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番外一·唐恂(五)
番外一·唐恂(五)
跟人撞臉的感覺是怎麼樣的?
如果要讓唐總裁形容,他大概會套用一句穿越前的廣告詞:這酸爽,難以置信!
唐恂出了萬花谷,前往西子湖畔藏劍山莊拜師學藝,隨身打包瘋狂科學家蘇曉一枚。原本還算一路順風,但是……
歸根結底,還是唐恂手賤。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能硬下心來,對那個渾身是血可憐兮兮的傢伙置之不理。
只可惜人生不能讀檔重來。當時唐恂看見他時,這個傢伙已經癱倒在路邊草叢裏,雙眼緊閉面目慘白,銀色面具遮擋下露出的半張面孔,還隱隱透出幾分青澀和稚~嫩。這讓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也不知道唐艾現在如何了?
一想到弟弟,唐總裁就心頭一軟,招呼了蘇曉,把人抬上了馬車。
馬車轔轔向前,唐恂看着昏迷的少年,心頭有些發愁。這人傷的不輕,鮮血浸~潤了藏青的衣袍,渾身上下掛滿了各種形狀詭異的暗器,一看就知道,他從事的肯定不是什麼正當行業。
“嘖,竟然是個唐門。”
蘇曉倒是一眼認出了這人的身份。雖然他以前一直宅在谷中,但比起唐恂這個徹徹底底的外來戶,他對江湖門派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官道兩旁方圓百里都是荒郊野嶺,哪兒去找什麼醫館大夫?說不得,蘇曉又被趕鴨子上架,對着這個可憐人施展了他那完全不靠譜的醫術。好在少年武功在身,體質比唐恂好的多。饒是如此,蘇曉一針戳下,少年也忍不住痛呼一聲,生生從昏迷中醒轉了過來。
“你沒事吧?”唐恂有些同情的看着這個傷員。蘇曉的醫術如何他是深有體會,那種滋味兒……唐恂打了個冷戰,拒絕繼續回憶。
誰知道那病號竟然傻了一樣的看着唐恂,目光灼熱的想要把人點着了一樣。
唐恂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茫然的扭頭問了蘇曉一句。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師兄!”少年突然大喊了一聲,那嘶啞的聲音嚇了唐恂一跳,“凌肅師兄!!!”
唐恂被他癲狂的樣子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後一閃,卻撞進了身後蘇曉的懷裏,背後彷彿壓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一聲嗤啦的輕響。
少年掙扎着想要抓~住唐恂,蒼白的面容在鮮血的映襯下顯得頗為猙獰狠戾,蘇曉皺了皺眉,一個芙蓉並蒂點出,讓他瞬間定在了原地。
比起唐恂這個弱雞,少年的體質不知好上多少,即使被定住身形,但神智依然清醒。他稚~嫩的面容泛起狂喜之色,聲音卻嘶啞的仿若泣血一般。
“你還活着!!!太好了,你……你還活着……”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唐恂可以肯定他完全不認識這個少年,但顯然,對方卻不這麼認為。
“凌肅師兄,我錯了,原諒小業好不好?你以前不是最疼我了嗎?!師兄!師……!!!”
就在唐恂焦頭爛額之際,一道殘影在他眼前一閃而沒。緊接着,少年僵立的身形被擊飛出去,暈倒在地。
唐恂僵硬的扭過頭,就看見蘇曉一臉暴躁攥着文曲之聿,手背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來,在他另一隻手中……
是一張撕破大半的……宣紙……
“煩死了!”蘇曉扭頭的看向唐恂,“這種麻煩的傢伙,乾脆丟下去就好了。”
暗暗咽了口口水,唐恂在他兇狠的逼視下,拚命點頭。
一炷香后。
少年被蘇曉裹成了粽子,單手拎着丟進了路邊的草叢裏。隨着一聲清脆的揚鞭聲,馬車又繼續前行。
一張殘破的宣紙自空中飄飄擺擺的落下,正好落進少年的懷中,字跡歪七扭八,依稀是十來種草藥的名字。
然而……
全部沒寫劑量……
————
擺脫了這個麻煩,蘇唐二人都輕鬆了不少。然而,他們還是太天真了。
那少年可是唐門出來的殺手,又怎麼可能這樣輕易的狗帶?
不過三天的時間,這個唐門少年就把傷養好了打扮,再一次糾纏了上來。這一回,蘇曉那點兒三腳貓的功夫可就制不住他了。
“凌肅師兄,我是唐業啊!你不會真的忘了我吧?”
“凌肅師兄!你是怎麼脫險的?!”
“凌肅師兄,你的內力怎麼沒了?傷的這麼重嗎?”
“凌肅師兄……”
“凌……”
唐恂一直以為自己足夠沉穩,可面對這個名叫唐業的少年,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氣。
不管他怎麼解釋,這人似乎認定了自己就是那什麼“凌肅師兄”,如一塊狗皮膏藥粘在他身上,撕之不下,片刻不離。
唐恂很煩躁。蘇曉卻感到奇怪。
或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他分明感覺到唐業看着唐恂的目光……透着一股說不出的不對勁。
那種目光,三分依戀,兩分懷念,剩下的卻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森寒。
——情況不妙。
蘇曉暗自忖度着,暗暗加快了趕路的行程。
他現在只希望能在唐業發難之前趕到藏劍山莊,否則的話……
這個大麻煩很可能,就不只是麻煩而已了。
————
蘇曉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叫做唐業的少年,遠不像他看起來那樣單純無害。
如果不是唐家堡的追兵及時趕到,唐恂早就死在了唐業的暗器之下。
直到很久之後,蘇曉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唐業逃走前的望向唐恂的那一眼。通紅的帶着血絲的雙眼,怨毒又戀慕的在唐恂臉上停留着,似乎下一秒就會撲上前來,把他這張英俊的面孔扒下來帶走。
偏執瘋狂,這是他對唐業此人最深刻的印象。
而對於唐恂來說,那個與死亡擦肩的夜晚,讓他真正看清了這個世界。
弱肉強食,無外如此。
這讓他對此次藏劍之行抱有了更大的期待。畢竟,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