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大結局(上)
一個多月後。
上苑梅開,皇都冬晚。
這天,君琰很早就出去了。雲纓還賴在床上不願起。昨天兒子滿月酒,她坐完了月子就要去操持宴席,累了乏了,就很深地睡去了。好在夜裏也沒人打擾清夢。一覺醒來,神清氣爽。依靠着軟榻,妝容全無,青絲全數披在腦後,懶得動彈。
君琰上完早朝就回來了,走到她的面前。挽起一縷青絲,放在口邊嗅了嗅,打趣道:“詩經云: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雲兒,現在你是我的妻子,倒也沒見你注重打扮。每天穿的戴的都太素凈了。”
她瞥了一眼妝枱上密密麻麻的首飾:“戴着它們,累贅。站半天,我脖子疼。”
他挑起她的指尖,摩挲半晌,然後放在唇邊一吻:“雲兒,我們的孩子就叫陳軒劭如何?志遠德高曰劭。車中敞者曰軒。軒劭,意為心胸寬大,德高志遠。”
軒劭,軒劭……德高志遠。
她也覺得不錯:“那就叫這個名字吧。劭兒將來是君主,心胸寬大,才能從善如流。德高志遠,才能為百姓謀福。”又問他:“這是你想出來的?”
“當然是我想出來的。”
她賞了他一個吻:“還以為你忙得忘記給兒子取名字了。原來早就有主意。”
“你生的孩子,我怎麼能不上心?”男人低聲說了一句,眼風掃到她的唇上。剛剝殼的荔枝似的水潤。忍不住親了一口上去。不知不覺中,他的呼吸不穩了。連帶着動作都有些粗魯,三兩下就把她的衣裳全數褪下,扔到一旁。
前些日子云纓坐月子,自然不能動她。做完了月子,又忙兒子的滿月酒。一直沒什麼機會親近。逮到今天早上,他毫不客氣地出手了。
“君琰,你別……”
她低垂着眉,不敢看面前的男人。語氣幾乎是欲拒還迎。男人恬不知恥地掠奪她的身子。兩枚小桃子,被他吃個沒完沒了。果然是胃口大的野狼。一會兒功夫,就把她吮吸了個乾淨。意猶未盡從飽滿處離開,又進入她的身子。
她忍不住嬌喃一聲,聲音嫵媚,雪白身子上慢慢騰起的紅雲朵朵,宛如桃花般艷麗絕倫。
“雲兒,”男人深深動了情。開始折騰起來:“我愛你。雲兒,給我。”五指插入她的指縫,似乎要把她的手,嵌入到掌心當中。
“輕一點。嗚嗚……你慢點……我,我不行了……啊!”
她不勝其力,連嬌喘都被封入口中。最後,五彩斑斕的煙花在眼前綻放。她知道,自己已經醉了,痴了,迷了,非他不可了。歡愛結束。他把她抱在懷裏,意猶未盡地吻着。她也用手指摩挲着他強健有力的身軀,溫柔愛撫。
“雲兒,”他俯身摟住她,伸出舌頭捉住她的嫣紅兩點,噙在嘴裏舔舐,品嘗,輾轉吮吸。她躺在他的懷裏。迎合著他的親昵。這樣……好像太親密了。但,她所有的秘密,他都瞭若指掌。這時候害羞什麼的,也實在太晚了。
她決定不要臉到底,就讓他吃吧。
短暫而快樂的親昵,直到晌午時分才結束。男人戀戀不捨地從她身上爬起來。又啃了她的唇一頓,才起來穿衣服。倒也不急着給自己穿,而是先給她穿上一套皇后的朝服。外面是紅色大袖衣,底下是紅羅長裙。罩着霞帔。
“這些事情,讓小宮女來做就好了。”她心疼他太忙了:“你多歇歇吧。”
“不行,你的身子不準其他人看。”男人拒絕。
“女的也不行嗎?”
男人瞪了她一眼:“雲兒,你覺得女的我就能放心嗎?”
