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患者
“小公主的名字原來叫蘇木然。”說到這裏喝了口啤酒放在一邊的地方：“吶，我還是喜歡叫你小公主。”宋信和說完話轉頭看向一邊的蘇木然。
蘇木然也大口的喝完手裏的啤酒，捏扁罐子放在一邊。此刻他們坐在不允許人進入的河邊，雙腳下就是河水，她的雙腳來回擺盪。
“宋信和。”蘇木然用手指輕輕撫摸坐着的石板路，來回觸摸紋路的手指就像在彈奏音樂。
“恩？”宋信和好看的眉眼微眯起，配合清淡的嗓音。
“你是莫嘉的第二人格。”
宋信和聽着對方寡淡的就像在說今天星星很多的語氣，不自覺拉彎了眼角，愉悅的笑了起來。
“我就是我，小公主獨一無二的騎士。”說著舉起手邊另一罐啤酒遞給蘇木然：“不是么。”
看着蘇木然接過他手上的酒，默默喝酒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伸手扭過對方的頭，眼神灼灼的看着：“你要記住我，只是我，宋信和。”
因為不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就不見了，頂着這張臉，在這個身體裏的，就不再是宋信和了。
他多想在這個世界留下他存在的痕迹，可是沒有人認識他，只除了對面的女孩。
宋信和看着蘇木然冷淡，卻認真的視線。
嫵媚的眼角透出淡淡暖意。
“我認的出你的眼神。”沒有推宋信和的手掌，蘇木然輕輕的說。
“什麼？”
“你的眼神和莫嘉的不一樣，我認的出來。”即便一樣的臉，一樣的身體，他們也有不一樣的眼神。
就像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帶着惋惜，同情，好奇，宋信和的不是，在他眼裏，她就是最普通的人，不用小心翼翼的對待。
宋信和笑了，眼裏的光芒似乎比今夜繁多的星空還要亮。
啊，現在似乎他有存在的理由了呢。
***
蘇木然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看着莫嘉故作鎮定的樣子，第一次認真打量她的主治醫生，患有人格分裂的莫嘉。
看着對方冷清中帶着一絲戲虐的眼神，本想故作鎮定裝作一無所知的莫嘉挫敗的笑了笑，坐到蘇木然的對面。
他不太精神的眼角和不像平時筆直的脊背，烘託了莫嘉此時的情緒和狀態。
“木然……”莫嘉吶吶的只能吐出蘇木然的名字。
他不知道說什麼，是問昨天他們發生了什麼，還是問她是怎麼想的，怎麼看他的。
“我……”他也沒有想好要怎麼說，還沒有開口就被蘇木然打斷了。
“我不會告訴別人，不想回醫院，甚至我可以在你轉換人格的時候幫助你，你覺得怎麼樣。”
這是莫嘉認識蘇木然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聽她說這麼多話，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無奈的苦笑，職業道德的選擇和自私的行為，他猶豫了。
一直都知道木然很很聰明，卻在這幾天一件件事之後顛覆了他對她的印象。
他不懂她，她的輕微自閉症可能只是不愛交流，甚至眾人皆醉我獨醒吧。
莫嘉仔細看了看現在的蘇木然，彷彿掙脫開他對一個病人的印象，變的鮮活，難以捉摸，不是往常的數據來分析。
“好。”莫嘉看着在他話音落下后，第一次見到的蘇木然的笑容。
如冰雪融化，又帶着魔鬼的蠱惑。
***
“是要破壞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嘛……你是怎麼想的呢。”
“還是因為，木然呢。”
莫嘉在本子上寫下兩句話，想了想，還是翻開了本子把最後一句擦掉。
他和宋信和有很多溝通方式，隨着對方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反而很久沒有溝通了，事實上要不是他的工作，彼此獨立的人格也很少交流。
