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黃雀在前
沈惟仁是要去看看那個人的,如果不是蔣淑雲今天打來電話,他還沒有真的下定決心要過去。
估計這對於每一個人都沒辦法接受,當你昨天還是沈家人的子女,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階下囚的孩子。
沈惟仁這兩天都在心裏迴避這個話題,就像不知道一樣。
他甚至開始後悔那麼逼着蔣淑雲非要求一個結果。結果兩個父親之間的天差地別又讓他迷茫了。
沈惟仁給永安監獄打過去了一個電話,結果真的在他們的監區找到了那個叫聶政庭的人。名字都起得這麼有正義感,他為什麼要在監獄裏。
對方很奇怪,沈惟仁的身份親自來問一個犯人。
“因為什麼進去的?”
“綁架故意傷人。”
沈惟仁一顆心像是被擰緊了的濕衣服,一滴滴的落的是血。
唐素問推門進來,手裏握着一杯咖啡。
沈惟仁不經意的轉過身背對了唐素問,“嗯,先這樣吧!回頭說。”
唐素問並不知情,甚至這幾天來根本沒從沈惟仁身上發現什麼。只是他回頭來看自己的時候,唐素問覺得他多少有點不自然。
不自然的是因為:唐素問會因為這樣的身世看不起他嗎?他一直在唐素問的面前是無懈可擊的一個男人,他覺得他可以被愛,並且沒有一丁點的瑕疵。
可面對這件事。沈惟仁不自信了。
“沒什麼,你不忙?”
唐素問心裏翻着眼睛,把咖啡杯磕到了沈惟仁的面前,她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小手就杵上了下巴,“你真的雇我來做事的嗎?為什麼我問喬愛也領不到工作。問陸軒陸軒還說他不負責給推包了。”
唐素問很悶,看着滿屋子的人都在忙乎,而她只能在電腦上玩紙牌。
“電腦少接觸,會有輻射。”
唐素問覺得有點崩潰,電腦都不讓動,她這個秘書要來做什麼?
“嗯,你可以去到休息室坐坐,那邊總有偷閑的員工,順便幫我抓幾個典型回來。”
“沈惟仁!”
唐素問一拍桌子,而後小腦袋又沉了下去“我也很悶的好不好……”
“不如去散散心吧!我給陳雲翹也批個大假,讓她陪着你出去轉轉,去國外溜達幾天等我把公司的事情處理一下。”
這倒是個好主意,唐素問抬頭望向沈惟仁的時候卻有些狐疑。“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唐素問經歷過蔣淑雲的事情之後就變得有些敏感,不巧還真的被她猜中了。
沈惟仁擔心唐素問天天在身邊會看出來什麼,他的確有這個私心。
“嘖……要不你就在公司老實的獃著。”
“我去!我去!”
沈惟仁點點頭,他本來計劃親自帶着唐素問玩一玩,畢竟她肚子裏孩子的月份大了,出去多少有些不放心。
“我會讓陸軒多派幾個人跟着你們的,放心,不會出什麼事情。也不要去歐洲,就在亞洲轉轉就行了。”
唐素問頻頻點頭,“放心吧!那我出去找陳雲翹說了啊!”
唐素問出門后,沈惟仁還是多少不能安心。他就給安遠帆打去了一個電話,“你最近忙什麼?”
“籌備訂婚。”
“你小子……”沈惟仁憤很的咧了下嘴,像是很不滿意安遠帆企圖搶在他的前頭,“停一停吧,帶着兩個女人出去走走,這段時間問問憋瘋了,我有些事情走不開。”
安遠帆知道沈惟仁最近很糟糕,家裏外邊一堆的事情,他想了一下,“好。”
但是在沈惟仁就要掛斷電話之前,安遠帆突然問了句,“你真的不打算再理楊奕之那小子?”
沈惟仁揉着太陽穴,他最近可能有點精神衰弱。
“不理,怎麼了?你從來不會這麼多事。”
安遠帆又是半天沒聲音。就像沈惟仁說的,這的確不像是他的性格,“他要求的不多,也不會傷害你。”
沈惟仁不知道安遠帆居然跟楊奕之關係那麼好,好到他變了性子,居然跟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宏司丸扛。
“不關你的事,你還想以前那樣,我覺得挺好,否則我們的朋友估計做下去也很難。”
安遠帆理解他的心情,所以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唐素問啟程的這天,沈惟仁去機場送了他們,他沒怎麼跟安遠帆說話,只是幫唐素問掖了掖身上的衣服,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沈惟仁從機場直接驅車去了永安監獄,因為之前託了些關係,所以可以跟這個叫聶政庭的人聊的久一點。
可是真當那男人被兩個警察帶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沈惟仁發現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只是隔着一個很厚的玻璃安靜的看着他。
沈惟仁以前覺得自己跟沈家人張的很像,但是那種像有性格上的,也有因為相處時間長有着共同的生活習慣而漸漸形成的相像。
聶政庭的面前,他像是看見了自己老去后的樣子,那種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他依舊很帥,不同的是,聶政庭的眉宇間有個川字紋,像是很長時間以來因為皺眉嘆息而逐漸生成的。
頭髮向後背去,梳理的平整,卻兩鬢早已經發白。
聶政庭主動拿起面前的話筒,沈惟仁也木納的把話筒貼到了耳邊。
隔着這扇防彈玻璃,他的聲音飄過來低沉着且富有男性的磁性。他說,“沈先生,您是怎麼知道我的。”
聶政庭看不出來嗎?還是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他的存在,沈惟仁一瞬間如魚刺在喉,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你媽媽還好嗎?”
