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貓生之八
忍足小朋友端正的坐在妮娜旁邊,看起來頗有心事的樣子。不過現在的妮娜不會說話,也沒辦法問他發生了什麼,只能坐在旁邊趴着陪他發獃。
一分鐘,兩分鐘……二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咕嚕。
奇妙的聲音被正在發獃開腦洞的妮娜的耳朵捕捉到了。
她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忍足少年的肚子。
肚子的叫聲被一隻貓聽到了,本來不是什麼問題,但忍足侑士還是輕咳一聲然後耳根臉頰都慢慢紅了起來。
妮娜轉頭看向不遠處島國公園特產的小吃餐車,憑藉出色的視力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招牌上章魚和熱狗的標誌。
少年你不去吃點東西么?
還是說因為忍足出身醫生家庭所以禁止孩子吃這些路邊攤?
注意到妮娜看看自己又看看餐車方向的動作,忍足侑士沉默了片刻,然後一臉沉痛的說道:
“我沒帶錢出來。”
年幼版忍足侑士此時的表情用後世的流行語來形容的話,就是‘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這可真是個悲傷地故事。
一開了話頭,忍足侑士的話也就多起來了吧——雖然他的訴說對象只是一隻不會說話的喵星人。
“我姐一大早把我叫了出來,結果她自己接了電話走了把我自己放這裏了——估計她覺得我帶了錢可以自己回家,但是我今天早上換了件新衣服。”
還沒來得及裝錢包就被拉了出來,剛從衣櫃中拿出來的衣服也沒有什麼庫存遺留在口袋裏。
這真是個悲傷地故事。
在妮娜還是人的時候,也經歷過這種尷尬的情況。換了剛洗的衣服就跑出去買早餐,然而衣服口袋裏空空如也,除了手中拿着的手機口袋裏連一毛錢都沒有,結果只能尷尬的站在煎餅攤前半天說不出話來。
簡直心酸。
出於同病相憐的心思,妮娜跳下了長椅,接着站在長椅前轉頭看了看還坐在長椅上的忍足侑士,又看向餐車的方向,示意對方跟自己走。
忍足少年的理解能力不錯,因此雖然不明白面前這隻貓想要幹什麼,卻還是跟着她向著餐車的方向走去。
走到攤位前,妮娜伸出爪子扒拉了扒拉自己的項圈,從裏面扒拉出一張疊成細長條的紙幣出來。
妮娜的項圈內測其實是空的,一指寬的項圈前面塞着一張5000面值的日元。這還是白蘭之前塞給她的。雖然不知道給貓帶錢是個什麼心態,不過現在用上了……就姑且說他是未雨綢繆吧。
妮娜拍了拍掉到地上的紙幣,然後又看了看旁邊的餐車。
吃吧,算我請你的。
忍足侑士覺得自己是個挺淡定的人,在島國這個說不上安全的地方也經歷了不少事了。
——只是被一隻貓請客這種事真的是想都沒有想過。
所以比起地上的錢,他跟在意的是面前的這隻貓——這真的是貓么?還是被人操縱的仿真貓機械人?
這樣想着,12歲的藍發少年一把抱起了妮娜,然後拎着她上上下下的看,試圖從它身上找到開關或者接縫之類的地方。最後還上手摸了一下。
你流︶氓啊!
好心請人吃飯卻被非禮的妮娜抬腿就是一腳飛踢。
一朵灰撲撲的小梅花立刻出現在忍足少年的前額。
一人一貓就在餐車前對視了起來。
只是最終還是對食物的渴求戰勝了其他,忍足侑士撿起地上放着的五千元展開之後遞給了餐車的店主。
五分鐘后,一人一貓帶着熱騰騰的熱狗和章魚丸坐回了長椅上。氣氛平靜的享受着這頓遲來的午餐。
比起不方便吃的熱狗,妮娜更熱衷於放在盒子裏可以兩口一個的章魚丸。雖然也會吃的一嘴醬,但也比吃熱狗會吃的到處都是要好一些。
忍足侑士帶着複雜的心情享受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頓由喵星人請的午餐。
飢餓的腸胃得到了熱騰騰的食物的撫慰已經不再造反,但他現在又面臨了另外一個問題。
如果他姐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已經回家了,那他難道要在這裏等到家人發現他沒有回去為止么。
想想都驚悚。
“妮娜,等下要是我姐姐沒來接我,再借我個車票錢怎麼樣。”
反正已經欠了一頓飯了,再欠個車票錢也不算什麼了。
“……”
妮娜嘴角一抽,看了看旁邊有紙幣有硬幣的零錢——本來就打算借你掙錢的,難道你還指望我把這一堆都放回項圈裏帶回去么。
不過她不表明一下的,他估計也不會明白吧。
這樣想着,妮娜抬爪子把那一堆零錢都推向了忍足侑士的方向,然後抬頭帶着一嘴的醬汁淡定的看着他。
都拿走吧。
忍足看到了妮娜的動作,本來他想說不用這麼多的,但看了看妮娜只有一身毛皮的身子和窄窄的項圈,也明白了過來。
它拿不回去這麼一堆零散的零錢。
“這5000元就當我向你借的,我會還給你的。”藍發的小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問妮娜它家住址的這個想法,就算妮娜表現的跟一般貓都不同,但也不能指望一隻不會說話的貓能表達出自己的住址吧?
