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女人的無聲較量（二）

面對卡蜜兒咄咄逼人的無聲碾壓，雖然付菡很不願聽，也不願多想，但是卡蜜兒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讓付菡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深處升起一種不該有的自慚形穢的感覺，如發了芽的種子一樣，不可遏制、勢不可擋地越長越大。%し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突然，付菡想起了那個搶走她前男友的女人，她心上一咯噔，回過神來，明白了。

當初，她對謝申宇的感情屬於那種“覺得條件還不錯，他追自己，那就試試處着吧”的平淡感覺。然後，兩人也沒有什麼大矛盾，就一直處着了。

或許是對自己太自信，又或者是根本就懶得去想，她從來沒有想過謝申宇會劈腿。

雖然他們大學畢業后異地了，但是謝申宇信誓旦旦地告訴她，z城，也就是付菡當時所在的城市，特別適合他以後事業的發展。他就先在外面學習兩三年，之後一定會回z城。

她信了。

謝申宇每天都會主動打電話給她，天天必定會洗腦似地說一遍“我愛你”。周末，他會為她訂電影票，請她和她的閨蜜一起去看電影，還經常給她送來各種小禮物。

她以為，他如果不愛自己了，犯不着對自己這樣。所以，她從來沒有多想。直到她親眼目睹他出軌，她還覺得好像是做夢一樣。

有些男人天生犯賤，“口是心非”簡直就是他們從娘胎自帶的外掛技能。

付菡和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處了這麼長時間，竟是沒有看透他。要不是那次偶然地想給他一個驚喜，就跑到y城，在他公司樓下發現了真相，很可能她還被他蒙在鼓裏。或許，還會嫁給他。和一個虛偽的男人結婚，想起來，真是可怕。

當初看到謝申宇出軌，付菡就下定決心分手。可是，謝申宇的劈腿情人蔡曉寧怕付菡會回頭，還特意瞞着謝申宇來堵付菡。

蔡曉寧是個妖嬈又有手段的女人，付菡本不想搭理她，覺得和她沒有什麼好說的。自己已經不想要謝申宇了，不想和他們有任何瓜葛。

可是，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

蔡曉寧為了杜絕付菡和謝申宇任何複合的可能性，大老遠跑來，在公司樓下堵住了付菡，怎麼可能會一句話不說就走呢？肯定要噁心一下付菡，讓她不敢回頭。

但是，蔡曉寧的一通話以打擊付菡的自尊心為原則，顛倒黑白，又說得面不改色。

付菡至今想起蔡曉寧，還有點胃疼。

卡蜜兒和蔡曉寧用的是同一個方式。付菡突然看破了訣竅。

識破這些手段后，付菡豁然開朗。卡蜜兒給她的那種消極的、自慚形穢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了。

“她們倆都是段位高的女人。”付菡在心裏想。

段位較低的女人之間的戰爭是雞飛狗跳，恨不得直接以分貝計分的潑婦罵街模式，但是勝在簡單明了，勝利者可以罵得渾身舒爽。

而段位較高的女人出招於無形，但招招致命。而且她們的出招極為優雅，只有受招者能察覺到敵意。在外人看來，她們是禮貌且得體。所以，段位低的人遇到這種對手，就會無比委屈，卻又無處說起。

她們能在無形中瞬間瓦解對方的自信心，讓對方不由得對她們產生敬畏心理，並引起強烈的自卑消極情緒，極不舒服。蠢點的女人自然不敢再來冒犯。

和這類女人多相處一秒鐘，她們就有辦法讓你在精神上和心理上都會多受十倍的鄙夷和輕視。

付菡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真不是這類女人的對手，因為她嘴笨。以前，她覺得真沒有必要和她們談話。於是，面對這種女人，採取了消極的逃避方式。

果然，出來混的，遲早要還。自己逃避過的事情，哭着也得面對完。由於平時缺少嘴皮訓練，付菡能看穿卡蜜兒的手段，卻沒有對應的招數。真是要哭笑不得了！

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好應對的，只要不被她牽着鼻子走，心裏沒有產生消極情緒，那麼，卡蜜兒的手段就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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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了精神，正好聽到卡蜜兒問她：“你從哪裏來的呢？我忘了，你好像說過又好像沒有。”

楊夫人品着紅酒，不幫付菡答話，只是微笑着看她。

“我……”付菡剛開口就被卡蜜兒打斷了。

“日本嗎？”卡蜜兒笑着問。

搖頭。

“哦，韓國？”

搖頭。

“香港？”

搖頭。

“台灣？”

