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明婚誓（二）
跡部景吾這個人，夏目有點不敢面對他。
因為他和的場先生一模一樣的聲音，這讓夏目總是恍惚對方還在自己身邊，生怕對跡部景吾產生另一種感覺。
是的，夏目貴誌喜歡的場靜司。
雖然兩人的立場不同，看待妖怪的方式也不同。
但他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他。
的場先生的眼，的場先生的聲音，教他佈陣時的認真，為他擋雨時的溫柔，最初只想時讓的場先生改變對妖怪的態度，卻不知不覺得讓自己陷了進去。
真是意料之外。
的場靜司是個很孤單的人，就算有着偌大的家族，身為一族之長，屬下式神很多，力量也很強大，卻依舊過得十分謹慎，唯恐哪天自己的右眼會被妖怪奪走。
夏目貴志心疼他。
起初也覺得自己這種心情來的很是莫名其妙。
但久而久之的便察覺到，這就是喜歡才會出現的擔憂情緒吧。
然而他卻不敢對對方說，男生喜歡男生，怎麼都很奇怪，雖然貓咪老師不止一次開導他說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在乎對方的性別。
大概是自己膽小吧。
小心翼翼的掩蓋自己的喜歡，連站在的場先生身邊的怦然心動都要壓制住，不要表現出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難受的，歡喜的，痛苦的，開心的，酸甜苦辣咸，一一常了個遍。
就這麼一直隱藏自己對的場先生的喜歡，一直，一直，一直到“夢醒”。
後悔嗎？
這裏沒有的場先生。
後悔啊……
甚至連道別的話都沒說。
小雨淅淅瀝瀝，夏目撐着透明傘漫步靠牆的街道上。
天空非常灰暗，四月份的這種天氣也是有些冷的，一陣風吹來忍不住一個哆嗦。
“夏目君有喜歡的人？”
忽然出現在夏目身邊的錐生良這麼問道，卻讓早已司空見怪的他依舊被驚了一下，眨了眨眼點頭回道：“嗯。”
“喜歡，是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啊……”夏目腳步頓了頓，“有酸，有甜，會痛苦會開心，五味雜瓶吧。”
好在此時周圍沒人，夏目也不用擔心別人眼中的他自言自語有多奇怪。
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得，錐生良面色一僵，蒼藍色的眸子轉向一邊，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得忽然閃到夏目面前，鞠躬道：“我雖然不明白什麼是喜歡，但是我可以去學，夏目君，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去學嗎？”
“……啊？”夏目怔。
“可以嗎？”錐生良微微抬頭，目光帶了一絲祈求看着他。
一位神明為了追求一個人類可以卑躬屈膝到這個地步，只是因為喜歡，未免太有失神的威嚴吧。
“錐生…大人，您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夏目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將神明迷惑，對方這麼做，只能是有事相求了。
“請你先答應我的請求。”
“錐生大人，您有事我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幫，您不需要這樣降低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而已。”
被神明這樣對待，總覺得會夭壽。
“你們人類，不都是這樣嗎？”直起身子的錐生良好奇地看了夏目一眼：“沒有付出就不會有回報，想要什麼就得拿什麼去交換，天降餡餅我們神明都不會相信，你們人類更不信。”
“您說的太肯定了。”夏目垂眸輕笑，“有意義的忙是不需要回報的。”
“那什麼樣的忙，才算是有意義？”錐生良不懂。
忙？也有有意義和沒意義之分？
“錐生大人需要我幫什麼忙？”
錐生良停在了原地，他看着夏目那張溫和清秀的臉，有遲疑也有不忍，最終深吸口氣狠狠呼出道：“我的身體……在慢慢消失。”
“什麼？！！”夏目震驚萬分，“為什麼會消失？！”
來錐生神社供奉的人那麼多，應該不缺信仰，為何還會這樣？
“跟我來。”錐生良一揮手，倆人便齊齊消失在原地，而後出現在錐生神社後山的一棵粗大的櫻花樹下。
四月份的櫻花是非常茂密絢麗的，可這棵樹的的花卻異常稀疏，就像是秋天落葉，還未燦爛開放，就已經成了枯枝殘葉，往樹根下看，有一層淡淡的黑霧在瀰漫。