沈惟仁閉緊了眼睛,答非所問,“他們說你因為綁架殺人,你為什麼這麼做。”
有人說,這世間有幾件事情會讓人變得特別的清醒:大病之後、臨死之前、痛徹心扉、踉鐺入獄。
所以聶政庭笑了,皺紋深刻,卻看不到一絲的辛苦,“哦!就是那麼回事。”
沈惟仁激動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形容,這是一種不知道羞恥的表現。所以蔣淑雲才會從他身邊離開投奔了父親?所以他才會遭受這麼多年的艱辛,是聶政庭的另一種報應?
沈惟仁眯起雙眼認真的問道,“你覺得我會認你這個父親嗎?”
聶政庭眉心真的特別自然就那麼皺了起來,他就連這樣的表情都像是沈惟仁在照鏡子一樣。
沈惟仁有那麼一瞬間的害怕,像是有那麼一天他會步這個人的後塵。
“沈先生,你的父親不是我,是沈家那位,聽說他過世了,我很痛心。”
沈惟仁親口聽蔣淑雲說,“她嫁過來的時候,沈老爺子就已經喪失生育能力了。他在睜着眼睛騙人。”
正好!
沈惟仁覺得這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是吧!我也一直都這麼認為,我有沈家人的頭腦,我有和他們一樣的氣質,甚至我的手腕比當初的老爺子更加的狠,說我不是沈家人,沒人會信。”
聶政庭眉心鎖的緊,好半天才問出一句,“你身體好嗎?為什麼沒有帶問問過來。”
“問問不是你能叫的。”
聶政庭把頭扎的很低很低,標準的監獄式的態度,“就當是箇舊熟人,什麼時候帶來我看看好嗎?還有等你們以後成家……孩子……”
他低着頭一下子掛斷了電話,然後起身,轉過去後背隆起,“走吧,帶我回去吧。”
沒有一個犯人會拒絕跟外邊的人相聚,那是他們了解外邊世界的唯一途徑。
沈惟仁走出監獄的大門,一陣冷風把他錘醒,馬上都要入秋了嗎?
他想起來一些細節,為什麼聶政庭對他的事情了解的那麼透徹,甚至可以確定的叫出唐素問的乳名,還知道他們就要結婚,在孕育一個孩子。
沈惟仁突然發現他們的每一句話都不對,思想就停留在了聶政庭離開的那個背影上。
一時間,沈惟仁心裏煩亂無比。他車子開的飛快,能離這監獄多遠就有多遠。
沈惟仁在沙發上坐到了早上,大門是被從外邊打開的,唐素問鑽進了小腦袋,“老公!”
她甜甜的一聲。
唐素問就知道她有事情,果不其然就在沙發上看見了合衣坐着的沈惟仁。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絕對不比蔣淑雲那次輕鬆多少。
唐素問小心的走過去,把冰冷的兩支小手塞進了沈惟仁的衣服下邊,“好冷,你幫我捂暖。”
沈惟仁一下子清醒了起來,“你怎麼回來了?”
唐素問眨着眼睛,“我就去靈山那邊看了眼啊,快到秋天了,讓陸軒在那個礦的門口做了點防護措施,要不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心大要去國外嗎?我才捨不得你呢!我寧願在辦公室里發獃。”
沈惟仁一把把唐素問攬進了懷裏,“我以為你是個傻瓜,但是我發現是我配不上你。”
唐素問莫名的一陣心痛,她還沒問沈惟仁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已經這樣了。
就像他的心張在你的身體裏,他的心思一動,唐素問就敏感的察覺到了。
這天,唐素問追問了沈惟仁整整一天,但是也沒有任何的結果。
他們在一起之後,沈惟仁什麼事情都不會瞞着唐素問的,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徵求她的意見,這不奇怪嗎?
第三天的下午,沈惟仁沒給任何理由就出去了,只說辦事。
唐素問在他離開后也提上了包出門,一個跟蹤一個,唐素問其實不知道,她早在幾天前就已經被人跟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