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一四章 至姑蘇，園林悟道

姑蘇，曾擁有吳都、吳中、東吳、吳門和平江等多個稱呼，因山水秀麗、園林雅緻而聞名天下，素有“江南園林甲天下，蘇州園林甲江南”的美稱。

姑蘇園林甲天下，是文化意蘊深厚的“文人寫意山水園”。造園者都有很高的文化修養，能詩善畫，造園時多以畫為本，以詩為題，通過鑿池堆山、栽花種樹，創造出具有詩情畫意的景觀，被稱為“無聲的詩，立體的畫”。

姑蘇城外自然風光秀麗，靈岩、天平、天池和洞庭諸山，點綴於太湖之濱，形成了富有江南風情的湖光山色。姑蘇既有園林之美，又有山水之勝，自然、人文景觀交相輝映，加之文人墨客題詠吟唱，使姑蘇成為名副其實的“人間天堂”。

太湖，是一方碧玉，而“還施水閣”與“曼陀山莊”則是碧玉中的那兩個點，雖然驚擾了碧玉的純凈，卻讓碧玉擁有了人間的氣息。

“還施水閣”在“南慕容”慕容復歸隱后，名氣一落千丈，可是它依舊是武林中人嚮往之所，故老相傳慕容世家所收藏的武功典籍為天下之冠，幾乎囊括了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甚至一些失傳的武功在這裏都有收藏本。

如此傳言，讓江湖掀起壯闊波瀾，很多視武如命的江湖人士都想到慕容世家去碰運氣，然而大多人都是有去無回。

有人說慕容世家擁有許多名宿，守護着慕容世家，闖入之人都死在他們自己的成名絕技之下；有人說慕容世家機關遍佈，一不小心就會死無全屍，於是眾說紛紜，各執所辭。

漸漸地，關於慕容世家的種種傳說在江湖中流散開來，雖然裏面的武功秘籍足及誘惑每個江湖中人，但是相比之下還是來得性命重要一些。這幾年尋武學的熱潮漸漸平了下去，但是卻也讓慕容世家成了武林中最神秘的世家。

自從前幾年在少林寺的武林大會上，慕容復慘敗於段譽的“六脈神劍”后就絕跡江湖，再也無人知道他的去向。有人說他苦練絕技，以雪前恥，也有人說他因為敗於段譽之手后，鬱鬱而終。

相對於“還施水閣”的鼎鼎大名，“曼陀山莊”卻顯得默默無聞。

“曼陀山莊”雖然出了王語嫣如此人物，然而因為她與慕容復的表親關係，所以他人也想不到她另有來頭，卻不知曼陀山莊所收集的秘籍遠遠多於還施水閣。

這日，凌雲三人來到姑蘇；城中遊人如織，眾多文人雅士流連其中，這讓凌雲不由感嘆，這裏畢竟是江南著名的旅遊勝地啊。

故地重遊，王語嫣看着這熟悉的溪流、小巷，聽到親切的語言，歸心似箭，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曼陀山莊，那裏畢竟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啊！段延慶則依舊坐在車轅緩緩駕着馬車，眼前一切似乎勾不起他絲毫興緻。

進得城來，街上行人熙來攘往，甚是繁華，比起大理別是一番滋味。段延慶控馬而行，突然傳來一股香氣，乃是焦糖、醬油混着熟肉的氣味。

他們大半天沒吃東西了，坐了這幾個時辰的馬車，早已甚是飢餓，當下循着香氣尋去，轉了一個彎，只見一座酒樓當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寫着“松鶴樓”三個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煙熏成一團漆黑，三個金字卻閃爍發光，正在昭示着它的歷史和名氣，陣陣酒香肉氣從酒樓中噴出來，廚子刀勺聲和跑堂吆喝聲響成一片。

到得樓下，段延慶將馬車交給二小，幾人上得樓來，跑堂過來招呼。段延慶要了一壺酒，叫跑堂配八色酒菜，靠窗而坐，可以盡情觀望熙來攘往的大街。

凌雲見到“松鶴樓”這幾個金字招牌后，心中十分激動。他知道這裏是喬峰與段譽初次見面並豪飲結交的酒樓。雖然他現在十分痛恨段譽，但是對於喬峰卻有着驚人的崇拜。

喬峰是一位英雄，而且是一位悲劇的英雄。如果喬峰生在唐朝，他會活得自由自在；如果喬峰生在元朝他可以叱吒風雲；可是，他生在宋朝，一個講究儒家禮法的年代。在他出生時，世俗禮法就已詛咒他的一生，只因喬峰是孔夫子口中的「夷狄」之邦的人士。