只是最近，宋信和從十天半個月甚至很久不出現，到現在頻繁的出現。
除了睡覺時間，他覺得他每天有一兩個小時，甚至到達幾個小時是沒有記憶的。
那麼，促使宋信和這麼頻繁的出現的原因是什麼呢。
莫嘉走出房間，看向背對她坐在客廳里畫畫的身影。
陽光照進來，甚至讓莫嘉范冷的身子帶起暖意。
他本來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甚至在專業領域上，出現這麼重大的無能為力。
誰也不知道他發現自己有第二人格時候的無措慌張，誰也不敢說，他想要靠自己治癒。
沒有人知道當你晚上入睡時提心弔膽的心情，怕自己第二天再也起不來。
沒有人知道自己在陌生的街頭醒來時多擔心自己的身體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他不敢戀愛，不敢交友，和任何人都保持適當又舒適的距離。
帶着帥氣貼心溫暖的面具，不想讓任何人用不同的眼神看他。
他也想活着，用他的眼睛好好的看着。
他不想消失……
“木然，吃飯了。”莫嘉把蘇木然最喜歡吃的食物端上桌，看着對方仍舊埋頭畫畫的身影無奈的搖搖頭。
走過去拿走對方手上的畫筆：“先吃飯，再畫，我可以幫你報名參加油畫大賽。”
看着對方因為他的話從無神到有神的視線，莫嘉寵溺的笑笑。
他想要治好他，也要治好她。
蘇木然畫畫很快，沒事的時候就會坐在客廳繪畫，只要畫完一副就會立刻被丟到儲藏室。
一天莫嘉在整理的時候，翻到了一副翻轉的畫。
把畫反過來，他的眉眼清晰的印在畫紙上，這是一幅人物畫像，像是一寸照。
畫裏的他穿着西裝，目視前方，不得不說蘇木然的技巧很好，至少莫嘉看到畫裏的自己時湧上感動的情緒。
細看繪畫的技巧和細節，莫嘉臉色一僵，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畫上的他，一衝眼看是他他，他風格的衣服和髮型，只除了眼神。
這個眼神並不是他，而是宋信和。
他想起了曾經和宋信和用錄像溝通時的情景。
看到視頻里的自己，擺出完全不會出現的表情，說著完全不會說的口氣，對着鏡頭的另一個自己叫囂。
這種感覺，難以言表到窒息，讓他渾身雞皮疙瘩的顫抖。
而現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在蘇木然的畫上，畫紙上的人是他，又不是他，眼神囂張着強烈的勢在必得。
莫嘉手指越捏越緊，想要把畫撕毀的衝動在這一刻狠狠的被他壓抑下來。
輕輕撫平畫角落的褶皺，莫嘉笑的苦澀又怪異。
“原來你在這裏，正好，這是我想參賽的畫，可以嗎。”蘇木然包了另外一幅畫進來，看到莫嘉轉頭把畫轉了過來。
第一眼的剎那，莫嘉的瞳孔劇烈的收縮。
這幅畫依舊是他，卻不是他。
和剛才一幅他的臉，眼神卻是宋信和不同，這是一幅半面畫。
左半邊的一幅穿着西裝，頭髮整齊，眼神帶着淡漠的暖意，是莫嘉。
右半邊的衣服凌亂，頭髮往後，眼神嫵媚囂張，是宋信和。
“不可以嘛，那我就換一副好了。”蘇木然看着莫嘉沉默的樣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畫。
“不。”單純從畫技中，連莫嘉也不得不嘆服，這確實是蘇木然最震撼人心的一幅畫。
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也不想她失望。
***
“當然是因為我的小公主。”
“我不會放棄的。”
莫嘉死死的看着筆記上和他截然不同的字跡，重重的合上筆記本。
他不知道在他消失的時間，木然和宋信和做了什麼，現在他們的關係如何。
而此時他覺得，他終將和宋信和開啟一場爭奪身體的廝殺。
為什麼大家都要讓他消失呢，明明他才是身體的主人不是么。
他不會消失的，就算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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