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在華人餐廳吃了一頓簡易的晚餐之後，蘇小小回到劇組的臨時住所。小小的房間內凌丨亂的散落着許多大小不一薄厚不同的筆記本。這是她在米國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寶貴成果。
蘇小小拉開椅子在寫字枱前坐下，扭開開關，小小的枱燈在桌面上撒下一片清冷的光亮。她攤開一本半舊的筆記本，拿起鋼筆寫下一行娟秀的字跡。
【搖臂攝影機操作及技巧若干條……】
在米國的每一天晚上，她都會這樣記錄下自己學到的知識。這些記錄包羅萬象，不僅有電影工業相關的內容，還有一些對於風俗文化、文史哲學的個人思考，當然還有更多的，是那些突如其來的靈感，以及在靈感上延伸衍生的，劇本的雛形。
蘇小小首先在本子上整理着今天在實際操作中產生的攝影心得，寫着寫着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起身去到床頭的格子上，拿了一本攝影專業書來對照着看。這些書都相當專業，而且十分生僻很難買到。蘇小小手上的，還是蘇爸專門。
蘇小小翻開書頁，裏面用各色的小字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標註。因為這些行業前沿的專業書往往都是全英文，並且伴隨着大量的專業術語，一開始蘇小小讀起來十分吃力，她只能靠查字典或者詢問別人，一點點啃下這些書籍。然而現在的蘇小小，即使沒有字典，也可以輕鬆閱讀這些專業書籍了。
“總算搞定了！”
蘇小小在本子的最後一頁寫下最後一個字，把本子合上放回書架。她輕輕吐了口氣，拿出一個新本子，開始修改《亡靈獵場》的劇本。
一個成熟的電視劇劇本中暗藏着至少一條主線和無數條支線，要修改劇本，就要將所有這些故事線捋順，並且重新組合，最終形成一個新的故事。在這個過程中總會產生新的支線劇情，當然那些舊的，不合時宜的支線也要堅決的剪掉拋棄。這是一項十分複雜和細緻的浩大工程，其複雜程度足以讓人抓狂，而這種複雜的工作對於蘇小小來說並不困難，只是需要一些耐心。所幸，她蘇小小從來不缺少耐心這種東西。
這一夜，這間小屋的燈光亮到了很晚。直到第二天，蘇小小一下樓，就受到了所有人前所未有的關心。
“嘿，sue，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需要來杯咖啡嗎？”——這是溫柔體貼的同同事。
“嘿，sue，你現在看起來像是隨時會暈倒。劇本的事也沒那麼著急，場記的工作也可以找人頂上，你現在需要休息。”——這是心懷愧疚的諾厄導演。
“嘿，sue，你現在看起來好像一隻胖噠！我們的好女孩這是終於開竅了嗎？昨晚上終於偷了麻麻的身份證去泡吧了？”——這……這是嘴賤欠抽的麥克。
一巴掌拍飛湊過來的熊孩紙麥克，蘇小小在劇組食堂的自助餐枱上拿了片吐司，就着芝士和培根吃了，算是解決了早餐問題。
熊孩紙麥克則是享受着他幾乎是誇張的豐盛早餐：牛角包、華夫餅、薯餅、香腸、煎蛋、牛奶、燕麥片、蔬菜沙拉、布朗尼蛋糕……甚至還有一客黑椒牛排！
蘇小小几乎是無語的看着他大快朵頤，而熊孩紙即使是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sue，你吃的太少了。”他從食物堆中抬起頭，開嘲諷瞬間拉穩仇恨，“就是因為這樣，你那貧瘠到可憐的……”他用一隻油乎乎的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才這麼平坦。這是缺乏營養啊gde！”最後那三個字中文發音，字正腔圓，堪稱標準的播音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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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heda……”蘇小小無視了他的挑釁，扭頭灌下一杯熱氣騰騰的濃咖啡，對着鏡子拿出bb霜，開始遮臉上的黑眼圈。
