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去見蝕雨
在她的手心中寫字的,是一片細細長長的葉子,尖尖的葉梢在夜天星的手心划來划去,痒痒的,令夜天星覺得整條手臂,連着半邊身子都有些發麻。
寒旗想聽她說什麼,她很清楚。很久以前,寒旗逼着她認主犀蘿界的時候,那時他轉身離開之前,他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不曾有片刻忘記。
現在,又到了他們要分離的時刻。這一次分開,下一次再見面又不知道到了何時,他們甚至都不確定還能不能再次見面。這種時候,的確是應該說點什麼,權當作告別的。
只是,讓夜天星這樣性子的人說那些話,簡直要比讓她去殺成千上萬頭變異獸領主還要艱難了。
夜天星一時間不說話,氣氛在那一剎那也不再沉重,竟變得有些旖旎起來。
手心之中,那片葉子早已不再滑動,可夜天星卻也沒離開,一直維持着的姿勢也都沒有動過。沉默良久,夜天星覺得自己雙頰上漸漸漫起的燙意又漸漸的淡了下去之後,才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許下了承諾。
“嗯,我等你。等到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想聽什麼,我都跟你說。”
聲音輕輕的說著,這句話從她口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的時候,夜天星剛剛正常的臉色,又突然不正常了起來。她的耳根有些發紅,說完這些話之後,她又輕咳了兩聲,接着便真的打算離開。
剛剛冒出了要回舟谷入口的念頭之後,夜天星卻又才突然想起寒旗跟她說的話。他說舟谷要封閉了,而且還是好幾百年,龍三長老還在這舟谷之中呢!她總得把自己的幫手先拉出去再說!
認主空間之中,那朦朦朧朧的光暈里,男子溫柔的眼下,嘴唇輕啟,自己呢喃着說了一聲:“我記着了。”
彷彿是聽到了寒旗的聲音一般,夜天星在急匆匆的去往舟谷之中龍家的路上,明明自己也沒再說什麼,明明自己甚至都沒有再多想什麼,但莫名其妙的就覺得耳朵越來越燙了。
視線眷戀而難捨的一直停駐在那腳步匆匆的女子身上,舟谷認主空間之中的那一層層的乳白色光暈,漸漸的越來越濃,最後終於是將那光暈之中隱隱約約的人影,籠罩的再也看不見了。
去通知了龍三長老之後,夜天星並未在舟谷多待,她幾乎是立刻就走了的。到舟谷入口,站在這一片與很多年前一樣,平靜得有些詭異的海面之上,之前身處於舟谷之中那溫暖明媚的環境之中的時候,完全不曾升騰起來的種種情緒,在此刻,瞬間就侵佔了她的心臟。
明明是如此平靜的空間,但夜天星卻就是覺得,那冰涼到徹骨,帶着咸腥氣味的海風,彷彿將她整個人都吹的冷了下來。
寒旗的話,她無法不多想。末世的到來,出乎她的預料;蝕雨的存在,出乎她的預料;地球的秘密,出乎她的預料……那麼在未來,還會有多少的,她全然預料不到的事情,在等着她?
那些事,或好或壞,好的自然不必多提,而壞的,會否如同一張可以輕易吞掉她的血盆大口,讓她沒有機會和掙扎的力氣?
夜天星靜靜的看着舟谷入口,看了有許久,想了有許久。在她的一顆心都漸漸的惶惑不安了起來之後,她像是猛然醒悟了過來一般,緩緩地退出了這個平靜的空間。
而當海風真的吹拂在她的身上,夜天星卻漸漸覺得有些豁然開朗起來。
或許是跟寒旗的分離,讓她又有些傷感了。人一傷感,就容易多想,她也是這樣。
其實,有什麼好懷疑的?有什麼好不安的?
路就擺在那裏,走就是了。阻礙就橫在那裏,到跟前去,推開,或者是躍過,那就是了。有可能那阻礙是推不開的,也是躍不過去的,可那又怎麼樣?在距離那阻礙還遠的地方畏怕不前,那才真的叫跌份兒呢!
