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宮莫妖與世隔絕的二人生活

第九章 同宮莫妖與世隔絕的二人生活

跌落在地的銀簪發出一連串叮叮噹噹的聲音,說不出的清脆悅耳。

“哎呀呀,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看的一出兄妹殘殺戲碼,是看不到結局了。”宮莫妖腳步散漫的走了進來,臉上掛着媚惑十足的微笑,“嘖,看來兒臣得找個時間去和太子皇兄好好談一談,趕緊把這個龍騎衛的都統和羽林軍的統領換成別人,誰讓這個勿念大將軍實在是個無趣至極的人呢,屢次三番喜歡壞了這些好戲。”

趴在地上的骨銀銀掀了掀眼皮,沒好氣的瞥了宮莫妖一眼,鄙視的眼神明顯就是在無聲的控訴,‘這個世間還能有比他宮莫妖更無聊的人?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當真是只有他這個臉皮比城牆拐還厚的死狐狸才說的出口’!

宮莫妖看穿了骨銀銀的心思,很是愉悅的哈哈一笑,然後在骨銀銀面前蹲下了身,帶着逗弄意味的捏了捏骨銀銀的鼻子,“幾天不見,母后竟然就能把自己虐待成了這副狼狽的樣子,嘖嘖,母后該不是有自虐傾向吧?”

骨銀銀很想把宮莫妖這該死的狐狸爪子揮開,可是對於力氣耗盡的她來說,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哪裏還能有揮手的力氣,所以她也只好暗自惱恨的作罷,眼睛一閉,眼不見心不煩,任由這死狐狸去了。

宮莫妖見她實在是虛弱到了極點,又見她裙擺下又滲出了鮮紅的血,眉峰微微一蹙,便從袖子裏的一個瓷瓶里倒出一粒紅色的丹丸塞進了她的嘴裏,見她好像睡著了才毫無防備的咽下了他的丹藥,他才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聲,“你這個不要命的女人……”

直到現在親眼所見,他才開始覺得太醫令之前對自己的所言非虛。

她,或者乾脆說她的身體,都不是一個普通人的身體。

試問,如果她只是一個沒有武功內力的弱女子,怎麼可能拖着快要滑胎的孱弱身體,不是又能過荊棘毒刺,又是能和花祭夜這樣一個殭屍周旋不下的?

只怕沒等花祭夜吸干她,再這麼一番勞累下,她怕是早就要和肚子裏的胎兒因氣血不足,一起去見閻王爺了吧?

“母后吶母后,莫不是你是打不死的蟑螂精變得么?”宮莫妖似笑非笑的伸出食指,屈指在骨銀銀的鼻子上颳了一下。

“……。”這次宮莫妖沒有猜錯,骨銀銀睡著了,真的睡著了,所以她沒辦法回答他的狗屁問題,真的。

這時,洞外喧囂的馬蹄聲似乎已經近在咫尺了。

得不到骨銀銀答案的宮莫妖懶笑一聲,“太子皇兄的鷹犬還真是又快又犀利呢。”

邊說著,宮莫妖邊脫下了外袍披到了骨銀銀身上,然後再將骨銀銀跟包粽子似的裹了起來,最後抱在了懷裏,一臉嫌棄搖頭晃腦,“唉,母后您可真像是垃圾堆里撿來的……臭蟑螂。”

“……。”骨銀銀心下暗罵,‘你是蟑螂,你全家都是蟑螂!老娘就是捅了你們這家子的蟑螂窩了!!’

