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鬥法(一)
“湯旅長,我們趕時間,要不然天黑前到不了承德。”
譚海微微一笑,這時飛機震動了一下向前滑動,湯玉銘從舷窗外看到自己的衛隊恍然無措的站在原地,而下一趟飛機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跟上。
飛機漸漸滑離跑道起飛,再想停下已經不可能了,湯玉銘在張學良的座位後面找找地坐下,他本想着和張學良說說話,張學良卻和張群說的熱鬧,根本插不進話,他又想着和譚海說話,剛一回頭,卻見身邊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兩個橫眉豎眼的衛士,湯玉銘暗叫一聲不好,忙要叫張學良,衛士一擁而上架住了他的胳膊,將他夾坐到座位中間。湯玉銘漲紅着臉,掙扎着沖張學良喊道:“總司令,這是要幹什麼?”
張學良回頭瞧了他一眼,淡淡道:“飛機顛簸,讓衛士護着你點好。”
湯玉銘又急又怒,但眼下他已成了瓮中之鱉,只有坐以待斃的份了,他停下了掙扎,沖張學良悲喊道:“總司令!”
張學良眼皮都不抬一下,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對張群道:“岳軍兄,劉翼飛在開魯應該動手了。”
張群這一路只聽不說,到現在疑問道:“漢卿,那個劉乃超行嗎?”
張學良笑了笑:“我另有安排。”
……
劉翼飛率第四旅以調停名義進入開魯,進城后他出示了張學良的手令,宣佈非常時期接管開魯,開魯守將夏修平手中兵力只有一個團,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率軍退出城外,在城外被埋伏的第四旅繳械。
隨後劉翼飛將城防移交給獨立第四旅,他則連夜率軍南下赤峰。
赤峰城內,劉乃超雖被張學良委命為代赤峰警備司令,但第78旅的軍官並不買賬,副旅長徐國壽不用說了,在軍隊裏資深望重,打心底里看不起營長出身的劉乃超,把他當做白眼狼,冷諷熱嘲道:“某些人還不如一條豬狗,養一條狗,出了事還知道汪汪幾聲!湯主席對咱恩重如山,咱不能做對不起他老人家的事,眼下主席被小人所害,旅長被總司令叫走了,咱更得團結起來,替主席把部隊掌控好。”
幾個團長連聲叫好,絲毫不把劉乃超放在眼裏,陰聲怪氣道:“劉副旅長,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劉乃超一臉尷尬,暗自懊悔起來,他在第78旅只是一個營長,幾個相好的軍官最高也不過是營長,大多數人都是連排長,根本無力和這幾個團長抗衡,只能忍聲憋氣,眼睜睜的看着眾人把他架空。
不過他也知道,自接受張學良任命的那一刻起,他便被湯系將領看作異類叛徒,此刻再想反悔也遲了,擺在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自保為上,不摻合這灘渾水,但這樣事後算賬,無論是張學良或是湯玉麟,都不會待見他,軍界的前途到此完結。另一個選擇就是冒着極大危險和徐國壽鬥法,把第78旅的軍權拿過來,如果能僥倖成功的話,他必將受到張學良的器重,日後飛黃騰達,也就指日可待了。
劉乃超思慮再三,認為湯玉麟不過是老朽軍閥,做到省主席已經到頭了,前途一望可知,但張學良就不同了,年紀輕輕就是一方霸主,前途不可限量,日後率領東北打入關內統帥天下也說不定,良禽擇木而棲,如果能被張學良收入麾下,日後榮華富貴就有着落了,比起來眼前的險值得冒。
劉乃超心中暗暗做了決定,他能從講武堂畢業,也有幾分智謀,對比和徐國壽的實力,正面奪權不現實,只能旁敲側擊,另闢蹊徑了。他首先找來衛士,寫了一份信,讓衛士暗中交給在第78旅第一團做副營長的同鄉好友唐子安。
衛士也是個機靈人,知道現在上上下下有很多雙眼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便一直等着,終於抓住個機會,在唐子安上廁所時,假裝撒尿的將信塞給唐子安。
唐子安早為好友的處境擔憂了,收到信件后頗覺燙手,劉乃超讓他聯絡第78旅的講武堂同學,準備從徐國壽為代表的綠林系手中奪過兵權,這可不是一件易事,講武堂的同學都是多是副職的低級軍官,而徐國壽的綠林系都是團、營、連軍事主官,對軍隊的威信不是他們可比。
