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謀江南、客厘稅、聚私兵
“如今本候坐守常州,三面對敵,背後還有兩江大營,想請先生說說,本候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明公想來心中已有成算了吧?晚生想先請明公示下。”
“好,先生既然問了,本候就不怕見笑了,”趙正明點了點頭,事實上關於下一步的行止,他一直都很猶豫,又找不到人商量,確實是憋的很了,今天見到姜方懷以一個謀士的身份與自己推心置腹的暢談天下,心中竟是不吐不快,“不瞞先生,我原打算攻下江陰,然後順流而下謀取上海,因為上海那裏也有義民聯絡了本候,願為內應,但是江忠源調任兩江總督,這事就有些麻煩,此人向來善謀,我若全力東進,難保常州不失,常州若失,我就進退無據了,再說眼下兵少糧乏,承受不了大敗,所以猶豫難決。”
姜方懷想了想,點頭道:“明公所慮者頗為穩妥,晚生有三策,願明公一聞。”
“三策?”趙正明眼睛一亮,好像歷來謀臣出場都要獻上幾個良策的,不知道這姜方懷能拿出什麼妙計來。
“正是,晚生這三策便是‘謀江南、客厘稅、聚私兵’。”姜方懷晃了晃腦袋,顯得頗為自得。
“‘謀江南、客厘稅、聚私兵’?”趙正明默念了一遍道,“請先生詳解。”
“晚生以為天朝初定江寧之後,隨即遣師北伐,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聽說兩萬北伐軍儘是國中精銳,力可以一戰百,但這兩萬人孤軍北伐,陷於幾十萬清軍之中,實在是與羊入虎口無異,絕無勝算,眼下天朝雖然四面出擊,但卻沒有一個重點,兵力分散,實在是必家大忌,晚生以為,明公若要成大事,必須得有一塊自己的地盤,江北清軍兵力雄厚,背靠關外,除非有十成的把握,萬不可勞師北伐,否則,徒勞自損罷了,所謂謀江南,就是建議明公將注意力放在蘇、浙、贛、閩、粵五省,常州雖是三吳重鎮,八邑名都,又扼天京東門,但卻絕非明公建立基業之地,此處離天京太近,行止必多受朝中限制,離兩江大營也不遠,又在長江上游,漕運要道鎮江以南,為清軍攻天京必由之路,各方矚目之地,必將反覆爭奪,明公數千虎賁,怎能在此耗盡血肉?”
“說的好!”趙正明一拍桌子,懸在心頭久不能決的心結豁然開朗,看來這搞策劃,還真是得請專業人士才行啊。
姜方懷微微一笑,繼續道:“晚生建議明公表奏天京,揮軍去奪蘇州,蘇州南至杭州三百七十里,西至湖州二百一十里,東北至海三百三十里,西北至常州一百九十里,東臨大海,西濱太湖,南控錢塘,北倚長江,乃是扼守長江口與錢塘江口間之要衝,兩江總督行轅所在,明公如能攻下蘇州,則江南震動,天下矚目,況且蘇湖一帶向來財貨豐富,又是絲茶貿易興旺之地,蘇州為明公所有,則浙西富饒之地盡為明公所有,以此為根基,不出三五年,明公必可兵強馬壯。”
“良策,果然是良策,”趙正明欣喜的點頭道,“可萬一清軍大舉來攻怎麼辦?”
“倘若天京被困,西征兩湖的天朝大軍又敗退的話,清軍也許會調重兵來爭奪蘇州,在此之前,蘇州對清廷來說,不過一名城罷了,影響不到漕運,又不會威脅到兩江大營,只要一年之內,天朝能保持軍力擾勢,甚至打破兩江大營,那麼明公所要擔心的,只不過是江忠源一人罷了,蘇浙綠營本少,團勇一時又難成氣候,明公實不需過慮。”姜方懷胸有成竹的喝了口茶,“晚生所擔心的,卻是如果西征軍敗退,天京勢威,那麼蘇州便要承受很大的風險了。”
“這一點你放心,本候斷定了三、五年之內,天京城堅如磐石,西征軍必能攻下武漢三鎮!”趙正明毫不猶豫的大聲道,身為穿越客,這點把握他還是有的。
姜方懷將信將疑的看了一眼趙正明,心想說不定太平天國的幾位王爺們早就安排,難怪順天候信心十足,便繼續道:“明公既然坐擁浙西膏腴之地,又有茶絲貿易之權,那便該設卡收厘金了,太常寺雷以這個辦法雖然免不了盤剝小民的惡名,但的確是大人積累軍費的良策,在蘇浙商業繁榮的地方,日近何止千金?明公有此項收入,招兵買馬再也不需要看天京的臉色了。”
“先生真是說的太好了,我先前還在琢磨着是不是從田賦裏面截留一部份,可這項收入實在太少了,又容易被天京發覺了,這厘金一說我原本也是知道的,卻苦於常州貿易有限,如果真能拿下蘇州,那真是不差錢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姜方懷想了想道,“明公如今統率左二軍五千之眾,卻不知道明公自以為能否控制得了這隻勁旅?”
