦海里還激激蕩盪迴響着方才在那窄小的儲物室里,當清冷月光落下,朦朧了一片暗色,九死一生的當口他咬牙朝她喊出的那句話。
那一句,在爭論到最凶的時候他狠狠在她耳邊嚷,那就讓他死了好了!
他寧願死也不願看她這樣!
明明她已強大到與他比肩明明她已瘋狂到無可救藥,當他伸手用力覆上她的眼,最後那映入她雙眼的眉目間卻仍是疼痛仍是憐惜,夾雜在爆發的怒意里,直到最後,他還是那個看到她指尖一點血絲都忍不住慌亂的男人…
這個世上只有他愛她,只有他無條件護着她,無論她是誰,無論她如何,無論她曾經做過什麼事。
這個世上也只有他一個,一如既往的守着她,堅定不移的保護她,饒是失望到極點還要把她護在身後,寧願犧牲自己,也不放開她這個自私自利壞到骨子裏的女人,他在最生氣的時候,都沒有放開她的手。
那一刻她哭出來。
就像這一刻一樣,心底塞着棉花眼睛卻像是打開了閘,自責的感動的,裹着深深眷戀同無盡驚慌,想要趕緊彌補好好表現,各種情緒和在眼淚里,撲簌簌的落下。
她又做了壞事了。
就在剛剛被罵過剛剛信誓旦旦保證之後,轉眼就成了現行犯。
只是她真的不是要一意孤行肆意妄為,不是只想着自己一味拿身體去冒險,她只是不能再承受一次分別。
她的命更硬,她活下來的幾率更大,她傷了更容易好,那是他們能離開海島一起回去的最大機會,所以她毫不猶豫把握住了!
不是一起活下去,就是一起死掉,她只考慮了這兩種結局。
現在她好想好想醒過來,好想親眼確認一下霍城在不在,好不好,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她的樣子嚇到…
她想捧住他的臉,兩人眼睛對着眼睛避無可避,確認他完好,確認他不氣,確認他願意聽她說話。
然後她會告訴他,以前都是她的錯,但是如今她的愛是真的,她的誓言也是真的,她再也沒有騙過他,她沒有打算將他一個人留在這個冰冷的世上。
她會努力,努力回到他身邊。
擦乾他的眼淚,擁抱他的冰冷,撫慰他的傷痛,彌補他的未來。
不管他們的未來將會在哪一刻戛然而止,觸不及防,就走到了最終的地方…
——
水壓襲來,漫天都是黑暗,海中終於將整座巨塔填滿,在壓力瞬間平衡的那一刻霍城掐緊安潯的腰,帶着她奮力朝上游去!
霍城水性很好,屏息的時間很長,卻是不知安潯情況如何,她身上傷太重,絕對不宜接觸海水,霍城速度很快,貼服在塔身一側,沿着直線迅速竄上,鐵塔很快就沿着小島沉在水下的坡道向更深處滑去。
離開禁錮空間,霍城忍着刺痛睜眼,頭頂是海面上的火光,明亮耀眼。
卻是剛剛只看到了一眼他忽然感覺腳下一緊,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帶着朝海底深處拉去!
是鐵塔墜落帶起的漩渦!
霍城咬緊牙關,感覺到比方才更強烈的一股水流纏繞上來,他單手死死箍緊安潯的腰,將她盡量貼覆在自己胸口,騰出一隻手來划水,順着漩渦旋轉的方向努力加速!
這樣的漩渦形成很快持續時間也不會長,只是力道會非常大。
漩渦應該剛剛形成,他們如今處在漩渦的中上部,只要速度夠快,找准一個突破口就能脫離,遠離漩渦中心區之後繞開危險浮出海面。
反之如果速度不夠,他們將被帶着一路朝海底深處去,屆時因為精疲力盡無法呼吸,很容易被漩渦的旋轉擊暈,徹底沉入深海!