“我是道頓堀第二小學六年級的忍足侑士,有時間的話你來我學校找我要錢也行……或者什麼時候我再來米花公園還你錢?”
怎麼還一隻陌生貓的錢,也是個問題。
雖然能從貓牌上看出她不是只野生的貓,但不認識貓主人的話,就算知道名字也沒什麼卵用。
忍足侑士,12歲,正面臨了人生第一個無解的問題。
比起忍足的為難,妮娜倒是淡定的多。
她是不知道那個道頓堀第二小學在哪裏啦,不過她知道一年之後你就會進入冰帝學園就讀的這件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到時候去冰帝找你要債就好了嘛。
反過來說,就算這5000元一借不還了也沒什麼關係,反正白蘭也不會缺這5000日元用。
所以她搖了搖頭,示意對方不用專門跑來米花公園等她。畢竟她也不住這附近,什麼時候再過來也是看緣分。
忍足侑士見狀也就沒再堅持。
因為他家距離這邊也不近,雖然他不介意來公園還錢,但總是遇不到的話確實很耽誤事。看到妮娜這幅樣子,他也不那麼糾結了。只是把這件事牢牢的記到了心底。
吃飽喝足之後妮娜用店家給的餐巾紙蹭了蹭嘴巴,只是因為覺得毛上還是有沒有擦乾淨的部分,所以又多蹭了幾下。
看到妮娜按着餐巾紙蹭來蹭去的樣子,忍足忍不住開口說道:
“我幫你擦吧。”
妮娜聽到之後立刻停止了蹭來蹭去的動作,坐在那裏等着忍足少年的服務了。
掏錢的是大爺,就是這麼高待遇!
忍足侑士是個做事認真的好孩子,因此給妮娜擦的非常細緻,就連鬍子尖都用紙巾抹過了一遍。直到真的看不到有什麼醬汁的痕迹了才停下手來。
不過就算擦去了可以擦掉的醬汁,妮娜那一臉白毛的嘴邊那圈褐色的痕迹還是能看出她吃過東西的樣子。
忍足侑士左右看了看,跟妮娜說了句稍等之後就去附近的噴泉處將紙巾打濕,再回來給妮娜蹭嘴。
而妮娜就在忍足少年忙碌的時候眯着眼端詳着這個還沒有後世那副雅痞模樣的少年。上次在餐廳遇到的時候一人一貓之間有段距離沒能仔細的看看他,這次她終於可以從頭到尾將他掃描一遍了。
現在忍足比後來的忍足要矮的多,五官也還帶着些許青澀,看起來就像個有些早熟的小學生,而不是後來那副初中生就長了長成人面孔的模樣。
當然最大的不同還是現在的他還沒有戴眼鏡。
眼鏡可真是個大殺器,不僅讓他看起來更加成熟,連氣質也有了很大的改變。要不是她心細,可能真就認不出來了。
一人一貓又和諧的坐了一會兒,忍足侑士就決定先回家了。太陽已經向西沉去,時間不那麼早了。
雖然也不是完全沒事可做,但他還是早一點回去比較好,畢竟他家距離這邊還是有段距離的,晚了就不安全了。身為一個島國小學生,最重要的事不是成績有多好,而是要學會怎麼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畢竟這裏是島國,一個被妖魔化了的國度,一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足為奇的地方。
所以對這裏的人來說,活下去才能有未來。
一切事情都是建立在活着的前提上的。
妮娜搖了搖尾巴當做告別,目送忍足離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跳下長椅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她也該回家了。
好歹見識到幼年版忍足少年的黑歷史,今天這一趟沒白出來。
不過說起來……忍足好像沒有擦掉她那一腳飛踢踹上去的小梅花印來着,不知道他家人看到之後會是什麼表情。
想到這裏妮娜又暗搓搓的笑了起來,只是這份快樂只持續到她走到車站為止。
站到車站牌下面的時候她傻眼了。
……我坐的那趟車過來的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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