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我下車!」單佑琳的怒火與焦灼已達臨界點,忍不住用手肘撞擊身邊的彪形大漢。「放我下車啦!」
儘管很痛,大漢還是悶不吭聲的堅守崗位。
單佑琳撞到手肘快要脫臼了,還是撼動不了他們半分,最後無力的放棄,拿着老闆的手機拚命打電話給關仲弦,想聽到他的聲音,確定他好好的,無奈就是沒人接聽,也不知道是他的手機在車禍現場遺失,抑或是他正在手術室里急救。
得不到任何消息,加上被困在車裏帶往不知名的地方,她覺得胃部絞痛,焦慮不已。
好不容易車子停了下來,她趁着彪形大漢們下車,一時不注意,用力推開他們,跑向建築物,一進大門,才發現他們的目的地是醫院。
「醫院?」
單佑琳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瞬間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應該往何方去,最後她的目光落到服務台,立刻走上前。
「請問,你們有收一個叫關仲弦的病人嗎?他……他因為車禍……有被送來這裏嗎?」她看着服務台小姐,結結巴巴的問。
她從廣播電台聽到關仲弦發生車禍,捲入黑道分子械鬥的新聞,根本不知道他被送到哪家醫院,那群人就把她擄上車子。
這時,一名彪形大漢追了過來,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離服務台。
「喂,你放開我!小姐……放開啦!」
正在敲打鍵盤、幫忙查詢的服務台小姐一頭霧水,眼睜睜的看着單佑琳被拉走。
假寐中的關仲弦被門口的騷動吵醒,緩緩睜開眼睛,正好看見阿發推開門,把一個嬌小的身軀拉了進來。
「放開我!」
那聲音太過真實,以至於他以為自己是張着眼在作夢,但映入眼底的身影如此熟悉,教他吃驚的撐起上身,凝視着她。
「佑琳?」
拚命掙扎的人兒聽見關仲弦的輕聲呼喚,馬上停止動作,看向聲音的來源,原本盛怒的容顏頓時盈滿心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你……你還好吧?」
單佑琳走到床邊,梭巡着他的狀況,摀住嘴巴,深怕自己會失控的哭出來。
「我沒事,只是受了點輕傷,醫生怕我有腦震蕩,叫我留院觀察一天。」關仲弦不想讓她難過,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沒事,真的。」
她在床沿坐下,輕撫着他的臉龐,「我……我在車上聽到有關你的新聞……以為只是同名同姓,可是打電話給你,你都沒接……我想去醫院問,結果一出展場就被那些人抓上車,我以為……」以為再也沒辦法見到你了。
關仲弦神情一凜,看向站在門邊的阿發。
阿發搔了搔頭,不自在的解釋,「二少,是老大叫我們把單小姐帶來的。老大說你受傷,如果單小姐不來,他就找別的女人來……」
看見二少冷冷的揚起眉頭,目光變得凌厲,阿發不敢直視,也不敢造次,話全數吞回肚子裏。
「他們是誰?」單佑琳發出疑問。
關仲弦看着她,不自在的動了下上半身,「他們是我家裏的……人,他們沒傷到你吧?」
她搖搖頭,仍然因為他車禍的消息而驚魂未定,反應比平常緩慢許多。
「你哪裏受了傷?」
「我沒事,都是輕傷,休息幾天就好了。」他任由她檢查傷處,嗅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不由得感到窩心,小心翼翼的問:「你還生氣嗎?」
單佑琳瞋瞪他一眼,「氣啊!怎麼不氣?好好的一個人出車禍,還捲入了黑道分子的械鬥,我怕死了。」
「對不起。」關仲弦撫過她的臉頰,擁她入懷,以眼神示意阿發他們離開。
阿發跟另外兩個小弟互看一眼,竊笑的離開病房,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對不起,我不該跟你鬧脾氣……」單佑琳自覺理虧,低聲道歉,看見矮柜上那支離破碎的手機,可以想見當時車禍的情況不只輕微,更別說對方還是黑道分子……她抓着他的手臂,將他稍稍推開,「他們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沒有。」關仲弦笑了笑,撩動她的頭髮,「別忘了,我是受過訓練的。」
單佑琳仍舊擔憂,勉強擠出微笑,「警察有把他們都抓起來嗎?」
「有。」他察覺到她心底的憂慮,「怎麼了?」
「我怕他們尋仇,他們都是這樣,一言不合就殺來殺去……」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過,她輕咳一聲,「新聞不是常常報導,很多老大都被仇家殺了嗎?我擔心……」
他加重擁抱的力量,「放心,不會有事的。」
單佑琳放鬆身子,偎着他堅實溫暖的胸膛,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證明他的情況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的虛弱,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有找到主使者嗎?這一類的火併事件,背後一定有原因,或是有主使者。」
「我不知道,警方會調查。」關仲弦一點也不關心事件的後續或緣由。
仇家太多,誰主使還不都是仇家,他反倒希望別找到幕後主使者,就讓案子石沉大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一定很累吧?」他來回摩挲着她的背部。
「嗯?」單佑琳漫應一聲,微眯的眼眸因為矮柜上手機壓着的一張紙而睜大。
那是什麼?
