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未斷未盡(終章)
懸崖邊很冷,風呼嘯着在山間刮著,皇甫未夜似乎被吹得清醒了一些,在山崖邊停住了腳。
“四皇子,你不要動。我救你回來。”馬英小心翼翼的靠近着皇甫未夜,可是皇甫未夜一回頭眼眶已經魔怔的赤紅,馬英認得那雙赤紅卻無情的眼睛,那是他每次想要殺了她時的樣子。
“四皇子,別怕,我會救你的。”馬英柔聲安慰着。卻看到了皇甫未夜眼裏的掙扎,他還沒有完全的入魔。
“皇兄……”皇甫未夜痛苦的看着後面而來的皇甫無塵,痛苦的出聲。
“為何不找個地方好好活着呢?”皇甫無塵看着懸崖邊的人,神色定定,什麼時候開始,這份親情早已經讓他痛到麻木,失望到麻木了。
“我該死。”皇甫未夜臉色變換着,努力的控制着身體裏要跑出來的另一個嗜殺的自己。
“皇兄,我要是死了,你會原諒我嗎?”皇甫未夜沉沉的看着皇甫無塵,心底的惡魔一次又一次的卻在告訴自己要將他也拉入地獄,可是他不想。
皇甫無塵看着面前軟弱的皇甫未夜。心頭微痛,嘴角卻緩緩勾起。
“四皇子,跟我回去。”馬英帶着哭腔,即便四皇子身體裏另一個冒出來的人想要殺了她,可是她仍舊愛他。她不想他死!
“英兒。”皇甫未夜看着眼前的女子,輕笑起來“你姐姐當年也是這麼死的。”
馬英心口一痛
“我不怪你,四皇子。我知道你有苦衷。”
“我沒有苦衷,我就是想殺人,因為我的身體裏住了個只想殺人的魔鬼。”皇甫未夜笑起來,卻越笑越癲狂,越笑越痛苦。
“我該死。我生來就不該在這世上,我是個魔鬼,是個只會殺人的魔鬼,魔鬼!”皇甫無塵笑起來,卻直直的朝着後面倒去
“我不求權,不求財,我只求善,可是這輩子,善才是我身上最大的諷刺……”庄余庄弟。
“不!”馬英看着皇甫未夜朝着懸崖後面倒下去,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可是到底沒能讓他停留住,回頭看着依舊站在原地的皇甫無塵
“我會恨你們的,到死都恨,四皇子不是魔鬼,你們才是!”馬英說完,便也不顧一切的朝着皇甫未夜掉下的地方跳了下去,看着隔着自己不遠的男人,馬英眼角的淚落下,從前的一切都如同走馬觀花般上演了起來。
那時候,她還是將軍府的小姐,看着傻傻獃獃的楊卿卿,她就走過去了。
“以後跟着我混吧。”
她仍舊是呆呆傻傻的,可是她卻羨慕她這份呆傻,以至於嫉妒起這份呆傻,往事如煙,早知道,爭如不見。
皇甫無塵看着寂冷的懸崖口,胸口錐心一痛,嘴裏的鮮血全部灑在了胸口。
楊卿卿站在原地,腿早已經沒了知覺,心裏的絕望越來越重,卻在快要絕望的時候等到了那一襲紅袍。
“我們是不是該二拜高堂了?”溫柔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
“嗯。”一個字,楊卿卿卻已經淚流滿面,本來她說好了大婚之日不哭的。
“夫妻對拜!”楊錦的聲音帶着隱忍,周圍一切是喜慶,不知情的人滿面喜意,滿臉祝福。
“夫妻對拜!”楊錦再次高聲。
楊卿卿卻開始羞澀起來,知道跌落在一個溫暖的懷裏,聽着周圍的抽氣聲,嘴角微揚
“正好腿酸了。”
“那現在就回去吧。”
“嗯。”楊卿卿點頭,靠在他胸口,聞着他衣服上傳來的血腥味,泣不成聲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爹爹,你們洞房是做些什麼呀?”點着大紅喜燭的房間,卻忽然冒出一張胖乎乎的小臉。
“是講故事。”楊卿卿輕聲道。
“那講什麼故事呢?”八哥不動,歡喜的問道。
“嗯,來爹爹這兒,爹爹給你講。”皇甫無塵已經躺在了床上,一手撐着腦袋,一臉笑意的看着八哥道。
八哥立馬擠開自己娘爬到了皇甫無塵的懷裏。
楊卿卿直接扯掉蓋頭,哼唧一聲
“哼,我也要聽。”說完也爬了上去,三個人擠在了一起。
“八哥,爹爹的娘曾經教過爹爹一首歌兒,咱們先唱歌,再講故事好不好?”
