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任土地公
清晨的江城,在一片霧靄之下顯得分外靜謐和安詳。在江城南面十裡外,就是被當地人稱之為長山的小山丘。長山的地勢不算高,也不算險峻,但花草樹木非常繁茂,在霧靄的洗禮下,更顯青翠喜人。
可是就在這樣讓人陶醉的環境裏,一陣刺耳的警笛突然響起,驚的山中的鳥雀好一陣混亂。
警笛聲來到長山下戈然而止,三輛警車上下來七八個警察,其中兩個還穿着白大褂,帶着各種器械沿着小道上山。他們急匆匆來到半山腰,略一打量就找到一處廢墟,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警察說道:“那就是土地廟了,報案人說死屍就在裏面,咱們過去吧。”
幾個警察來到廢墟前,一個年輕的警察撓撓頭說道:“張頭兒,這就是土地廟?多少年前修的?”
先前說話的那個老警察說道:“我們江城的土地廟還真有些歷史,據說是清朝初年時,本地的一個大財主出錢修的,後來又幾經翻修,也算是本地的一處景緻了,可惜文革時期被紅小兵搗毀了。不過我記得這土地廟雖然被搗毀了,神像還剩下大半的,現在連神像都倒塌了,大概是昨晚打雷,連神像都劈了。這雷公和土地公成了冤家,還真是稀奇!”
兩人正說著,一個肩膀上警銜最高,長的高大魁梧,一張臉黑里透紅的警察說道:“你們兩個別在那閑聊了,趕緊幹活!據報案人講,屍體就在廢墟下面,先把雜物清理一下。”接着又低聲嘀咕,“昨晚打雷,這傢伙不是被雷劈死的就是被廢墟砸死的,八成不是凶殺案。”
幾個警察動手收拾廢墟,很快就把上面的一層瓦礫搬開,露出下面的一具屍體。死的人是個男性,看上去年紀不大,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經過警察的現場勘探,確定這個人是被倒塌的神像砸死的,而不是謀殺。
神像倒塌的原因,正像黑臉警察說的那樣,是被閃電劈倒的。這傢伙真夠倒霉的,神像被雷劈已經是小概率事件,荒山野嶺中倒塌的神像能砸到人,更是小概率事件,偏偏這傢伙就被砸到了。要是評選本世紀最倒霉的人,這傢伙肯定能入選。
勘察完現場之後,屍體被法醫放到擔架上抬走,年輕警察一邊摘下白手套,一邊說道:“這傢伙死的夠慘的,胸骨、盆骨、左手上臂骨全都被砸的粉碎,腦門上還砸了個血窟窿,都看不出本來面目了。哎,張頭兒,你說他大半夜沒事兒跑這兒來幹啥?結果被砸的面目全非。”
張頭兒笑道:“你沒看他身邊全都是易拉罐嗎?估計是遇上什麼煩心事,跑這兒來借酒澆愁了。這小子年紀輕輕的,想必是被女朋友甩了,不然還能有什麼煩心事?至於他為什麼跑到這裏來喝酒,應該是這裏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什麼是在這裏向女朋友表白了,在這裏第一次拉女朋友的手了,第一次接吻了之類的。”
年輕警察笑道:“你怎麼不說是第一次干那種事的地方?這裏少有人跡,還有幾堵斷牆擋着,正是偷情的好地方啊!你看看周圍,山清水秀,幕天席地,多有情調啊!”
張頭兒也笑道:“也是,你們年輕人放的開,跑這兒來干那事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正說著,黑臉警察又招呼道:“行了,這裏的活兒幹完了,大家收隊!回去還有不少手續要辦呢!”
警察們將現場都收拾好,陸續下山走了,他們卻不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他們身邊想要引起他們的注意,可誰也沒看到他。等警察都走光了,這個人也想跟上去,可不知怎麼的竟然離不開廢墟所在的範圍。
如果有人能看見這個人,定會大吃一驚,因為他和那具死屍長的完全一樣!這個人叫丁健,正是那個可以參加評選最倒霉的人的傢伙。不過他現在是以魂魄的方式存在的,也就是俗話說的“鬼”!
