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安安的身世
“既然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以後你就留在宮中吧。就算她回來,你也最好不要見她。”蕭逸說。
他沒有理由去責怪一個孩子,尤其那人還是他曾經那麼細心照顧的少年。
安安自己的心中一定也很內疚,事情已經發生,過去的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但這少年,他想保護。
顧簡在一旁等着蕭逸起身一起回宮,安安怯怯的從座位上起來,往後退了一步,跪在地上。
“謝皇上。”
蕭逸揚了揚手,“起來吧,一會我會派太醫幫你把手上的傷口都包紮好。再給你安排一處院子,安心讀書,在這宮中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安安伏在地上,不抬頭。眼眶中卻默默地盈滿了淚水,低着頭看不見表情。
“阿簡,我們走……”蕭逸剛想帶着顧簡離開,卻在臨走前看見安安脖子上一個黑色的胎記。那位置不高不低,若不是現在頭低的這麼深平時根本就看不到。
一個普普通通的胎記沒什麼特色,可胎記的位置卻讓蕭逸的動作僵在了原地,緊張的連呼吸都不敢大口呼進。
“皇上,你怎麼了?”顧簡注意到他的變化,慌忙上前問道。
安安聽到這聲音也連忙抬起頭,一眼便看見蕭逸正震驚的盯着他的脖子,彷彿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皇上?”
蕭逸聽到他的聲音,驀然感覺心中一痛,慢慢的靠近他。一向淡然的他此時卻伸出了顫。抖着的手,朝着安安的脖子摸去。
動作緩慢,而悠長。
安安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蕭逸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震驚以外,似乎還有一絲……喜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安?”他沙啞着嗓子問道,不是剛見面那種恍若千年的感覺,而是真真切切的喜悅。
蕭逸在喜悅,他怎麼了?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安安疑惑的看向他,不明所以。
“你,你是八歲?是誰告訴你你只有八歲的?”
安安搖搖頭,“我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我幾歲,就連她也沒有告訴過我。娘……唐糖糖問我的時候,我是隨便編的一個年齡,我想當時我肯定有五歲了。”
“那他們有沒有提過你的身世?有沒有提過你身上有什麼信物沒有?”蕭逸越問越覺得心中波濤洶湧。
是他嗎?會是他嗎?
安安繼續搖頭,“他們一直說時明月是我的娘妻,我那時候小,不分明善惡謊言,以為他們說的就是真的,時明月就是我的娘親。可是後來我發現,並不是。我應該只是他們撿來的孩子,一個無父無母被人拋棄扔掉的孩子……”
他說著,臉上帶着明顯的失落。
蕭逸的心中激動不已,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出來。
倒是在一旁的顧簡,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拽了拽蕭逸的衣袖,突然問道:“皇上莫不是懷疑他是九年前的……?”
蕭逸扭頭看向她,臉上帶着明顯的笑容。
對,他在懷疑,這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
顧簡明白了,但目前還是有點不太清楚。她從頭上拔下簪子,端過桌子上一碗水,遞到蕭逸面前,“皇上既然懷疑,不如試試便知道是不是心中所想?”
“嗯!”蕭逸接過簪子,毫不猶豫的往手上劃了一道,一滴鮮血滴落碗中。
安安不明白他做這些是為了什麼,但是一聯想到剛剛的對話,突然清晰了些,他們在懷疑……
蕭逸朝他一笑,點點頭,“試試吧。”
安安看着那期望的眼神,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接過他手中的簪子,在手指上劃了一道。
又一道鮮紅的血液流入碗中。
碗中兩滴血毫無波瀾,好似沒有任何關聯一樣。
蕭逸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全身上下所有的驚喜全部冷卻。
怎麼可能?竟然又是一場空……
安安也看懂了結局,沒有說什麼。只是將簪子小心翼翼的交還給顧簡,便準備起身離開。
顧簡看他的眼神也有點揣摩不透。
然而正在這時,剛剛還毫無動靜的兩滴血,漸漸散開。不,不應該說是散開,而是以緩慢的速度朝兩滴血中間的位置游弋了過去,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吸引着它們似的。
蕭逸剛想放下碗,就看見了這一幕。
剛剛消失掉的驚喜,再次湧上了他的臉龐。
顧簡和安安也一起看到了這畫面,安安震驚的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腳下有些踉蹌,後退着有些不敢相信。
“蕭聞。”蕭逸朝他笑道,“這才是你的名字。”
他失散九年的親生弟弟,終於找到了!