懷裏還托着一個人,霍城加速無比艱難,沒能超過水流的速度,很快就離海面更遠的幾分。
他緊緊摟住懷裏的姑娘,此刻感覺不到她的一點反應一絲心跳,下一刻肩頭忽然傳來重重一擊,是漩渦吸附上的一塊殘骸,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霍城左肩上!
他只覺手臂一麻,下一秒便感覺懷裏的身體重重向下一墜,差點就要從臂彎里脫出去!
那一刻心跳都幾乎驟停,霍城死死咬緊牙關伸手往下一探,幸運抓住了安潯的肩膀,他五指用力幾乎都要嵌進她骨骼里,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死命拉了回來!
那一瞬力量的爆發無比強勁,當那柔軟嬌小的身軀再度入懷霍城全身的肌肉都僵硬緊繃得如同石頭!
安安,安安!他急切叫着她的名字,忽然自心底深處爆發一陣瘋狂怒吼,下一刻渾身力氣都集中到腿部,他奮力一竄,身體如同一道利刃撕裂開飛速旋轉的水流,沿着切線方向急速脫離了出去!
身上的壓力驟然鬆了,四周再度恢復冰冷平靜。
來不及顧念其他,霍城環手將懷裏的姑娘往上託了托,讓她趴伏在他肩上雙臂死死摟緊她的腰,感覺到水波間,安潯的長發飄散開來絲絲縷縷觸上他的臉,差點失去的驚恐才被慢慢撫慰。
甚至不敢再鬆手,他就這樣保持着面對面緊緊擁抱的姿勢,帶着安潯飛快朝海面游去!
彼時天際已經隱隱現出魚肚白。
最遙遠的海天一線處,浮動的流雲泛着淺淺的粉,那是希望的顏色,馬上就要日出了。
從鐵塔中逃脫的倖存者們正在同一片海域努力撲騰,一邊爭搶着稀少的浮木,一邊朝着不遠處的海島奮力遊動!
而除了少數的活人和更少的浮木之外,這片海域裏到處散落着屍體。
那些屍體大多血肉模糊,掉入海中之前就已經被幹掉,此刻一具具或仰躺或趴伏,靜靜的呈屍在冰冷水域中。
之前霍凌風頭暈眼花眼看着近處海浪間沉浮着一塊黑影,以為是段焦黑的木頭趕緊撲了上去,結果那卻是一具殘屍,膝蓋一下被齊齊斬斷,他撲上去的瞬間被那屍體一瞬掀翻過來少了半個頭顱的蒼白鬼臉直直衝到了他眼前,嚇得霍凌風哇哇大叫,猛得推開屍體沉入海中喝下幾口泡屍的海水,才掙扎着再次浮出水面!
海面上燃燒的火光已經快熄滅了,四周越來越冷。
霍凌風水性不好,體力更差,在之前墜崖的恐懼中他已經幾乎將身體的能量都耗盡,找不到浮木他根本沒有辦法游到百米外的淺灘去!
只是他搶不過其他人,就在他努力朝着一塊小得不能再小的浮木遊動過去,幾乎就要抓到的時候,海浪另一頭一個長着大大鷹鉤鼻的北歐男人也同樣朝着這塊浮木趕來!
霍凌風拼了命的划水,搶在男人之前用力將那塊木頭抱在了懷裏,結果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刻對面男人冷硬的拳頭就朝着他的臉狠狠襲來,那一拳不偏不倚砸落在他的鼻樑骨上,將他一拳打入到水下,他疼得幾乎要溺水而亡,再一次掙扎着浮出水面的時候男人已經帶着一臉得意的笑容划水而去。
霍凌風不敢再追上去,他滿臉絕望。
斷裂的鼻樑骨滑稽的癱軟在臉上,他流了很多很多血,只能仰着頭張開嘴無力的呼吸,他好冷,好害怕,他感覺他就要凍死在水裏了,卻是忽然前方搖曳的海平面上突然揚起巨大水花,轟的一聲,將他從絕望中拍醒!