問得她啞口無言。
最後,她為他換了一件青黑色的袞服。目送他離開了含章殿。君琰說,今日他要和烏信他談一談桃花源族人搬遷的問題。這件事他一個月前就已經在準備,為了讓她安心,特地許諾劃出一個縣城的地,送給大楚遺民搬遷。
國庫方面,也會資助這些遺民儘快建立家園。禮部也會將這十萬人口登記在冊。先免稅三年。然後就和其他大陳子民一樣交稅。該科舉科舉,該做官的做官。種種待遇,都和外面大陳的子民一樣。這樣,保證了大楚遺民無後顧之憂。
君琰聯繫上烏信他,提出這些條件的時候,對方還不信。但是很快,君琰就着手準備劃地事宜了。烏信他和長老商量后,決定和大陳議和。
能看到這個局面,她算是十分幸運的了。
她的丈夫,真的把她看得比江山,權力還重要。所以才如此遷就。
所以,加油啊。君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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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烏信他第一次來到京城。奉了大陳皇帝鄭君琰之命。
見面在御書房中。
兩百多年的物是人非,連器具的做工都不一樣了。比如皇帝書桌上的那一尊青花龍紋天球瓶。龍紋頭像精微,頸細,身細長,鱗狀龍紋,周圍襯托以火焰紋,如意頭狀朵雲。龍頭和肘的毛髮稀疏,龍爪五趾。這是火龍的造型。
但是兩百多年前,大楚的皇家青花瓷,畫的是海水白龍紋。一火一水,水火不容。大陳和大楚因為昭和帝而結仇。百年來也勢如水火。但是如今,寶雲帝鄭君琰說,願意為昭和帝正名。並且給他們的族人一個安身之所。
而且,還不僅如此……
當烏信他見到鄭君琰的時候,瞧見這男子着一襲火紅滾邊的玄色袞服。約莫二十五歲上下,相貌堂堂。氣度不凡。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天家尊嚴,神聖不可侵犯。但,不可想像,就是這麼一位文韜武略的君王,願意為了妻子退讓到如此地步。
“草民烏信他拜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免禮。”鄭君琰玄色的衣袖垂下,顯出了他的身姿高大挺拔。言語倒是十分隨和:“烏先生來到朕的皇宮,一路上所見所聞,可有什麼感觸?”
“啟稟陛下,大陳國泰民安,實乃齊天之福。”
“國泰民安算不上。只是戰爭過去了,百姓自然就能恢復生產。不給他們加苛捐雜稅,日子自然就能過得好。”鄭君琰微微嘆息:“想必烏先生也有此感?”
“不錯,雙王之亂,百姓流離失所,天下民不聊生。陛下肯止息兵戈,實乃百姓之福。”烏信他發自內心地贊同這話。
“是啊,流離所失。”這話觸動了他的心思:“皇后她就是被捲入到海葉之亂中,才會……還未多謝先生一族收留救治皇后。”
“不敢當,皇後娘娘與我族有緣。這些都是她的造化。”
“你們一族救了皇后,就是救了朕。”鄭君琰道:“所以朕給你們許下那三個承諾。希望你們能忘卻前塵恩怨,走出桃花源。”
烏信他就是為了那三個承諾而來。
鄭君琰說,只要他們一族放過了皇後娘娘。並且和大陳冰釋前嫌,那他就許給他們三條承諾:第一,劃地給大楚遺民。讓他們自給自足。第二,凡是大楚遺民,都和大陳子民一般無二。並且免稅三年,助其搬遷家園。第三,十年後,寶雲帝退位給兒子。並且要兒子恢復大楚的國號。前兩樣倒沒什麼,只是最後一項實在太驚悚。
本來長老們為了雲纓詐騙之事,已經惱羞成怒,發誓要讓這個騙了他們兩次的女人身首異處。結果聽到梁王最後一項承諾,都目瞪口呆。一個皇帝,好端端地,讓兒子改朝換代?而且是恢復滅國之前的國號。這是什麼意思?!
烏信他問了出來:“陛下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座上之人淡然道:“不過是一個國號而已。改了它,你們會放過皇後娘娘,還會歸順外面的朝廷。不用一兵一卒,就能解決的問題。何樂而不為?再說了,朕不是小氣之人。不會因為一家的得失,而讓天下百姓再次與大楚遺民為敵。”
烏信他激動道:“陛下這份心胸,非常人可比。”又嘆息一聲:“假如先皇如陛下一般,或許很多事就不會發生了。”
鄭君琰似乎想起了什麼:“先皇他太再在乎陳家的正統問題,結果一錯再錯。雙王之亂因此而生。現在想起來,朕這皇位是兩個皇弟和天下百姓的獻血染成的。陳家虧欠百姓太多,如果再不犧牲一下,保全百姓。想必再久遠的王氣,也做到頭了。”
烏信他也贊同:“陛下說的對。孟子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太多的帝王,都是把家族的權益凌駕在百姓的頭上。所以才會釀成大禍。”
鄭君琰點了點頭:“去吧。喬平,武陵縣中間的四萬三千畝土地暫且劃為大楚遺民的安置所。朕已經下令兩縣的長官幫你們在明年的桃花汛之前全部搬出桃花源。”
烏信他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皇帝肯和他們交心到如此地步。便跪下謝恩:“那,微臣多謝陛下對我的族的恩典。”
送走了烏信他。他又召來景裕。
作為一個男人,妻子有很多人覬覦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鄭君琰知道,雲纓太優秀,所以底下有人對她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連江山,皇位都可退讓的寶雲帝,唯一不能退讓的便是愛妻的心。所以他必須讓某些人斷了這情。
“陛下。”
鄭君琰淡淡一掃堂下之人:“景將軍,你和朕是多年的好友。如今戰事已定,你勞苦功高。如果論功行賞,只在陸丞相之下。陸丞相朕賜給了他一段好姻緣,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臣請旨戍守邊疆。”
“不想要個大家閨秀為妻?”鄭君琰的語氣頗冷。
“臣是個粗人,要了個大家閨秀,平白無故耽誤了人的姻緣。將來有機會,在邊疆找個尋常女子成家得了。”他深深一拜:“請陛下恩准。”
“你有一片丹心報國。很好。朕也成全你。”鄭君琰吩咐下去:“賜景將軍一等定遠侯位。一品大員俸祿,可世代襲爵。族中子弟,永享皇室庇蔭。”
“微臣多謝陛下!”