這麼多年,她也過來了!這麼多年,寒旗也過來了!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她,寒旗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寒旗。想要完全打敗身體裏面的另外一個靈魂,寒旗可能需要無數年的努力,等到彼時,他可能早已不是如今模樣。而她,總也不能一直站在原地,她需要再堅強一點,再堅定一點!在她如今全然不知的未來里,她要比現在更好更榮耀,才可以!
收拾好心中的所有負面情緒,夜天星大步的向前走了。她倒是沒有任何猶豫,說要去找蝕雨,那她就立刻去找。
在突破感應期七階的時候,夜天星最先就是解決了寒旗這個心結。要是她沒有去舟谷,如果心結還在,夜天星總是覺得,這會兒恐怕她還在感應期六階巔峰耗着呢!
而她如今,早已是九階巔峰,也早已經做到了新人武者新人靈者才能做到的事情。依着地球人的這個生命等級,她能做到宇宙中的生命公認到循源期的生靈才能做到的事情,那她應該是突破有望的!
突破感應期七階,就有解除心結的流程要走,那麼突破循源期這個大境界,就應該更需要靜心凝神,心中全無掛牽才可以。
而她此刻心上壓的事情,能夠對她造成影響的,就只有一件——
地球的秘密!
所謂源星,到底是什麼?而在一個隱藏星域之中,毫不起眼的地球,又怎麼會如此巧合地吸引來這麼多的強者?
蝕雨到了這裏,造成了地球末日原因的神殿宇宙之中的獸族也到了這裏,甚至神殿宇宙外的強者對戰,也一個不小心打到了這裏?
說實話,夜天星從老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蝕雨那般的強者被困在地球;地球上又出來了那麼多在整個神殿宇宙之中算起來都是高等的獸族,它們不是從宇宙中來的,它們是在地球上自己慢慢的繁衍進化出來的;還有地球人類在九階巔峰感應本源時出現的疑點;還有就是舟谷的問題……
蝕雨的確是給過隱世家族之人生命空間,但是如同舟谷這樣完美的,不說蝕雨舍不捨得給的問題,蝕雨說不定都根本沒有。
那麼,舟谷是在地球上自己衍生出來的,還是慢慢的從蝕雨送出去的一個生命空間變化成了如今那般完美的模樣的?
後者倒還是有點可能,若是前者的話,什麼樣的星球可以自己生產生命空間?
腦子裏面亂七八糟的想着一堆問題,夜天星迅速的從華夏的東海岸,橫跨整個華夏版圖,踏入了華夏西邊的雪山群峰中。
自從末世到來,人們過得都是十個黑夜一個白天的日子。沒有太陽光照射,奇怪的是世界各地卻依舊四季分明,氣候與末世前沒有很大的變化。彷彿就像是陽光依舊照在地球上,但人們卻看不見,也感受不到。
只是,末世的氣溫到底是要比末世前低一點的,所以在華夏,常年被白雪覆蓋的地方,面積幾乎翻了一小番。
雪地之上,一個人的身影,如同幻覺一樣閃現又消失,就是她腳下的白雪,也沒有留下什麼她曾來過的痕迹。就算是留下了幾個腳印,這裏狂風呼嘯,很快就能將一切拂平。
蝕雨在很久以前離開的時候曾跟她說過,說讓她到了循源期之後,去華夏的珠峰找她。
夜天星看着眼前猙獰堅實的雪山,想起她這些年,可能是為了守住約定,就算是找變異獸戰鬥歷練的時候,她也沒有踏足過這片地方。
但今日,她來了。她到底是失約了,沒有到循源期,就來了這裏。
放到末世前,就算是夜天星的身體素質再好,這樣不帶任何裝備,就到這裏要攀珠峰,那無疑是找死的行為。可是現在,她在雪風之中穩穩地站着,那被狂風吹起來的彷彿一直蔓延到了世界盡頭的半空中白茫茫亂飛的雪片冰碴,也未曾模糊掉她的身形。