“哎呀哎呀,憋話有礙身心健康哦,母後有什麼指示不要不好意思同兒臣講,兒臣一定洗耳恭聽,唯命是從。”宮莫妖一邊抱着骨銀銀使了輕功穿梭在了叢林之中,一邊垂首在骨銀銀的耳畔低語說笑。

明明知道她現在沒力氣和他鬥嘴廢話,還要故意挑起話頭激怒她!骨銀銀氣的張嘴一口咬在了宮莫妖的胸口上。

雖然現在的骨銀銀沒有了什麼力氣,咬人也不會痛什麼的,可是那尖利的虎牙牙尖兒還是輕而易舉的穿透了宮莫妖身上的這件沒了外袍遮擋,只是一件單薄的裏衣,頓時那牙尖兒還好死的不死的,所觸碰到的地方,正是他胸口上的那一點脆弱敏感的……

“母后你實在是……。”眼眸一暗,嗓音一啞,宮莫妖頓時只感覺那兒被她若是咬疼了倒也罷了,可偏聲她這無力的把牙尖兒就那麼戳在那兒,是又濕又癢又麻酥酥的,簡直就要折磨死個人了……偏偏,他們現在是在逃命,根本不能去顧這些小事,何況他的雙手又全用來抱住了她,哪裏還有多餘的手去推開她?

他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而不知道宮莫妖正處在天人交戰的骨銀銀,在聽到宮莫妖這樣無可奈何的聲音之後,還以為自己小計得逞,便咬的更加不亦樂乎了,怎麼也不肯再把牙齒從他的胸口上挪開。

宮莫妖幾乎崩潰……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的勿念便帶着半隊的龍騎衛趕到了血色荊棘叢前,揚手示意眾人勒馬停步,一面冷眼看着荊棘叢前倒地不起還被拔了盔甲的龍騎衛,一面一聲令下,“放火燒了這荊棘,控制火勢蔓延!”

“是!”這些龍騎衛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軍隊,看到眼前有自己的兄弟倒地不起了,不但沒有一點去觀看觀察傷勢和生死的樣子,視若無睹般,只對勿念的命令為名遵從,好像其它的都不重要似的。

叢林是很容易發生火災的地方,即使現在的對象是潮濕的沼澤地,但一旦碰到了火星,再怎麼潮濕,也是一觸即燃。

故,當那叢足足有兩人多高不知有多寬的血色荊棘被龍騎衛用火把點燃后,只聽呼呼幾聲,整叢的荊棘樹便很快的燃燒了起來,熊熊大火幾乎照亮了整個深幽的沼澤地,血紅色的滾滾濃煙驟然瀰漫開來。

眼看大火的火舌就要開始向周邊蔓延了,但是因為有勿念先前說好的控制火勢的命令,所以在火勢將要蔓延之際,龍騎衛們便紛紛抽出了腰間的白銀彎刀,然後下馬,整齊劃一的就朝燃燒的荊棘叢揮砍而去。

若是活生生的荊棘樹,以它們的茂密程度和極強的柔韌性,即便這些龍騎衛手中的彎刀如何的鋒利,砍起來也必然是十分吃力的,可惜,現在的荊棘樹已經被大火烤乾了樹枝藤條,脆弱的不行,所以,當龍騎衛的彎刀一砍一碰,幾乎都變成了灰燼和碎渣。

故此,龍騎衛很快就將燃燒的荊棘樹給砍得七七八八了,輕易就阻礙了火勢的繼續蔓延。

沒有了荊棘樹的遮擋,它們後面的‘風景’自然毫不保留的呈現在了這些人的眼前。

“將軍,是攻還是逼?”勿念身邊的副將模樣的龍騎衛肅聲問道。

勿念一揮眼前幾乎迷了人眼的血色濃煙,犀利如鷹的銀灰色眼眸定定的看向洞窟的洞口前,那灘紅色軟泥上的凌亂腳印,冷哼一聲,“你覺得,這裏還有我們這些遲來之人什麼事么。”

撂下這句無比冰冷的話,勿念便立刻策馬調轉了馬頭,揚鞭一鞭甩在馬臀上,揚長而去。

副將也看了一眼洞口前那灘紅色稀泥上的凌亂腳印,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太後到底是什麼人,狡猾的簡直跟條滑不溜丟的泥鰍一樣!每次眼看就要抓到了,轉眼就又給跑了!難怪從來不發脾氣的將軍都給氣成了這樣!!”