喬峰不像其他主角擁有諸多奇遇，他是靠着自己的苦修實練而在武學上有所造詣。他之所以能就任丐幫幫主也是靠着履建奇功，在眾人一致認同下而當上的。

他的英姿風發，豪氣萬丈，即使是他的敵人也崇敬無比。他是很平實的一個江湖大漢。只遺憾，上天弄人，他甫出場即遭叛變，亂雖平，而禍根已種，他的幸福生活從此成空。他為了報仇，然而仇未報，摯愛已先逝。要報仇，得昧去所有情感去殺掉以往的好友，試問，情何以堪？

在這種兩難的情況下，喬峰自己卻是最早拒絕相信自己是契丹人的人，然而在種種證據面前，他只有將血債血還的報仇轉變成自我放逐，企圖逃避現實。他躲到關外，想過打獵放牧的生活。然而英雄畢竟是英雄，他這塊寶玉縱使不放光芒，亦自會有識貨者來發掘，英雄是永不會寂寞的。最後為了阻止戰爭的興起，慷慨赴難，此人才是真英雄、真豪傑。

凌雲想着自己心目中最敬仰的人所得到的下場，心下鬱悶不已，見到小二將酒菜上來了，他向段延慶說：“爺爺，雲兒也要喝酒。”

王語嫣奇怪的看着凌雲，她對自己的兒子非常了解，只要凌雲有心事都躲不開她那一雙慧眼，而凌云為人樂觀，什麼困難他都不放在心中，此時見他神色鬱郁，似乎有着什麼難解的心事。不由關切道：“雲兒，你怎麼了？有什麼心事，說給娘聽聽。娘為你解答。”

搖搖頭，凌雲什麼話也沒說。兩個大人對望一眼，都知道凌雲肯定有什麼心事，不過想到凌雲的性格，要是他不願說出，你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無法讓他開口。

兩人無柰的苦笑搖頭，段延慶故意笑着說：“好啊！男子漢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現在多喝一些，雲兒長大了才能江湖中交到很多朋友。江湖中人都是很好酒的，不然可是很丟人的。來來來，爺爺給雲兒滿上一杯。”

凌雲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覺得這樣的酒就像後世的紅酒一樣。沒有酒的味道，與啤酒差不多，心想，難怪古人動不動的就喝上幾壇。心情不好之下，連飲數杯而面不改色，這讓樓上所有的人都感到驚奇，他們見到過狂飲的人很多。但是如此海量的小孩子卻是從來沒見過，頓時覺得天下無奇不有。凌雲一行上樓時就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試想一個殘疾的老人和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帶着一個粉裝玉琢、機靈動人的小孩子，想不受人矚目都難，好在他們一路來都已經習慣了，倒也沒有特別的感覺。

連盡幾杯，才發現爺爺和娘親都一臉擔心的看着自己，他們連筷子都不動。見到他們的神色，心中一陣暖和，想着自己莫明其妙的鬱悶，肯定讓他們很擔心了，不由得大為歉然，忙對兩人說：“爺爺，娘，你們怎麼不動筷子呢？這些菜聞着就知道味道很好。你們不用擔心，孩子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而已。”

兩人輕了一口氣，放下心來，也不知道他想些什麼。自從凌雲出世以來，王語嫣將目光和心血都傾注在他的身上，對他的一舉一動格外關注，見他不願意說出來，也不勉強，她知道這個兒子心中要是有什麼事，只有他自己想通才罷休，別人說什麼都沒用。為了讓凌雲開心，段延慶說了一此江湖趣事來開導。

飯後，王語嫣建議一起去游滄浪亭，凌雲知道她是為了讓自己開心才這樣說的。因為一路上王語嫣從來沒有發表過自己的建議，為了讓她安心，他欣然同意，畢竟這是慈母的心意，而且對大名鼎鼎的滄浪亭也很嚮往。