沒有讓阿夜幫忙,夜天星打算自己上。身形微躬,蓄足了力之後,夜天星輕輕一躍,整個人便已經掛到了青黑色的岩面上。然後,她又是一躍。
她一步一步踩的極穩,身影迅捷而靈巧,眨眼間便沒入了雪霧之中。
兩分鐘不到的時間,夜天星已然站在珠峰最頂尖上。彷彿是這裏的風要小一點一樣,夜天星整個人竟然站得更穩了。
站在那裏,默默的等了片刻,她聽到一個因為有許久不曾聽見,所以總是覺得陌生一些,但那彷彿可以融化這山巔上的冰雪的溫暖,卻讓她很快找到了熟悉的感覺的聲音。
“天星,你真的很不錯。”
聽到誇獎,夜天星抿了抿唇,開口,灌了一嘴的涼風的同時,卻是道歉:“對不起,我還沒有突破,就來見你了。我……”
“知道你想問什麼,但很抱歉,我的回答可能會讓你失望。天星,你先回去吧,所有的事情,要等你突破了再說。”
珠峰之巔上突然出現了一抹隱隱的黃光,它籠罩在夜天星周圍,夜天星便立刻感覺不到冷意,彷彿她正在四月的春日嫩綠草坪上站着一般,連呼吸到的空氣都帶着陽光花香。
“天星,你要知道,神殿宇宙中是還有一顆源星的。那就是邡亞星。我和你說過,邡亞星人是神殿宇宙中最高等的種族。他們不只是在神殿宇宙中高等,就是去了我未曾與你講述過的別的宇宙,甚至是中心宇宙,也是受所有生命尊崇的。”
“但凡源星,只要發展起來,那就沒有弱的。但凡源星人,只要不走錯路,同樣沒有弱的。但是,那都是要到後期的了。”
“剛剛誕生的源星很脆弱,而在誕生不久的源星上生存的人……可笑我當初竟然還說地球人的生命等級很低。”
“天星,源星人的生命等級之高,甚至並不包含到普通生靈裏面去。而我之前之所以會誤會,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源星人在感應期,循源期,甚至是一直到了融合期,可能表現出來的天賦都非常的差。但是再到之後,到融合期之上的境界,必須要接觸到了生命本源和毀滅本源才有資格踏入的境界,源星人的可怕之處,就會立刻表現出來。”
“一直到融合期之上,那都是什麼樣的強者?而一個星球的源星人,可能就會有那麼幾個,一路走到融合期之上,而到那個時候,有幾個源星人,宇宙中就會出現幾個永遠不會讓人忘記的絕世強者。”
“那樣的絕世強者,誰都會希望多幾個。所以特殊性要到後期的後期才能表現出來的源星人,在還弱小的時候,是受絕對的保護的。所以,你應當也能想像得到,有關於源星的種種消息,是多麼高的機密。”
“我對源星的了解不多,可有一條是常識。宇宙本源最是維護源星,最是寵愛源星人,尋常生靈再也觸及不到的生命本源和毀滅本源,宇宙本源會很暢快的送給源星人去感應。”
“而宇宙對源星的保護,就是源星之外的生命無法降臨到這裏。若是實力太高的,到來便不得出去,而且受嚴重壓制。宇宙對源星人的那一層保護膜,只有在源星人當中有人突破循源期,真正的踏上了修鍊的道路之後,才會消失。”
“我當初被困在這裏出不去的時候,是怎麼也沒有想過自己闖到了源星上的。誰能夠料想得到,在這血殺之地當中的隱藏星域,竟然藏了這樣大的一個秘密?”
給夜天星普及知識普及到這裏,蝕雨也有些感慨。
“如果這當真是源星的話……那天星,或許你什麼也不需要做,就可以將你的老師救出來了。”
這地球上還不知道有多少外來的被困在了這裏的生命呢!到時候,若源星的秘密暴露出去,肯定又是會引動一番爭奪。
而地球上的人類發展的這樣好,幾個未來最有希望的佼佼者盡數都是人類,這當中自然有她的原因。這樣的功勞,什麼罪過都能夠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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