「你不是被老闆叫去幫忙?一定還沒回家吧?」關仲弦卸下她頭髮上的橡皮筋,以指為梳,梳開她糾結的髮絲。
「是啊,來醫院之前,我才從花蓮回來……因為找不到老闆要的花,我又跟司機跑了好幾個地方……」
那到底是什麼?
她好奇心大發,伸長了手,指尖一碰到紙張,便發現那不是一張薄薄的紙,而是一張紙卡。
「忙完了嗎?」關仲弦沒有發現懷中人兒的蠢動,重新幫她綁好馬尾巴,手溜進她的衣領,輕輕的按摩她僵硬的頸子。
「還沒,還早得咧!」單佑琳舒適的打呵欠,拿起紙卡一看,當下頓住動作。
「別累壞了。我會心疼。」他親吻她耳後的肌膚,還沉溺在和好的美好氣氛中。
「辣妹酒店?」她突然發出問句。
「啊?」他不禁愣住。
「這是什麼?」她推開他,一手把他壓回床上,另一手揚了揚辣妹酒店的邀請函。
「呃……」關仲弦臉色大變,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單佑琳看了下辣妹酒店的地址,所有的柔情蜜意瞬間消逝,冷哼一聲,「這間酒店跟你出車禍的地方好近啊!」
他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佑琳,你聽我……」
「啊,難不成你是因為想去這裏才會出車禍的?」她笑笑的問,話語中與眼眸里的火氣昭然若揭。
「這是因為……」
單佑琳站起身,睨着關仲弦,口氣嚴厲的說:「因為怎樣?因為你去找女人,所以才出車禍?還是你跟那些黑道分子是因為爭風吃醋而起衝突?」
「佑琳,你先坐下來,聽我說,好嗎?」他極力安撫。
她完全不領情,把辣妹酒店的邀請函丟在他的身上,氣到全身顫抖,「你……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這間酒店開幕,我只是依禮節去參加而已。」
「酒店開幕,關你什麼事?難道你當保全還兼當馬夫?」
「我……」關仲弦不知怎麼解釋這是家族企業的一部分。
「你怎樣?說啊!」單佑琳大吼。
「老弟。」關柏軒大剌剌的推開門,闖了進來,看見單佑琳,毫不客氣的上下打量她,「你馬子?」
「哥……」
單佑琳轉頭看着關柏軒,同樣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的端詳他,然後不敢置信的看向關仲弦,再轉頭看關柏軒。
關柏軒沒再理會她,逕自說道:「阿弟仔說對方至少有十幾個人,你看看這疊照片,有沒有跑走沒被抓的?老陳等着要。」
他將一份卷宗放在關仲弦的腿上,要他以照片指認人。
關仲弦望着單佑琳,再看看兄長。
「看什麼?快看啦!」關柏軒不耐煩的催促。
關仲弦打開卷宗,看着裏頭的照片。
關柏軒叼着煙,注意到單佑琳一直看着自己,微微挑高眉頭,「老弟,你這馬子不會叫人啊!」
關仲弦一臉尷尬,「佑琳,這是我哥。哥,她是佑琳,我女朋友。」
單佑琳退後一步,看着他們兄弟倆的眼神活像是見鬼了。
「哥,這裏頭沒有。」關仲弦把卷宗合上,遞還給關柏軒。
關柏軒點點頭,把卷宗交給跟進病房的阿發,阿發拿着卷宗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