又是搖頭。

付菡看着卡蜜兒，雖然都是法國年輕女人，但是她和annie的笑容完全不同。

她是故意這麼問的。

卡蜜兒做恍然大悟狀：“哦，那你是從中國大陸來的吧？”

“是啊。”付菡答得坦坦蕩蕩，饒有興緻地看着她，看看她能怎麼發揮出損人的內容來。

卡蜜兒沒有讓她失望，成功把話題引到和戴歐有關。

她陰陽怪氣地說：“戴歐的爸爸就是中國大陸來的。不過，他好像不太喜歡那裏，他都沒有回去過。而且我聽去過那裏的朋友說，他們到了中國大陸之後，得到了非常好的接待，辦什麼事，都讓他們優先。真是奇怪呢？我們都是平等的，雖然說很感謝你們的好客，但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得那麼低真的好嗎？我們是講究平等自由的。”

付菡問：“你朋友在中國待了多久呢？”

“兩個星期。”

“那時間真的很短。他只能接觸到非常少的一部分中國人。所以，客觀來講，他的一些印象，只能當作平時的談資，沒有什麼參考性的。”

卡蜜兒笑裏藏刀地問：“是嗎？”

“當然了。就好比在巴黎，之前，我有個朋友在銀行atm取錢的時候，遇到了兩個搶劫的阿人。正巧，有個白人在旁邊為她出頭，趕跑了那兩個人。我朋友發現，那兩個人被趕跑了，但是根本就沒有走。而是在銀行外面徘徊。我朋友很害怕，就請那個好心的白人跟她一起出門，走了挺長一段路。但是……”

付菡賣了個關子，停下來喝了一口紅酒。

楊夫人問：“但是什麼？”

付菡繼續說：“同樣，前不久，有個報道，一個法國女人是在atm上取錢，輸入密碼后，早就等在她身後的兩個吉普賽女人，就動手了，一個把她拉開，上的攝像頭對她們一點震懾力都沒有。這個atm是在路邊，來來往往幾個人，聽到法國女人呼救，卻沒有人伸出援手。”

卡蜜兒沉默不語，付菡說的這兩種情況，在巴黎時有耳聞。

付菡笑了笑：“那我到底是認為法國人見義勇為好呢，還是要認為他們袖手旁觀呢？其實，兩個說法都不對，都片面。我只能說，什麼樣的人，在哪個國家都有。”

卡蜜兒白了她一眼：“我不過是說著玩的，你那麼認真幹嘛？”

“哦，是啊，我們就是在聊天，不用太認真。”付菡似笑非笑地說，“那我也說個笑話吧。有一次，我在地鐵十四號線的密特朗圖書館站下了車，正要去圖書館溫習功課，一出地鐵站，我就看到在有個白人在路邊小便，大白天的呢。好笑吧，我就當個笑話了。當然不會因此就說法國人不講衛生，你說對不對。那人只是個人行為。你朋友只去了兩周，見過幾個中國人，就說中國人怎麼樣怎麼樣，其實大可不必。我來法國幾個月了，我還覺得我對法國和法國人所知甚少。”

楊夫人開了口：“好了。”

她可以接受付菡和卡蜜兒拌嘴，雖然她偏愛卡蜜兒，但是她也知道卡蜜兒嬌蠻任性，讓付菡和她拌拌嘴，並沒有不好。

只是，她自認為是有身份的人，而付菡居然當著她的面談到了小便這種污穢的事情。雖然是事實，但是粗俗不堪。實在很不注重她的身份。

從楊夫人一系列反應來看，付菡已經察覺楊夫人同樣看輕自己。但她還是不想惹楊夫人不開心，她做了個結尾，對卡蜜兒說：“如果你對中國有興趣，不妨自己多走幾趟，相信對你的見識方面，會有所幫助。”

但這段結尾激怒了卡蜜兒。

卡蜜兒受到了挑釁，她家世不錯，自小就跟着德·薩伏伊夫妻滿世界地旅遊。但是，從來沒有去過中國。一來興趣不大，二來語言不通。她引以為傲的家世和見識，居然遭到付菡的質疑。這怎麼能讓她受得了？付菡不僅搶走了她的戴歐，而且她只是來自一個文字還處於象形文字的國家，在她眼裏，付菡應該是愚蠢無知的可憐蟲，那裏的人民還愚昧地重男輕女，聽說生了女兒大多會把女兒殺了埋了的。

她居然被這種文化里的女人質疑，太可笑了。

她連假惺惺的笑容都不帶了，直接問：“你是認為我的見識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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