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知道。」單佑琳眨了眨眼,「你要去買飲料,先跟我說一聲嘛!」
「我想說很快就回來。」他摸了摸她的頭髮,指節撫過她的眼下。
她拍開他的手,低下頭,頻頻擦拭奪眶而出的淚水。
關仲弦嘆口氣,掏出手帕,笨拙又輕柔的用左手幫她擦淚。
她哭得更傷心了,「你這個大壞蛋……」
「你也不遑多讓啊!」他什麼氣都沒了,只剩下滿腹的無奈。
「有意見?」單佑琳撒潑的問。
他低頭,吮去她不停滑落的淚水。
她推開他,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他,搶過他的手帕,然後一手拉着他的衣袖,一手拿着手帕掩面,要他移動。
關仲弦只好一邊往前走,一邊轉頭看她。
默默走了幾分鐘,他們拐進一條小巷子,走到底,停在一棟公寓前。
他左手一動,甩開她的手,把東西塞到她的手裏,然後將她擁入懷中。
「該哭的人是我吧?」
「誰……誰教你是男的……」單佑琳抽抽噎噎的說。
「你讓我坐了好幾天的雲霄飛車耶!」他的臉埋進她的頸窩,嗅聞着屬於她的味道。「我不想跟你分開。」
「沒辦法嘛,你家是黑道……我……我家也是,我怎麼敢……敢跟你在……在一起……」
「那你可以說,我們好好的溝通,你二話不說就要分手,結果只是因為這種事情,你想過我的心情嗎?」關仲弦無奈的問,「你認識我那麼久了,我們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你怎麼就以為我會輕易的接受你說的理由?」
「什麼叫……叫這種事情?你……你不知道,這很嚴……嚴重的……」單佑琳抱住他,哭得涕泗縱橫。「因……因為我家……我家也是啊,我不想……不想讓你知道,不想讓你見姊姊,我……我怎麼知道……你哥就……就是姊夫,你們長……長得又不像……」
虧她前兩天才跟姊姊和姊夫一起吃過晚餐,面對天天見面的男朋友的親人,她竟然看不出兩人相似的地方,這時她也不想追究自己究竟有多眼殘,一古腦的藉由哭泣將壓抑的情緒全都釋放出來。
「我也不知道你姊姊就是我的嫂子。」關仲弦的額頭抵着她的,凝視她水潤的黑眸。「你知道的,我在你之前,跟女朋友交往從沒超過三個月。」
單佑琳點了下頭,她聽他說過,但他說的分手理由百百種,對她來說都不是大缺點,也不是在不能接受的範圍。
事實上,她很享受跟他一起做菜的時光,即使他的廚藝真的比她好很多;也很享受兩人一起打掃房子、帶貓散步、做雜事的感覺,即使他因為工作的關係,無法時時刻刻聯絡,但是只要他照着所說的時間回到她的身邊,她反而很享受獨自一人的時光;她因為工作忙碌時,他也不會因此大發雷霆……
「所……所以她們都是因為……知……知道你家是黑道?」
「有一部分是,其他的我都沒有隱瞞。」關仲弦連忙解釋,「別又以為我騙你什麼了。」
「我……我哪有……」單佑琳困窘的嘟起嘴巴。
「我想說的是,只有你接納了我所有的一切,你就是我那個『對的人』。只有你,我不想放手。」
她微斂眼睫,懊悔的說:「我其實很後悔提……提結婚,你……你也是我那個『對的人』,可……可是我姊的仇家很……很多,我……我好怕……」
他們彼此尊重、彼此了解,更懂得留空間給對方,這樣的交往,她深深眷戀着,那天晚上的求婚,雖然是脫口而出,嘴巴說著自己也不是很想結婚,但不能否認的,她的確有所期待,只是他的遲疑,代表着他們之間對於結婚這件事還有討論的空間。
現在他們竭力隱瞞的家世都曝了光,單佑琳卻也不想再提結婚的事。
關仲弦分不清此時的情緒,到底是鬆了口氣還是失落。
「而……而且你……誰教你去酒店找……找別的女人……」她想到就生氣,狠狠的戳着他受傷的右肩。「去找女人就……就算了,你……你還出車禍,敢偷吃就不要……不要被發現。」
他咬牙忍痛,悶哼兩聲,用額頭輕輕撞了下她。
「那件事是誤會……」
單佑琳哭得眼睛與鼻子都發紅,瞪着他。
「讓我解釋,好嗎?」