一路歡笑，幾個到了園門，向主人說了來意，主人欣然同意，並表示要帶他們一起游賞，只是被王語嫣婉言拒絕。

步入園中，原來滄浪亭是一個園林。未進園門便見一池綠水繞於園外，臨水山石嶙峋，復廊蜿蜒如帶，廊中的漏窗把園林內外山水融為一體。淪浪亭以山石為主景，山上古木參天，山下鑿有水池，山水之間以一條曲折的復廊相連。滄浪亭外臨清池，曲欄迴廊，古樹蒼蒼，壘疊湖石。

滄浪亭主要景區以山林為核心，四周環列建築，亭及依山起伏的長廊又利用園外的水畫，通過復廊上的漏窗滲透作用，溝通園內、外的山、水，使水面、池岸、假山、亭榭融成一體。園中山上石徑盤旋，古樹蔥蘢，箬竹被覆，藤蘿蔓掛，野卉叢生，樸素自然，景色蒼潤如真山野林。

著名的滄浪亭即隱藏在山頂上，它高踞丘嶺、飛檐凌空。亭的結構古雅，與整個園林的氣氛相協調。亭四周環列有數百年樹齡的高大喬木五、六株。

竹是滄浪亭築園以來的傳統植物，亦是滄浪亭的特色之一。現植各類竹20餘種。“翠玲瓏”館連貫幾間大小不一的旁室，使小館曲折，綠意四周，前後芭蕉掩映，竹柏交翠，風乍起，萬竿搖空，滴翠勻碧，沁人心脾。

凌雲見此景觀，心神大暢。所有煩惱與疲憊皆似隨風離去，園中一草一木都獨具匠心，訴說著築園者的智慧；一草一木均能產生出深遠的意境，徜徉其中，得到心靈的陶冶和美的享受。

突然，凌雲覺得這一切似乎與自己心有靈犀，感覺到天地萬物都在與自己交流，於是沉醉在一種微妙的境界中，邊走邊出神，而王語嫣與段延慶亦如凌雲一般沉迷，幾人在園林中游賞，猶如在品詩，又如在賞畫。

在一處錯落有致的擺着數百個雕刻的石像群前，凌雲突然停下，他覺得石像上刀法細膩、圓轉縱橫間給人別樣的感覺，有的刀法猶如漫天細雨輕揚柔柔柳條；有的刀法氣勢驚人，大開大合，如同石破天驚，給人無從抵禦的感覺。

凌雲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驚人的刀法中，渾不知世間時間流逝幾許。時而眉飛色舞，時而眉頭緊皺，時而欣喜若狂，時而憂鬱難當……

良久良久，凌雲若有所悟，眼前一亮，對武學有進一層的了解，心境修為也進了一個層次，於是仰天長嘯。

王語嫣覺得今日的凌雲有點不對勁，自然時時關注自己愛子。見凌雲如若中邪般，芳心大亂痛如刀割，剛要叫醒凌雲，卻為段延慶阻止。

段延慶知道凌雲在這裏突破了瓶頸。此時見他醒來，發現他的精氣神都已經上升到一個嶄新的境界，為他高興不已。

王語嫣珠淚盈盈，將凌雲緊緊抱起，似乎怕他離開自己一般。焦急地說：“雲兒，你可不要嚇唬娘啊，如果你出事了，娘可怎麼活啊！”

凌雲在王語嫣光潤玉潔的粉面上重重的親了一口，高興地說：“娘，你不要擔心，孩兒的武功又增強了。剛才孩兒看着石像上的刀法，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套完整的武功，心有所悟，讓爺爺和娘擔心了，孩兒真是不孝。”

王語嫣聽他如此說，放下心來，責怪地說：“你一聲不響地出神，一下就是兩個時辰，娘哪能不擔心，你看天都快暗下來了，我們得早點回去找個落腳的客棧才是。”

段延慶欣喜的看着凌雲，說道：“雲兒啊，你的武功更進一步了吧，爺爺真是高興啊。”

凌雲輕輕的點着頭，說：“爺爺，你看，這園林的佈局嚴謹，沒有絲毫的重複，就像是一套沒有破綻的武功。各個景點各不相同卻又緊密聯繫在一起，你說這像不像是一招一式？這園的景點不下數百個，我覺得這裏讓孩兒對‘一陽指’有了更深的理解。今天真是多虧了娘的提議啊，不然雲兒也不會進步得如此迅速了。以後雲兒真的要來多走走，希望更上一層樓。”

王語嫣怪嗔的看了一下兒子，催促地說：“下次娘帶你來，現在快點出去，人家可能要關門了。”於是三人急急回去，找到客棧安然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