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愧疚
“沒什麼，我們在說廣告的事兒。”朵朵一本正經道，撒起慌來面不改色。
陳瀟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這小姑娘了，明明自己年齡要比她大一截，可為什麼被牽着鼻子走的反而是他？
“原來是這樣啊，這些東西你問我啊，我比較在行。”郝建往那兒一坐，興緻勃勃的和朵朵聊了起來。
朵朵一邊笑着回應，眼神卻有意無意的偏向陳瀟。陳瀟算是被這個女孩弄怕了，悶着頭抽煙，也不搭話。
“對了，你們接觸這一行多久了？”朵朵突然問道，一雙大眼睛盯着郝建，那小聲音媚的，讓郝建骨頭都酥了。
這一撒嬌之下，郝建全招了，陳瀟覺得這傢伙要放在抗戰時期，絕逼妥妥的是漢奸。
“我和老瀟都一個公司的，不過他是搞網站的，我是搞策劃的……”郝建又把自己那些老事兒拿出來，唾沫橫飛的吹噓着。
不多時烤串被端了上來，還要了六瓶啤酒。郝建開了三瓶，開始跟陳瀟對瓶吹，而朵朵只是拿了個杯子倒到了點，象徵性的喝了口。
酒壯膽色，一瓶啤酒下肚，郝建臉也紅了，話也多了，說話都卷着大舌頭。
他喝的比較急，沒一會兒就去上廁所，等郝建離開后，朵朵踢了踢陳瀟的腳。
“喂，你怎麼不說話。”朵朵看着陳瀟，她的目光咄咄逼人，讓陳瀟不敢直視。
“不知道說什麼。”陳瀟喝了口酒道。他總不會說自己剛被小姑娘嚇到了，怕自己張口說錯了什麼嗎？
不過顯然朵朵沒打算就這樣放過陳瀟，她一下子湊到陳瀟面前，近的快貼到陳瀟臉上。
近距離之下，陳瀟能夠嗅到朵朵身上的香味，那是一種很淡很淡的香味，不像是香水，倒像是體香。
陳瀟有些不自然，他身子往後靠了靠，想遠離朵朵，然而朵朵一句話嚇的他差點摔下椅子。
“你昨晚是不是偷聽我們說話？”
陳瀟身子一歪差點摔下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朝朵朵一看，只見朵朵看着他，一臉認真。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偷聽啊？”陳瀟擦了擦汗，有些心虛。昨天他在夜場裏剛好聽到兩人說話，停在角落偷聽了一會兒，比如朵朵拉小白菜去賣，還有什麼三千五千的。
不過這些東西說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陳瀟可不想別人認為他是一個變態偷聽狂。
“看你一副做了虧心事兒的樣子，說吧，你昨晚都聽到了什麼。”朵朵皺了皺鼻子，倒在椅子上抱着杯子小小的喝了一口，片刻后吐了吐舌頭，又叫服務員拿了瓶涼茶。
陳瀟感覺有些彆扭，這場景怎麼像是他在被她審問？
陳瀟有心不想搭理朵朵，但是昨晚那件事兒就像根刺兒卡在他心裏，讓他膈應的慌。
他左想右想還是感覺不舒服，最後決定說出來。尤其是關於小白菜那件事兒，陳瀟想讓朵朵打消那個念頭，禍害自己就夠了，別把小白菜也拖下水。
“那個，我確實聽到一些東西。”陳瀟咳嗽一聲，見朵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忍不住老臉一紅。
實話說他一個老男人，偷聽人家小姑娘的私事確實有些不地道，換蘇小月的話估計直接給他上全武刑了。
陳瀟裝作沒看見，他在心裏醞釀了下，琢磨着用怎樣的方式表達的委婉一點。
“你以後可不可以少去找一下小嫣？”陳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朵朵正在開心的喝着涼茶，聞言突然頓了一下，一雙眼睛盯着陳瀟：“你什麼意思？”
看着朵朵突然變了的表情，陳瀟突然有些不忍，但是想想昨晚聽到的話，陳瀟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小嫣跟你不一樣，她還小，還在上學。我覺得她不適合儘早接觸社會，尤其是……”
陳瀟突然停了下來，他不好意思開口說出那樣的話語，這對一個小女孩來說實在太傷人了。
朵朵看着陳瀟，歡樂的表情一下沉了下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朵朵看着陳瀟，很認真的看着陳瀟。被這麼一個小美女注視是一件值得讓人高興地事兒，但是陳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從朵朵眼裏看到了很多東西，委屈，不服，執拗，還有一點倔強。
這似乎不應該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應該具備的眼神，至少不應該出現在朵朵身上。在陳瀟看來，朵朵就是一個穿着黑絲，混跡在酒吧，拉小白菜下水的不良少女。哪怕她今天穿着涼鞋，弔帶，像是所有青春少女一樣，也無法改變陳瀟對她的看法。
陳瀟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找小嫣了，小嫣不是那種人，她不會跟你去做那種事兒的。”