她搖搖頭,「上樓了,別在這裏擋人家的路。」
「不哭了?」他好笑的問。
「想看我哭,上樓再哭給你看。」她打個嗝,打開門,推着他上樓。
關仲弦俯身,舔去殘留在她臉頰上的淚珠。
單佑琳瞋瞪他一眼,嘆口氣。
【第九章】
「所以你哥這麼說,你就去了?」單佑琳用保鮮膜把關仲弦受傷的地方包住,要他坐進浴缸,然後拿起吸水海綿,幫他洗澡。
「我哥說話,我很難不依從。」關仲弦解釋。
她了解了,對他們來說,這種事情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他們都是聽兄姊話的小孩。
「加上我們吵架,我的心情很差,才會……」
「這件事就別再提了。」她用毛巾蓋住他的臉。
小老頭一個月洗一次澡,單佑琳才剛幫牠洗好澡,吹乾毛,牠動也不動的待在臉盆里,不時的探頭,看着男主人和女主人交談,舒適的打了個呵欠。
「不過幸好你沒去成,老天有眼。」她倒了些洗髮精在手心,幫他洗頭。
「我也不願意出車禍啊!」關仲弦拉下毛巾,仰頭看着她。
「難不成你還真的希望去到酒店?」她皺起眉頭,重新固定住他的頭。「我了解是一回事,但你去酒店,我還是不高興。」
他閉上眼,讓她沖水,享受女朋友難得顯露於外的妒意。
「去不成,我也沒有因禍得福。」
「得了便宜還賣乖。」單佑琳鼓起腮幫子,用蓮蓬頭小力的敲了下洗乾淨的頭。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親吻她因為握着蓮蓬頭而彎曲的指節,眼眸深沉,親吻也滲入些許誘惑。
她紅了臉,把蓮蓬頭掛回去,摸了摸他的頭,「上半身洗好了,下半身自己洗。」
說完,她抱起昏昏欲睡的小老頭,打開浴室門。
「你不一起洗?」關仲弦調整水溫,左手拿着海綿,笑問。
單佑琳回頭看他一眼,抱着小老頭走出去。
他笨拙的用左手洗完澡,順手拉了條浴巾包覆住下半身,在腰部打個結。
去而復返的單佑琳關上門,背靠着門扉,微笑的望着他,好一會兒,她才解開洋裝腰際的蝴蝶結。
「你這件洋裝是哪裏來的?」關仲弦甩甩頭,甩掉頭髮上的水珠,然後跨出浴缸,塞住出水孔,放水。
熱水造成的薄霧,讓浴室變得溫暖而潮濕。
「很久以前我姊硬塞給我的,她覺得穿上這件洋裝很幼稚。」單佑琳背轉身子,讓他幫她拉下洋裝後面的拉鏈。
洋裝順着身子滑落腳邊,露出深灰色絲質細肩帶襯衣,關仲弦輕撫着她的肩頭,撥開襯衣的肩帶,在她裸露的肩膀烙下一吻。
「我第一次看你穿。」
她轉身,微仰下巴,凝視着他,與他裸裎相對,眼裏有着疑惑。
「而且你還化妝,我幾乎不認識你了。」他拿了個髮夾給她,看着她將頭髮盤起來,夾好。
「所以?」
關仲弦撩開她略長的劉海,但笑不語。
「難道你希望我以後常化妝?」單佑琳也露出笑容,輕聲詢問。
「如果我不希望你化妝,自自然然就好呢?」
她訝異的瞪大雙眼,然後象是明白了什麼,奸險的嘿笑兩聲,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親了下他的下巴,「可是我的老闆說,我這樣穿很可愛。」
他皺起眉頭,嘴角微微抽搐。
「接下來幾天,我一樣得穿那樣的衣服跟老闆一起工作。」她眼裏盈滿笑意,看着他揚高眉頭、抿嘴的模樣,快樂極了。
「我不喜歡你的老闆。」關仲弦悶悶的說出想法,不想承認自己在吃醋。
「我也不喜歡你的客戶。」她親了下他緊繃的嘴角,「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你穿正式禮服,你知道嗎?」
他愣住了,隨即明了她跟自己一樣,打翻了心裏的那桶醋。
「我們這樣好嗎?」
「嗯?」單佑琳任由他拉着她進入浴缸,看着他坐在邊緣,用左手汲水,淋在自己的身上。
「是不是因為我們都有哥哥或姊姊,所以很多事情都能了解狀況,就連吃醋也差不多……」關仲弦拿起放在一旁的海綿,擦拭她的肩膀,然後往背部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