鄭君琰站了起來。經過他身邊時,景裕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皇後娘娘安好?”
“她很好。”鄭君琰似乎有點惋惜:“景裕,你什麼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你和朕愛上了同一個人。直到現在不願放手。”
“陛下……臣……”
“朕不怪你,她是雲兒,假若朕是你,過個一百一千年也不會對她放手。不過雲兒只能有朕一個夫君。你這個做大哥的,也要成全她。”
“……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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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雲纓正在去鳳祥宮的途中。
一路上,鸞鳳殿,金華殿、承明殿、猗蘭殿、曲台殿、晏昵殿、長年殿、含章殿……不知不覺中,她走過了這麼多的宮殿,一直來到了鳳祥宮的故址前——宮傾那天,火光熊熊,照亮整個京城一夜無黯,這些宮殿全部毀於一旦。
不同的是,這些宮殿陸陸續續開始重建。唯獨鳳祥宮,如今還是一片瓦礫。
王毅上奏要重新建造皇宮的那一天,她跟君琰求了情。唯獨不要重建鳳祥宮。這所宮殿,困住了芊芊的青春年華,也斷了她們的姐妹情誼。
所以,她恨這個地方。
但是,她今天卻來到這片瓦礫前——當初她設計燒了皇宮,滅了伍旭和蕭陌的大軍。隨着那場大火消逝的,還有八十多位宮女和太監的生命。後來她奪回皇宮,讓景裕派人把所有慘死者埋在鳳祥宮的舊址瓦礫之下,並且立碑為記。
所有逝去的生靈,都不該忘記。
但是人生不是為昨天而活的。她得選擇向前走,直到海枯石爛。
越過蓬門荊棘,果然看到那塊銘刻了名字的青石。這裏,就是那些人的埋骨之地。她拿起一壺酒,斟滿一杯倒進黃土裏。然後清唱一曲。
歌聲清明如水,帶着深深的追悼之意:
“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
驅車策駑馬,遊戲宛與洛。
洛中何鬱郁,冠帶自相索。
長衢羅夾巷,王侯多第宅。
兩宮遙相望,雙闕百餘尺。
極宴娛心意,戚戚何所迫?”
一曲唱畢。身後的湯恩和已經抬袖拭淚:“娘娘不必傷心了,如今梁王回歸正統。天下百姓再無紛爭之憂。以後的好日子多着呢。”
“是啊,不過芊芊回不來了。伍大哥回不來了。”她想哭,卻哭不出來:“湯總管。有些事用一生也忘不了。就算知道他們不可能回來了,我也會夢到當初和芊芊一起呆在鳳祥宮的日子。也會夢到和伍大哥一起上京城的日子。”
她回頭問他:“湯總管,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做錯了事就該有懲罰。”湯恩和上前一禮:“老奴覺得,娘娘做的不錯。公主謀反之事,只有一干宮女,太監知曉內情。還可以包庇過去就得了。但是伍大人手握重權,還是山海關參軍。包庇不了,為了穩定人心,只能殺了。”
“他們會恨我嗎?”
“娘娘,沒人會恨你。”湯恩和一禮:“是你挽救了千萬百姓。為他們保住了梁王這一個好君主。”
“多謝。”她還是放心不下。
望着搖曳的花花草草,心裏的那些個溝壑,一道道跨過去。
她明白,再怎麼遺憾,過去的什麼也改變不了。直到一雙堅實有力的臂膀扶起了她。順着這雙手看上去,果然是君琰來了。
“雲兒,這裏涼。”他抱起了她:“咱們回去吧。”
“放下我,我自己會走。”
“不放。”他要了一個香吻:“一輩子也不放。”
只能隨他去了。
回到寢室,他們又做了一番。做完了,男人才問她:“放下不長公主?”
“有點……”她被他的愛撫弄得怪不好意思:“你手別動……”
“長公主現在回到了陸家,”鄭君琰語出驚人:“和陸海樓的那個什麼弟弟在一起過日子。陸家弟弟好像喜歡她。再過段時間,我讓陸海樓他三弟娶了長公主得了。”又吻了吻她的鬢角:“省得你一天到晚不安心。”
“陸海堂?!”她驚了:“你一直監視芊芊?”
“不錯。”
“你監視芊芊做什麼?”
“萬一長公主上京城來拐跑你怎麼辦?”男人幾乎是咬牙切齒:“連我都沒有跟你拜過堂。她卻和你拜過堂。我得防着她過來找你。”
她無語,這男人吃醋不分男女。
簡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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