事情雖然兇險,不過他心中也有自己的一分小九九,眼看的劉乃超一步登天做了副旅長,雖說是被人架在火上烤,但畢竟是張學良親口任命的上校副旅長,從營級到團級,從團級到旅級,這兩個門檻普通軍官半輩子都難跨過,就拿侯團長來說,身上的子彈眼多不多,立下的功勛無數,可愣是上不去,羨慕嫉妒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例外,想要趁機搏一把,輸了大不了重頭再來,贏了可就從此翻身了。
打定了主意,唐子安開始行動起來,他沒有冒失的去聯絡講武堂的同學,畢竟人心隔肚皮,雖然第78旅裏面綠林系對講武堂系打壓的很,但還是有人與徐國壽走得很近,為防止事泄,他暗暗做了觀察,把講武堂同學中的可疑人員剔除,最後列出了一個基本可靠的名單,他開始一一的前去約談。約談的方式也很巧妙,他無權無職,空口白牙無法讓人信服,他便給自己套上了張學良總司令遣派的身份,大肆封官,許諾參與的人員事後都有封賞。
講武堂出身的軍官早就對綠林系軍官壓在頭上不滿,昨日張學良在會議室發飆的情況早就傳遍了,眾人不疑有他,雄心勃勃的打算大幹一場,紛紛起誓參加,唐子安為保萬一,讓眾人都簽了血書,開始了最後的行動準備。
首先是以何種方式奪權,唐子安想到的是擒賊先擒王,古往今來只有這個辦法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他與幾個做參謀的軍官潛心商議,制定出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將計劃秘密送回給劉乃超后,劉乃超認可這個計劃,便約定了第二天開始行動。
這個計劃的重點在於劉乃超,他要鬧出動靜,把第78旅的軍官都吸引到一起。在二天清早,劉乃超便找上徐國壽,說道:“徐副旅長,我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一下!”
徐國壽詫異的看了劉乃超一眼,傲慢無比的點了點頭:“你說吧!”
劉乃超說道:“我升任副旅長后,我那個營的營長位置空缺出來了,我決定讓副營長周客山接任,委命狀已經寫好了。”
說話間,把簽署着他的名字的委任狀亮給徐國壽看了,徐國壽的臉色一下子拉下來,輕蔑的瞧了劉乃超一眼,道:“劉乃超,你還真把雞毛當令箭了,我告訴你,3營的營長我有了人選了,你就別瞎操這份心了。”
劉乃超冷笑道:“徐副旅長,我這根雞毛今天還就當令箭了,張總司令的話全旅的軍官都聽到了,現在第78旅我說了算。”
徐國壽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食指掏着耳朵,又放到嘴邊吹了口氣,道:“你說了算?你去試試,這份命令能出得了旅部的大門,我和你姓!”
劉乃超目光鄙夷道:“徐副旅長,前天總司令在的時候,可沒見到你這麼能耐!行啊,你想要架空我可以,我倒要看看其他人同不同意,這樣,你把前天在場的軍官都叫來,我要問問他們究竟聽誰的,如果他們說聽你的,我捲鋪蓋走人,總司令責問下來,也沒有你的干係,如何!”
徐國壽暗想昨天在場的軍官大多是他的親信,也沒有什麼擔憂的,便冷笑道:“好啊,讓你死了這條心。”
隨後,徐國壽派通訊兵去各團傳命,兩個小時候,軍官們又匯聚到縣署的會議室中,徐國壽和劉乃超一前一後進來,可受到的待遇去大不相同,徐國壽進來的時候全體起立敬禮,口稱副旅長,可劉乃超進來的時候,眾人屁股連抬都沒抬一下,左右說話假裝沒看見。
看着劉乃超出醜,徐國壽鼻孔里冷哼一聲:和我斗你還嫩了點!
劉乃超見旅長首座讓徐國壽坐了,他便往旁邊座位走去,沒有落座,目光掃視了一圈,開口道:“今天讓大家聚起來是我的主意,我想問大家,張總司令臨走前交代的話,大家還有沒有記得,還打不打算執行。”
底下的軍官們一聲不吭,以沉默表達了態度,劉乃超沉下臉來,冷冷地道:“大家別忘了,我們吃的是老張家的飯!”
徐國壽不陰不陽地說道:“我們是吃的老張家的飯不假,可大傢伙更知道湯主席對咱兄弟們不薄,吃的喝的、大洋女人,哪一樣不是湯主席帶領大傢伙得來的!劉乃超,你來熱河的時候不也是窮光蛋一個,是誰把你從排長一步步提拔到營長,你小子不念主席的好也就罷了,還想拆咱的台,你問大傢伙答應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