正像那兩個警察說的,丁健確實被女朋友甩了,所以到這裏來借酒澆愁。這裏對丁健來說也確實有特別的意義,當初他和他的女朋友就是在這裏定情的。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女朋友已經成了別人的新娘,定情之地又成了他喪命之所。
看着警察下了山坡,將屍體裝上車,一路絕塵而去。丁健望着他們的背影,眼中滿是迷茫。他現在對自己的狀態也有了大概的猜測,只是他還不能確定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說他成了鬼吧,又不怕太陽曬,現在可是上午十點多了,天上晴空萬里,一點雲彩都沒有,大太陽明晃晃地照耀着大地,看一眼讓人的眼睛半天看不清別的東西。可就是這樣,丁健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你說他不是鬼吧,明明他就站在那些警察身邊,可這些警察都看不見他!甚至丁健主動去推那些警察,結果也只是一穿而過,兩者根本無法有任何接觸。
警車走遠了,連影子都看不到了,丁健情不自禁的再次邁步,可這個土地廟的廢墟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把他又拉了回來,讓他無法離開一步。丁健看了看這個左右不到十米,前後僅有六七米的廢墟,更加悲從中來。被女朋友甩了還不算,連命都丟了,死了就死了吧,變成鬼還被囚禁在這,這簡直是倒霉加倒霉,霉運齊天啊!
連續受到失戀、死亡、囚禁的打擊,丁健有些承受不住了,終於開始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起來。可惜不管他怎麼吼叫,都只有他自己能聽見,長山上依然是輕風拂面,天高雲淡。這種感覺讓丁健更加受不了,漸漸進入發狂的狀態。可是不管他處於什麼狀態,情況都沒有變化。
也不怪丁健的精神不夠強韌,任何人處在他這個情況,只怕都好不到哪去。最後,丁健終於要瘋了,若是任由他這樣下去,一個惡鬼就會出現了。
就在這個時候,廢墟中的一塊小石頭忽然飄了起來,端端正正的印在丁健的眉心處。如果那幾個驗屍的法警還在這裏,又能看到丁健的話,就會發現丁健屍體上,腦門處的那個血窟窿,和這塊小石頭剛好吻合。最讓人驚奇的是,這塊小石頭一印在丁健魂魄的眉心上,丁健立即從狂亂中清醒過來,大睜着眼睛愣了片刻,最後長吁一口氣,仰身倒在地上。他已經沒有身體了,還能昏過去,真是挺奇怪的。
丁健這一暈,直到傍晚時分才醒過來。醒來之後,看了看周圍,漸漸的又開始煩躁,然後發展成暴躁,最後再次陷入發狂的狀態。接着就是那塊小石頭再次發揮功效,讓丁健又昏過去。如此反覆多次,丁健終於能自己控制住情緒了。他也想明白了,自己再怎麼怨天尤人也無法改變現實,只能慢慢接受。到了這個時候,距離丁健被砸死已經是五天過去了。
情緒穩定下來的丁健,依然不能離開廢墟的範圍,為了不讓自己再發狂,他只能盡量去想些別的東西。要說想點別的事,首先就是那塊小石頭。丁健雖然一直在發狂,但屢屢被小石頭搶救回來,他還是知道的。所以鎮定下來之後,當然要研究一下這個小石頭到底有什麼魔力。
丁健撿起這塊石頭才忽然想起,他現在可是個鬼,無論什麼實物都無法接觸,但奇怪的是這塊石頭他卻可以拿在手裏。再仔細一看,發現這塊石頭並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一塊石印!
這石印也不知是用什麼石頭刻制的,顏色黝黑毫不起眼,造型也簡單古樸,本該刻字的那一面根本就沒有字,只是一個平面,咋一看和普通的石頭沒什麼區別,但丁健卻發覺石印的質地極為堅硬,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翻來覆去的把石印看了半天,丁健除了發現這個東西用來砸人肯定很疼之外,沒發現別的功能。丁健不信邪,想到剛才石印曾印在他的眉心處,於是將石印又放在眉心上。這一下石印的特異之處就顯現出來了,丁健只覺得自己一恍惚的工夫,就知道了很多事情,脫口叫道:“江城土地之印!”
原來,這個石印是用來冊封土地公的印信,只有被授予這塊石印,才能成為真正的土地公。巧合的是,丁健就是被這塊石印砸死的,上面染了丁健的鮮血,而且眉心的位置正是修道之人說的識海所在,再加上丁健的生辰八字剛好是土年土月土日土時,結果丁健沒有經過天庭的冊封,就得到了這塊石印,成了土地公。
這些緣由丁健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土地印卻告訴了他另外一些事情。丁健手托石印心念一動,石印就有了奇異的變化,原本毫不起眼的石印忽然變的流光溢彩起來,由原來的黑石頭變成了黑玉!上面還顯出“江城土地之印”六個篆字。不僅如此,丁健手托着石印,輕輕一步向廢墟外邁出去。這一回,將他束縛在這裏的奇異力量再沒有出現,讓他輕而易舉的走出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