“這是什麼？”
“是魔物。”
“什麼時候出現的？”
“一個月前。”
“您的身體……”
“因為櫻花。”
“櫻花？”
錐生良摸着櫻花樹榦，像是忽然盪起的漣漪一樣，從中出現了一位沉睡中的少女，她面容精緻，身穿櫻花和服，頭戴櫻花髮飾，身上散發的氣息和這棵樹一樣，是樹妖，周身圍繞着那股黑霧，讓靠近她的夏目胃有些不舒服。
這霧的味道就像是水果蔬菜放置久了壞掉的一樣。
“一個月前，這股黑氣突然出現，我用盡辦法也只能驅散一點，櫻花的力量一直被吞噬，一周前便睡了過去再也沒醒來。”
“沒查到原因？”
“沒有。”
“……”無緣無故黑氣，說不通啊，“這和你向我求婚有什麼關係？”
“我需要你的力量。”
“啊？”
錐生良是一次見到這世界上居然有夏目這種靈力非常強大缺純粹的一點雜質都沒有的人。
因為櫻花的事，他焦頭爛額都快絕望了，那時候看到夏目真的跟看到救世主一樣，腦袋一熱就沖了過去。
他想不出辦法救櫻花，唯有這一條可以。
“只要你答應和我結婚，締結婚姻契約，我就能共享你的靈力，這樣的話，就可以救櫻花了。”
如此純粹溫和的靈力，比他這種含有殺傷力方法的強了不止百倍，只要夏目答應了，就一定能救櫻花。
“那也不一定要結婚契。”
“我共享你的靈力，你也可以使用我的神力，你們人類不是都很渴望成神嗎？”
“哈哈。”夏目搖頭很是好笑，“抱歉，我對這個可一點興趣都沒有。”
神？
人類時就已經有這麼多煩惱了，成神？抱歉，他只想安靜的當個凡人而已。
“真的沒有興趣？”錐生良覺得不可思議，長久以來聽到過無數次人類來這裏祈求的願望，見多了人性貪婪和自私，現在有這麼一個成神的大好機會放在眼前，居然也有人不感興趣？
夏目淡笑搖頭。
“我想，除了這個還有其他可以救櫻花小姐方法吧。”
“……有。”
“是什麼？”
“只要將你純潔無垢的靈力源源不斷的輸入樹根就可以。”
“就這樣？”
“就這樣。”
“也不是很難啊……”
這樣想着的夏目將雙手放到樹榦上，剛將靈力傳送過去，便感覺自己猛地被吸住了，就像是黑洞一樣，自己的靈力正不受控制瘋狂的往樹榦內輸送，不到十秒，身體就像兩三天沒吃飯似得，無力虛脫。
“這是什麼？！”
夏目抬腳抵着樹榦，努力讓自己脫離，他掃了一眼樹根，黑霧不降反增，像是有意識似得，分出一絲就快要纏到自己身上。
再轉頭看想錐生良，他身上也出現了淡淡的黑霧，此刻正一臉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語：“怎麼可能不管用，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夏目也想知道為什麼。
眼前發黑頭暈乎乎的，再不擺脫他真會昏倒在這裏。
“抱歉，讓你受傷了。”
腦海中忽然傳來劇女聲，緊接着束縛自己雙手的吸力忽然沒了，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夏目單手撐着重重的腦袋，微微喘息道：“櫻花小姐？”
“是我。”
樹榦水波蕩漾后，櫻花從內走了出來，她指責型的看了一眼錐生良，然後對夏目笑的非常抱歉道：“謝謝你的靈力讓我蘇醒過來，但這樣依舊沒辦法驅散這股黑霧。”
“為什麼？”夏目和錐生良異口同聲。
“魔物不是出自外界，而是心裏。”
“什麼意思？”夏目皺眉，心裏？櫻花小姐的心魔？
“不可能！！”錐生良後退幾步，他看着自己的雙手，顫抖着跪在了地上：“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夏目總覺得錐生良有什麼事瞞着他，這兩位給他的感覺不對，但又不知是哪裏不對。
他是聽說過純粹的靈力可以驅散魔物，對於櫻花小姐的安危，錐生良沒必要撒謊，但是魔物……
中國有句話叫解鈴還須繫鈴人，心魔這種癥狀，外界力量的用處應該不大吧，心病還的心藥醫。
可錐生良為什麼這麼肯定自己的靈力會對櫻花小姐有用？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沒用，對不起，對不起……”
錐生良握拳狠狠砸在地上自責不已，痛恨自己的無能無奈，卻依舊無力。
“沒關係，慢慢來，你會發現的，沒事。”櫻花彎腰撫摸着錐生良的臉，慢慢開導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櫻花……”錐生良撫上她的手，愛憐似得蹭了蹭，臉色輕鬆了不少，但眉宇間的黑霧，更濃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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