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咄咄逼人的李品仙
“七八個旅?”
閻錫山暗吃一驚,他這段時間忙着和蔣介石、馮玉祥鬥法,卻不知山東不聲不響的擴充了這麼多部隊,忙對徐永昌道:“次宸,把你知道的山東省軍力說一下。”
徐永昌道:“據各方偵得的情報,不算尚在東北的三個旅,山東省內兵力超過了十個旅。”
“李伯陽哪來的家底,能養的了這麼龐大的部隊!”
閻錫山忍不住驚呼起來,他經營山西二十多年,加上綏遠、河北、察哈爾三省和北平、天津兩市,以四省兩市的人力財力,也只養了三十餘萬的軍隊,李伯陽入主山東不過兩年,接手的是被張宗昌禍害了三年的山東,且大多數時間都在頻繁的對外作戰中,軍費開支巨大,能一下子拉出十幾個旅,實在讓人不可思議,不過他隨即又猜測到,李伯陽是蔣介石的嫡系,說不得背後是他在援助。
徐永昌就任河北省主席以來,對李伯陽這個鄰居下足了功夫了解,收集的情報都塞滿一個檔案櫃了,聽閻錫山有疑問,他立即回答道:“卑職剛開始也很詫異,山東既沒有徵收雜稅,也沒有濫發軍票,可李伯陽愣是建鋼鐵廠、建兵工廠、修鐵路,大洋如流水的花出去,只見出不見入,不過後來聽聞李伯陽有個日進斗金的建設銀行,或許錢從那裏來的。”
閻錫山眼睛一亮,他家原本是開錢鋪子的,在報考山西武備學堂前,他的父親閆書堂曾帶他在錢鋪里做學徒,學徒生涯養成了他精打細算,善於理財的性子。他最引以為豪的便是在民國八年成立了山西省銀行,劃一幣制,一舉奠定了建設山西模範省的金融基礎。現在聽到李伯陽也開了一家銀行,看樣子經營的不錯,便有了比較的心思。
民國以來各省軍閥開過的銀行像牛毛一樣多,但大多數人開銀行不過是為了方便斂財罷了,真正把銀行當做造福一省來做的人,東北張作霖算一個,奉鈔流通東北四省,使得奉軍富甲天下,三入關內打天下;另一個就是閻錫山了,山西能以貧瘠省份轄控綏遠、察哈爾、河北、平津,全賴山西省銀行之功。
“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治省,還會經濟之道,人才吶!”
閻錫山不禁嫉妒起蔣介石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問道:“李伯陽是哪裏人啊?”
徐永昌道:“其父不可考,但小道消息傳言其生父是皖南鎮守使徐老虎,徐老虎祖籍是山西靈丘人。”
閻錫山聞言感慨道:“我山西是個出人才的地方,李伯陽允文允武,如能為我所用就好了。”
徐永昌默默聽着,心裏卻在想,如此人才又豈是甘居人下之輩,恐怕老蔣也用不踏實。
“百公,那還繳不繳李伯陽的械?”徐永昌問。
“算了吧。”
閻錫山心裏忌憚李伯陽的軍力,生怕這個初生牛犢和晉軍打起來,道:“不過你要極早做準備了,要爭天下,遲早和老蔣是要打一仗的,山東是首當其衝的地方。”
徐永昌點頭道:“卑職明白。”
正說著話,一個機要參謀匆匆走進來,敬禮道:“百公,洛陽宋哲元電。”
“念!”閻錫山不避徐永昌。
“宋哲元問您許諾的軍械輜重為何遲遲未到。”參謀說。
閻錫山道:“告訴他,出山西的道路難行,三五日之內必送到。”
參謀退下后,閻錫山方才笑道:“我給西北軍調撥的輜重早到井門關了,可我就是要捏着西北軍的嗓子眼,既不要他餓死,可也不能吃的太飽。驅馮打蔣,可不是養虎為患,等他們兩敗俱傷后,就該咱晉軍出來收拾局面了。”
徐永昌卻沒他這麼樂觀,直言道:“百公,西北軍獨力是無法敵得過中央軍的,如果中央軍勝了西北軍,下一個倒霉的人就該是咱們了”
閻錫山笑道:“我早想到這一點,我按兵不動不是要老蔣收拾了西北軍,而是等待最有利的時間,參戰不如觀戰,他們打仗我參與,不如旁邊看着,為什麼呢,咱不跟他們攪在一起,攪在一起就會有勝和敗,你瞧老蔣不是乖乖的送來了全國海陸空副司令的位置,沒有馮玉祥這張牌,老蔣才捨不得呢。”
“百公英明!”