彼時海面已經漸漸清晰起來。
不再是之前那樣一片沉黑什麼都看不見,海水上漂浮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下方隱隱透出了墨藍色的海水,霍凌風正在愣神,突然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無比恐怖的慘叫聲!
那是一個男人,漂浮在離小島更遠的地方,是霍凌風之前判斷唯一一個比他更慘的人,那男人似乎受了傷,已經很久沒動過,他原以為他已經死了。
霍凌風回頭的時候男人已經沉入了水中,而那頭的海水正以一種很不自然的狀態波動翻卷,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水下劇烈的扭動。
還沒待霍凌風判斷清楚,下一秒也再無需他轉動僵硬的腦瓜,就在男人沉入的地方,忽然一大片水花掀飛起來,那水花中央赫然現出一條巨大的青灰色魚尾,重重拍入水中的時候,那裏的海水已經被鮮血染紅!
“Shark!”【鯊魚!】
周圍不知誰驚恐的大叫了一聲!
整個原本絕望死寂的海域瞬間沸騰!
——
這座海島隸屬日本,如果先前那群窮凶極惡的歹徒上島之初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殘忍殺害了島上的守塔老人,那麼他們很可能會從老人口中聽說這座島嶼的名字。
這座島和周邊幾座海島連成的島鏈名叫taiga_island,音譯的名字,翻譯成中文叫虎之群島,因為這串島鏈沿岸棲息着一群虎鯊!
作為除了深海大白鯊之外最具攻擊性的鯊魚之一,虎鯊以獵食海獅海鳥同魚類為生,成年虎鯊的體型可以長到3米以上,整排倒鉤型的牙齒突出在鯊吻之外,看着猙獰恐怖。
虎鯊一般不會主動襲擊人類,當然這是尋常的狀態下的情況。
今晚卻是因為之前海島上的那場特意投喂,如今海島沿岸的鯊群已經嗜血沸騰,當鐵塔划入海中掀起巨浪的同時也將海島四周的血腥味大面積的擴散了出去,不要說沿海的虎鯊,深海的鯊群都很可能循之趕來!
待到鯊群靠近淺灘,面對的就是一具具血腥的屍體和無不受傷渾身冒着鮮血的活人。
人體在水面遊動的姿態像極了海獅換氣的樣子,鮮血讓鯊魚興奮,划水的人類讓鯊魚好奇,鯊魚可不是我們有手有腳好奇的時候可以伸手撥弄,它們只有魚鰭和大嘴,當對什麼產生興趣的時候,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張嘴一咬!
受傷的男人被拽入了水中,那一霎霍凌風甚至感覺自己聽到了鯊魚的獠牙撕裂男人血肉絞碎男人骨頭的聲響!
很快四周的海面下就變得越來越不安穩,大半個身體沉在水面下,霍凌風甚至感覺下一刻會有一張血盆大口從水下竄上來狠狠撕碎他的肚子咬掉他的腿!
巨大的恐懼襲來再也顧不得其他,霍凌風驚叫着轉身拚命朝着身後的海島游去!
不到十個倖存者,下餃子一樣掉落在幽藍海水中,奮力遊動的時候掀起劇烈的水花。
四周的海域已經被鮮血染成一片銹色,越來越多的鯊魚聚攏而來,啃咬着水中的屍體,互相搶奪着食物,鯊魚撕咬人體時劇烈甩動的頭部掀起更大的浪花來,那聲聲浪響,是來自地獄的死亡之音!
“啊——!”
前方的霧氣中又傳來了恐怖的慘叫聲,霍凌風滿臉的鼻血與眼淚,拼了命的划動雙臂,他渾身已經凍得僵硬,堅持不了多久了。
所有的人都在他前面,他們都比他更快游得比他更遠,又死了一個,就快到他了,等到鯊魚把屍體都嚼爛了就到他了,他就要死了,就要被鯊魚吃掉了!