“不能。”趙正明答的很乾脆。
“是,晚生也是這麼看的,上月晚生被拉去聽講道理,這才明白了天朝軍制與前宋倒有幾份相似,兵不為將有,將不能掌兵,晚生聽說,天朝總制以下帶兵,所領兵數也極有限,小者數百,大者數千,臨到出征之時,方才任命一員統兵大將總領數只軍隊,譬如明公這次出征便奉命統領左二軍,那明日說不定來了一道詔書,又將左二軍調歸了別人,那時候明公企非一番辛苦全為他人做嫁?”
趙正明心想這姜方懷果然是犀利哥,眼光看得極准,太平天國的軍制的確是如此,但這位犀利哥卻不知道天京變亂之後,太平天國的這種兵不為將有的軍制就徹底的瓦解了,以陳玉成、李秀成為首的大將都將兵權牢牢的控制在各人手中,形成了實際上的軍閥,當然,這一點卻不能告訴他。
“但晚生又聽說天朝丞相以上官員都可以有一定數量的侍衛牌刀手,不故道明公按制當有幾人?”
“總在五百三、四十人左右吧。”
“那便好辦,明公何不以此五百健兒為根,開枝散葉,聚集私兵呢?”
“願聞先生指教。”趙正明也不是沒想過,卻覺得無休止的擴大自己的牌刀手實在過於招搖了,難道自己能把牌刀手擴大的五千人,五萬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完全可能!”姜方懷笑了笑道,“明公可以有候尉,那候尉為何不能有副尉?副尉為何不能有侍尉?侍尉為何不能有從尉?以二二編製,明公這貼身近尉可不止五千之眾了。”
“這……這也行?”趙正明萬沒想到姜方懷能琢磨出這個法子來,這開枝散葉是容易,可規模還是放在那裏的。
“這是其一,其二嘛,明公可抽選精壯幹練的兵士編入候尉之中,多加調教訓練,就以五百候尉為明公起家的本錢,俗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如果明公能將這五百候尉都練成大將之材,那將來擴軍,人人都可領軍為明公驅策,這也是一條擴軍之法。”
“這個到是可以,就是辦個隨身的講武堂,倒是一條良策。”趙正明點了點頭,辦個培養軍官的軍校,的確是個好辦法,那黃埔軍校幾百個學生兵不就成了一番改朝換代的大業嗎?自己完全可以藉機培養出一支只忠於自己的軍官隊伍來,“先生說的大妙,簡直讓本候茅塞頓開啊。”
姜方懷搖了搖頭道:“明公,晚生以為,勇將的確難得,但練一支精兵也殊為不易,擴軍的兩策,還望明公斟酌,缺一,便不能盡善其妙。”
“如此,我可下令從左、右營中抽調五百精兵強將編入府中,先將架子搭起來,以蘇容林為首,德興阿副之,先生以為如何?”
“明公用人自有道理,晚生不敢妄言,”姜方懷想了想道,“但德興阿乃是清廷降將,人品不堪,明公為何要用此人為左右?”
趙正明擺了擺手:“先生有所不知,此人雖然品性不堪,但的確勇力過人,如今既為清廷貳臣,想必別無出路,留在身邊也算是人盡其才。”
姜方懷搖了遙頭道:“明公需要提防此人,晚生聽說此人反覆無骨,況且滿酋也沒有誅其家室,聽說是發往寧古塔為奴了,說是為奴,這等世家之後,想來也不會過於難堪,難保此人將來不會有不臣之心。”
趙正明點了點頭道:“先生的話,本候放在心裏了,想來在本候身邊,德興阿也掀不起什麼大浪來,”言罷,起身長揖道,“先生實在是濟世英材,如天下盡在先生心中,本候能在常州得先生相助,實在是件快事,願拜先生為順天候府吏部掌書,請先生時時賜教,佐我成一番大業。”
姜方懷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倒退三步,長揖至地:“明公雄才遠略,又有容人之量,晚生乃常州布衣,不過一腔血誠罷了,蒙明公錯愛,知遇晚生於草莽野人之間,晚生敢不效命?晚生別所無願,唯願效法商鞅、張儀,助明公建蓋世之功。”
趙正明看着身子略微有些顫抖的姜方懷,忍不住心道:“收下了,收下了,這便是我收下的第一個小弟了吧?”不過他也有些奇怪,幹嘛非要效法商鞅、張儀,這兩個人可不是聞名天下的謀士能臣,而且下場好像也不咋樣,幹嘛不效法諸葛亮,或者是劉伯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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