造化弄人,他找蕭聞找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弟弟竟然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還一直被人欺騙乃至欺負至今,忍氣吞聲。今天要不是他不小心看見他脖子上的胎記,恐怕又要錯過很多年!
蕭聞後退着,臉上沒有一點驚喜,反而滿滿的是無措,是慌張。
“我……我怎麼可能,我分明是個被人扔掉的孩子。”他說話間還在後退,根本就接受不了這個事情。他跟蕭逸生活過一段時間,他知道蕭逸在找他的親生弟弟,可是根本就沒想到原來他失蹤的弟弟就是自己!
“不要胡說!”蕭逸打斷他的胡思亂想,“你同我一樣,都是父王與母后愛的結晶。當然宮變,我沒有保護好父皇母后,甚至還把剛出生不久的你也給弄丟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每每看到街頭的乞兒都會想到你在外面會不會也淪落街頭。”
“說什麼傻話,沒有人扔掉你,是我。是哥哥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在外面流浪受苦了九年。”蕭逸說著,語氣都有些哽咽。
蕭聞無措的看着他,“我,我一直以為我只有八歲的,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我會是你的弟弟。”
他這麼說著,可心中卻不斷浮現起以前跟蕭逸住在一起的時候。他當時跟唐糖糖的關係那麼親密,就算喊他父親都很正常,可是自己就是覺得應該喊他扶蘇哥哥才對。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哥哥,難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么?
他有些接受不了。
如果蕭逸真的是他的哥哥。那三年前那些事情,只會顯得更加骯髒。
他和他的哥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內一外,一起傷害了她……
這讓他該怎麼接受……
蕭聞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家,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可是知道身份后的感受,更加的生不如死。他痛苦,他難受……
索性便蹲在地上細聲哭了起來。
蕭逸也蹲下身子,將他攬在懷中安慰:“別怕,以後哥哥會保護你。你回家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再也不會有人能分離我們兄弟。”
說著還一邊細心的幫蕭聞擦眼淚,動作輕柔的好似三年一樣。依舊那麼貼心,如初陽般和煦。
蕭聞一下撲進他的懷抱深處,顫。抖的大哭出聲。所有的聲音全部被埋在衣服裏面,任由淚水肆虐在眼前人的身上。
蕭逸抱緊着少年的身體,只覺得這半生的尋找,終於落幕。
他,終於找到了他的弟弟。終於能有臉面對父皇,終於能給母后一個交代。
儘管,他們都已不在人世。
“哥!”蕭聞終於還是喊了出來,聲音被堵在衣服里。悶悶的聲音,帶着這麼多年委屈的哭聲,全部都朝他發泄了過去,“哥,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啊!”
蕭逸笑笑,拍拍他的背,“不苦,有哥在。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想哭就哭出來,大聲的哭。男子漢不怕哭,哭完站起來繼續傲然於世!”
一句男子漢不哭,再次勾起了蕭聞心中的回憶。
恍然那年,那女子笑吟吟的告訴他,“別哭,經常哭的小孩不是男子漢!”“男子漢頂天立地,敢作敢當,無愧於天無愧於地。還有最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流血流汗不流淚!”
“嗯!那安安保護娘親!”
……
往事歷歷在目,往昔的承諾卻讓人心痛到不能呼吸。
說好會保護她的,結果卻是全世界傷她最深的人。
蕭聞哭的不能自已,好像失去了整個世界一樣,把自己這麼多年來隱藏的恐懼、無措、驚慌,全部哭訴了出來。偌大的院子中,只有這三人,以及那悶悶的哭聲,即使被衣服緊緊的捂着,卻還是讓人能感受那徹骨的絕望悲傷。
蕭逸一直在笑着,卻覺得有些凄涼。他的弟弟,和他一樣,恐怕都想起了當年他們傷害的那個無辜的女孩子。
“不要難過,她回來了,她沒事,她還好好的活着。”蕭逸這樣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我們還有機會見到她、補償她。我們欠她的,一定會還給她的,不要難過,不然哥哥都要被你帶的一塊憂傷了。”
顧簡在一旁默默不語,蕭逸說的這些話,她懂。
他還是放不下唐糖糖,他還是喜歡,不,應該說是深愛着唐糖糖。
否則也不會過了那麼多年,還會一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