“…救命!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死…小叔叔…小叔叔…”
哭泣着,胡亂求救着,軟弱的男孩此刻第一時間想到的當然是他如今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的小叔霍城。
雖然他對他很不好,雖然他害死了他全家,但是每一次危難時刻都恰好趕到救了他的小叔叔,他一定不會棄他不顧!
現在他快來啊,快來救救他,他就要被鯊魚吃掉了!
前方的水域忽然一沉,霍凌風的哭聲因恐懼戛然而止,透過朦朧血淚他眼睜睜的看着本游在他前頭的那個黑衣男人竟是發出一聲絕望慘叫,被咬住雙腿生生拖入了海中!
那一刻他從他手中搶奪過去的木板在水中沉浮。
下一刻嘩啦一聲巨響,木板被掀飛出去,海面上竟是冒出一個長大嘴巴滿口鋸齒的青灰魚頭!
巨大的虎鯊冒上來又沉下去,一雙圓溜溜的魚眼含着最冰冷的光,沉入水中的前一秒幽幽與霍凌風驚恐的雙眸對上,他被盯上了,他被鯊魚看到了,海底再次湧出濃郁鮮血的時候霍凌風徹底崩潰,他絕望的大叫起來!
“啊——!啊——!啊——!”
嘶啞的慘烈的含着無盡恐懼的叫聲穿破薄霧,在死亡的海域之上傳出很遠。
當海面最後一縷幽風吹滅了火光,亦將濃濃的血腥味散得更遠,從海底深處潛行而上,密切觀察着海面的情形,摟緊懷裏的姑娘霍城終於在天際露出第一道晨曦的時候,帶着安潯浮出了水面!
那裏腥風陣陣,到處都散落着殘肢肉片,像是地獄。
渾身凍得發硬發僵,幽深的眉目在水霧間寒意凝結,霍城沒有動,盡量保持靜默,警惕環顧四周,找尋最佳的逃離路線。
下一刻那懸浮在海水中最淡漠的身影就生生映入了一人眼中!
那一霎霍凌風甚至以為那是幻覺。
千分之一秒的遲疑之後他就反應了過來,那是真的,都是真的,他看見了霍城,看見了他的小叔叔,他靜靜的懸浮在離他不到十米遠的地方,懷裏還摟着一具…屍體?
他並沒有看到他,露在水面上的容顏微微蒼白,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
那雙幽暗的眼,甚至讓他一瞬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條巨大鯊魚,它們同樣幽冷,同樣冰涼!
霍凌風卻是在那一瞬被生的希望所填滿!
是了,他在這裏,他當然會在這裏,這就是他會被綁架的原因!他是再一次被小叔叔連累了對不對,所以他必須來救他,他必定會來救他!
“小叔叔,這裏有鯊魚!救我,快來救我!”
凄厲一聲慘叫,將黎明前最後一絲寂靜打破。
彼時整片海域裏竟是安靜得再也沒有半分水花的聲響。
死寂之中霍城倏然回頭,穿過那片鮮血濃霧,難以置信的看見了霍凌風,他看清他臉上狂喜的笑容,和他身後一瞬揚起的,虎鯊削尖的巨大背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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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啊不容易啊,今天碼字碼到一般被大叔那廝拖去健身房鍛煉去了,他去游泳我去走路,說好了只游半小時洗澡十分鐘一共四十分鐘完了我要肥家碼字的,結果這廝說話不算話整整耽誤了姐一個半小時!/(ㄒoㄒ)/~
今天走路走多了腰酸背痛回來只來得及寫到這裏了,木有寫完的預定明天我們繼續,明天白早點起來多寫一點,給大家寫鯊魚嘴嘴鯊魚牙齒鯊魚次人哈!(づ ̄3 ̄)づ╭?~
最後求求膘,冬天來了大家來甩膘了呀,甩膘養肥白,明后兩天白妥妥要開啟虐渣渣模式啦,啦啦啦~我心再飛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