“好。”八哥脆聲應着,楊卿卿卻笑了起來,這麼久了倒是沒有聽過皇甫無塵唱歌呢。
“小小子兒,坐門墩兒,哭哭啼啼要媳婦兒,要媳婦兒,幹什麼兒?點燈說話兒,吹燈做伴兒,到明兒早晨,梳小辮兒……”
皇甫無塵的聲音越來越弱,八哥也聽得睡意襲來,上眼皮開始招呼不住下眼皮兒了。
楊卿卿則是看着眼睛緩緩閉上的皇甫無塵,捂着嘴哭了起來。
“娘,您怎麼哭了?”八哥聽到聲響轉過頭來看着楊卿卿,楊卿卿卻一把摟過八哥低聲嗚咽了起來,無塵他沒了。
“怎麼還哭了,因為沒講故事嗎?”皇甫無塵無奈笑着,手臂卻將娘兩摟在了懷裏。
楊卿卿猛然抬起頭
“無塵……”
皇甫無塵輕笑
“方才有些累了,現在來將故事吧。”皇甫無塵溫柔的抹着楊卿卿眼角的淚輕笑“從前啊,有一個村,村裏有個姑娘,姑娘一頓能吃八碗,再有一天,她遇上了一個帥氣溫柔的男人,然後呢……”
屋子裏的故事慢慢繼續着,屋外卻早已經哭成一片。
李安然垂頭喪氣的一瘸一拐的走開,一言不發,桑葉則一邊抹着淚一邊跟在他後面
“你不照顧你們小姐了?”
“你更需要照顧。”桑葉很篤定。
李安然定定看着桑葉,
“那就跟我回家吧,我爹娘也該想我了。”李安然看着遙遠的南方,面帶愁緒,卻不小心絆到一個石頭,直直的就摔在了地上,疼的他齜牙咧嘴,臉上的愁緒早跑到十萬八千里意外,乾脆碰着摔疼的地方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不依不饒的大哭,似乎要哭盡一切的不甘和委屈。
楊錦始終沒有說話,遠遠的看着,李凝兒在遠遠的地方坐着,不出聲也步走過來,一切都似乎不完美,一切都很無奈,可是一切又歸於了風平浪靜。
“我們這樣走真的可以嗎?”楊卿卿看着坐在馬車裏一臉笑意的皇甫無塵問道,畢竟山上還有一大片的人呢。
“當斷則斷,卿卿我們再不趕緊找到鬼醫,只怕八哥的妹妹要很多年以後才能生出來了。”皇甫無塵笑道。
楊卿卿臉上一紅,一巴掌朝皇甫無塵打過去,卻疼得八哥嗷嗚了一嗓子
“娘,您能溫柔點么?”八哥淚眼汪汪的看着楊卿卿,她才不捨得彪悍娘打柔弱爹爹呢,可是替爹爹挨了這一巴掌也忒疼了。
楊卿卿一囧
“死丫頭,你娘我什麼時候不溫柔了!”
“現在就很不溫柔。”
“再說一遍!”
“我!不敢……”
馬車裏的爭吵聲不斷,一大一小,可是旁邊的男子卻幸福而滿足的揚起了嘴角,將兩人都攬在了懷裏。
馬車絕塵而去,只留下一縷煙塵裊裊,未斷未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