做電影這一行的，晝夜顛倒，熬夜拍戲都是常事，蘇小小也早就習慣了，更何況，《亡靈獵場》的拍攝已經過半，蘇小小在劇組裏的時間也不多了，在這僅剩的日子裏，每一分鐘都要珍惜。
“sue，你來一下。”
剛蓋上一隻黑眼圈，頂頭上司發出傳喚，蘇小小隻好頂着單邊熊貓眼顛顛的跑過去。結果一抬頭，正對上諾厄導演那張熊臉上的兩隻深邃無比的黑圈圈。一瞬間，蘇小小覺得自己心裏平衡了。
“路易斯，”她拍了拍諾厄導演的胳膊肘，“看見你也這樣我就放心了。”
“what？”諾厄導演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沒有追根究底，“sue，你昨天乾的真不錯！那幾個鏡頭處理的很棒，本來還以為需要返工，沒想到卻比我想到的還要好。”
諾厄導演有黑眼圈並不讓人意外。每天拍攝結束之後，都會有專人把當天拍攝好的膠片沖洗出來，然後諾厄導演就會在助手的幫助下對這些沖洗好的膠片進行整理。往常這項工作，蘇小小也會參與其中，但現在蘇小小要修改劇本，她的那部分工作就只好由諾厄導演和助手分攤。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蘇小小帶着些許得意的抬高下巴，擺出一副高冷臉，遞給諾厄導演一個本子，“喏，這是修改了一半的劇本，剩下的我明天能給你。還有我還畫了幾張分鏡圖，也許你可以參考一下。”
“這麼快！”諾厄驚嘆了一句，翻了翻本子，“感覺比原來的更加精彩啊！sue，為什麼我覺得這個版本才是原版？不過這個劇情走向怎麼感覺怪怪的……總覺得肖恩和布朗才是一對？oh！my-god！你不會真讓男主和男配去攪基了吧？”
“這個，肯定是你想太多了。”蘇小小調皮的眨眨眼睛，“相信我，觀眾們會喜歡的！”
——尤其是女觀眾……
蘇小小當然沒有說假話，她只是沒有說出後半句而已。
諾厄導演想了想蘇小小其他劇本取得的成績，算是接受這個解釋，接着往後翻，只是看到那些分鏡圖，他還是忍不住眼角抽丨搐：“無論看了多少次，我還是接受不來你這個魔性的畫風。”
“啊哈哈哈……”蘇小小乾笑了幾聲，“其實如果接受了這個設定，看起來還是蠻帶感的不是嗎？”
諾厄導演被她這種敷衍的態度氣的笑了，翻開一頁“分鏡圖”用手指着：“你來告訴我……這玩意到底哪裏有feeling？”
如果只看背景和人物的肢體，這張分鏡圖還是很到位的。然而，讓諾厄導演吐槽無力的，是這些圖上所有的人物的臉上，都沒有五官，只有一個個的英文單詞：冷酷、無助、堅強、猙獰、驚恐、冷艷、性丨感……等等等等。
“好吧，我承認它們有點奇怪，但你不能否認它十分有用。”蘇小小雙手攤開，用下巴點了一點仍然埋首在食物堆里大嚼的熊孩紙麥克。
“這倒也是……”想起昨天麥克給自己看的那張圖，他突然很想抽根煙靜靜。儘管，作為導演的諾厄完全不能理解，麥克為什麼看了那張急匆匆趕出來的簡筆畫之後，演技就突飛猛進，但他必須承認，昨天的那場戲，它幫了大忙了。
“這就行了，反正這只是給你個參考。《亡靈獵場》的導演是你，真正的分鏡圖當然要你自己動手。”蘇小小一邊說，一邊笑着看到諾厄的臉黑了下來。
蘇小小是看過諾厄導演的分鏡圖的，相比起來，她的分鏡圖只是沒有臉，而諾厄的分鏡圖……只能稱之為鬼畫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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