徐永昌面上裝出欽佩的樣子,可心裏卻不這麼想,暗道百公未免太想當然了,馮玉祥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蔣介石更是奸詐的很,他們兩人絕不會打個你死我活,給別人做嫁衣的。
……
鄭州,孫良誠的第2路軍已經逼近到城外十餘里處,李伯陽設下的五道防禦陣線在西北軍的凌厲進攻下只剩下了最後兩道還在強撐,如果孫良誠再突破一道防禦陣線,那李伯陽只得放棄鄭州了。
城外的隆隆炮聲清晰的傳入司令部里,幾部電話響個不停,打來的都是前沿部隊的告急電話,李伯陽接了幾次就不再接了,讓參謀告訴每一個人,務必堅守下去。
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李品仙繃著一張臉走進司令部,重重的將槍套丟在桌子上,大聲叫道:“李長官,請你另請高明吧,這種憋屈仗我是打夠了,你就是斃了我,我也不打了。”
司令部里的人員頓時側目過來,都有些愕然。
李伯陽正在與參謀們研究制定防禦戰術,聽着李品仙鬧出的動靜也是一愣,他抬起頭看着氣呼呼的李品仙,皺眉道:“鶴齡將軍,你這是做什麼,快把槍收起來。”
李品仙一動不動,梗着脖子道:“李長官,這仗沒法打了,請下令撤退吧。”
李伯陽心平氣和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要撤退。”
李品仙毫不畏縮的看着李伯陽道:“我們第五路軍的弟兄在鄭州守了整整七天了,每天從戰場拉下去的傷員和屍體兩列火車都裝不下,司令部至今無法打開被圍的局面,與其在鄭州死守浪費兵力,到不如撤到開封休整再戰。”
“鶴齡將軍,你可知撤離了鄭州,要想奪回來需要付出多大的難度和代價?”
李伯陽搖了搖頭,勸道:“我知道你對眼下的作戰有顧慮,但我們應做最大的努力,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能輕言放棄。”
李品仙陰沉着臉道:“那就請李長官下命令吧,怎麼打才能把孫良誠擊退!”
李伯陽看出了李品仙的來者不善,不慌不忙道:“我的計策鶴齡將軍你是清楚的,就不需要我複述了。”
“這真是職下擔憂的。”
李品仙終於露出了來意,自從那日從十里庄回來,他對李伯陽便一直有埋怨,認為他當斷不斷,用的離間計狗屁不通,連日指揮作戰也是平庸極了,暗地裏向蔣介石發了數封電報,建議換帥,可蔣介石卻不肯換帥,還告誡他服從李伯陽指揮,不要有怨言,他憋了幾日實在憋不住了,便來到司令部和李伯陽攤牌,此刻毫不客氣的說道:“職下認為,李長官制定的離間計有些想當然了,如再等着離間計,無疑是在拿第五路軍數萬將士的性命開玩笑。”
這話從一個下官口中說出無疑很重了,明擺着質疑李伯陽的指揮能力,司令部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軍官們都以為李伯陽下一秒一定會雷霆震怒,都噤若寒暄不敢大聲出氣。
李伯陽瞳孔微縮,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冒出來了,看向李品仙的目光登時不善起來,照着他的脾性,有下官敢這麼目無官長的說話,早就喊衛兵拉出去斃了,但他此時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這裏畢竟是第五路軍司令部,是李品仙的主場,要真是鬧翻了臉,怕到頭來吃虧的是自己。想到這裏,李伯陽緩下了怒容,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來,微微一笑道:“來人,給鶴齡將軍沏一杯涼茶,去去火氣。”
一個參謀忙去做了,李伯陽沉思了一下道:“鶴齡將軍請坐,你擔憂的不是沒有道理,離間計能不能成功,其實我心裏也是沒底的。”
“不過!”
李品仙見李伯陽服軟,臉上不禁得意起來,正要說話,卻見李伯陽話音一轉,正色道:“鶴齡將軍是宿將了,應該清楚勝負的關鍵在於堅持,誰能堅持到最後一秒,誰便能贏得最後的勝利,外間孫良誠攻勢正猛,我知道將士們打的很艱苦,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更應該堅守鄭州,兵法雲,銳不可久。其猛攻這麼些天,我判斷其彈藥輜重必然不足,據消息稱西北軍的糧草輜重都囤積在洛陽一帶,我已從各地調來飛機二十餘架,重點轟炸沿途道路、橋樑、山洞,使其後援無繼,用不了幾日,孫良誠的攻勢便會弱下來,到那時,便是我們反擊的機會。”
李品仙點了點頭,暗想這個戰術佈置還是比較妥當的,但並非什麼高明的戰術,比起白崇禧天馬行空般的指揮差的遠了。
“若反擊失敗呢?”李品仙不依不饒的問。
李伯陽強壓怒火,打量了李品仙一眼,淡淡道:“若我反擊失敗,我就打鋪蓋走人,零保舉鶴齡將軍做前敵總指揮,如何?”
“一言為定!”
李品仙眼睛一亮,這時參謀端來涼茶,他仰脖一飲而盡,拍拍屁股抓起槍套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