朵朵死咬着嘴皮，她努力睜大眼睛，但是陳瀟分明看到她眼中縈繞着的晶瑩。
她抽了抽鼻子，努力壓制着情緒，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那種事兒？哦，你的意思是，我是那種人？”
朵朵好像明白過來，她看着陳瀟，用一種彷彿帶着嘲笑的語氣問道。陳瀟沒有說話，他選擇了沉默，朵朵繼續開口。
“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那種人。”朵朵自嘲的說道。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那種人，為什麼你們都認為我是那種人！”她突然站起來，對着陳瀟發泄。突如其來的動靜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目光看向這邊。
陳瀟看着朵朵，朵朵那精緻的臉上掛滿了委屈，不甘。她似乎在對陳瀟說，又似乎在對自己說。
對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來說，那樣的形容確實有些太過分，但是想到昨天朵朵對小白菜說的那些話，陳瀟只能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
恐怕類似的事情朵朵也經歷過不少吧，至少小白菜的父母是肯定不喜歡她的。無論是哪個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接觸那些不良少年，而朵朵這種穿着黑絲化着濃妝，喝酒泡吧夜不歸宿的人，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朵朵站在那裏死死地看着陳瀟，面對朵朵質問的目光，陳瀟選擇了沉默。她狠狠的看了陳瀟一眼，忽然拿起包包，轉身踩着涼鞋“嗒嗒嗒嗒”的離去。
直到朵朵離去好一會兒之後，陳瀟還是覺得有些煩悶，他給自己點了支煙，一口氣吸進喉嚨，一種強烈的嘔吐慾望升了起來。
陳瀟被煙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喝了兩口啤酒之後才把那種作嘔的慾望給壓了回去。
郝建終於回來了，上廁所發泄一番后他臉上的紅暈消散不少，只是眼神還有些迷離：“誒，小美女呢？”
郝建看了看朵朵的位置，又向四周望了望，一臉奇怪的說道。
“回去了。”陳瀟不想說話，他突然感到很煩躁，這種煩躁感他已經很久沒有有過了。
“回去了？這麼快，錢還沒給她呢。”郝建摸了摸後腦勺，一臉莫名其妙。
之前的模特兒費用預付了對方一半，剩下的一半等廣告拍攝完后再給對方。不過因為中途停止了拍攝，所以剩下兩千塊就留在了郝建手裏，而這筆錢無疑是要給朵朵的。
陳瀟也想起這個事兒來，他們拍攝完廣告后就直接來吃飯了，竟然連酬勞都忘了給朵朵。兩千塊，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是筆不小的數目了，給她的話應該能消停一段日子，有幾天不用去做那種事兒了。
陳瀟突然有些愧疚，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將朵朵氣走的，連帶着錢也沒有交給朵朵。雖然陳瀟很不喜歡朵朵的行為，但是這筆錢是她的勞動成果，靠着勤勞得來的東西，總比做那種事兒來的讓人尊重。
陳瀟想了想，對郝建道：“錢給我吧，回頭我給小嫣，讓她轉交給她。”
他沒有朵朵的聯繫方式，也不知道她的情況，兩人之間唯一有的聯繫就是小白菜。陳瀟找不到朵朵，但小白菜可以找到，那就讓小白菜交給她。
郝建想了想也是，於是又坐了下來，大叫穢氣。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小美女，帶來吃飯交流下感情，沒想到對方居然匆匆離去，讓郝建連個聯繫方式都沒弄到，這對自詡為“情場高手”的郝建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郝建一向以自己的戰績為榮，他看上的女人，十個裏面有六七個都能得手。算上周小媚的話，短短兩天時間，他接連折戟沉沙，不由讓郝建懷疑自己的技術是不是下降了。
為了驗證這個事情，郝建決定，去泡妞！
當郝建將這個決定告訴陳瀟的時候，陳瀟答應下來。按往常的話他是不會答應這種事情的，吃完烤串都差不多十一點了，最後一趟地鐵都得停運了。但是陳瀟今天很煩悶，他想發泄一下。
兩人擼完串兒就去街邊攔了輛車，一上車郝建就對司機道：“三里屯兒。”
偌大的北京城酒吧很多，最出名的無疑是三里屯兒和后海。相比起偏文藝的后海，郝建喜歡更加刺激的三里屯。
從車上下來時，看着眼前熟悉的霓虹夜景，陳瀟重重的吐了口氣。
三里屯，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