好一番長吁短嘆后,副將便一揚猿臂,大喝一聲,“撤!”

喝完,他便領頭帶着這一隊從來還未吃過敗仗,現在卻被一個小女子弄得灰頭土臉的龍騎衛們,堪堪離開了這個森林。

……

一張機,一梭才去一梭痴。絲絲纏亂猶不識。菱窗院外,紫竹凝咽,曲曲是相知。

兩張機,春塵早惹舊織衣。紅粉香墜難夢離。黃花碧草,秦人巷裏,夜夜鶯兒啼。

……

真真兒的一處世外桃源,一個開滿桃花的山塢里。

滿塢的粉紅桃花,幾乎將整個天地都映襯了兩片相接的粉紅色天地,微風拂,桃花落,一塢的飄香,宛若春季里,會發香的花雨,迷了人眼,醉了人心。

桃花塢里自然獨有一處桃花庵。

桃木所鑄的平樓小房,像個四合院的樣子,只是沒有四合院的凡夫俗氣,因了這屋舍雖小,卻極為的別緻精巧。

譬如,門窗屋檐上都篆刻有精細的桃花戲蝶紋,門窗的形狀與開放的位置設計都別具一格,且都掛上了輕飄飄的白紗帷幔,更為這屋舍平添了一抹飄逸空靈感。

而屋內的陳設,更是精巧的無與倫比,比宮內的佈置少了三分奢華,多了三分脫俗高雅,兩兩相較之下,竟是不分高低。

不過,縱然這些東西如何的精緻雅緻,在骨銀銀的眼裏心裏,都是俗不可耐的身外之物。

三天的休養,對於她這個恢復力神速的白骨精來講,時間上已經算的上是十分寬裕的,何況還有那隻死狐狸幾天不間斷的藥石補給,不好的太快才是活見鬼了。

倚在菱花窗前,骨銀銀一手托腮,一手伸出窗外,把玩着快要伸進窗戶里來的桃花花枝,一雙綠瞳映着滿塢的桃花紅,淼淼眼波之中,竟生出了一絲妖異的風采。

今天那隻黑狐狸說是有貴客來訪,然後就拍拍屁股離開了,現在已近黃昏,他還沒有回來,這對一直都黏着她不放的黑狐狸來講,是個非常奇怪的表現,而他這個表現,讓骨銀銀開始份外的不安起來。

她原以為這廝會把自己再送回宮中,讓她去和宮獄那廝搞的你死我活……然而,她卻猜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宮莫妖這廝不但沒有把她再送入宮中,而是還辟了這麼一個清靜地,名為靜心休養,實則是變相軟禁的鬼地方。

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這個桃花塢,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這麼桃源清平,內則,其實是一座巨大的迷宮。

別看這裏的桃花開的這麼美,這麼令人心曠神怡,其實,它們每一棵都暗藏殺機!

自從昨天蘇醒過來后,骨銀銀就沒少撇開宮莫妖,悄悄在桃花塢里探路,準備逃離出去,然而,她卻屢屢在這座小小的桃花塢里迷了路,甚至,還好幾次被困其中,被一些令她咬牙的機關所阻。

這些該死的機關,比如什麼放大的巨型捕鼠籠,比如倒掛的巨型蒼蠅拍,比如宮莫妖的裸圖猜猜猜,居然還有無數的糞坑做陷阱!

簡直讓她無語到快吐血便罷,還讓她這樣一個連墳堆都能無視的白骨精噁心到再也不敢出門!

試問這個世間能有這麼噁心人的機關和陷阱么?這分明就是奇葩,就是惡整,就是變態!

等差點就要掉進茅坑裏的她,好不容易猜對了所有黑狐狸的裸圖猜猜猜,終於安全的出了陷阱,再沿着路繼續欲哭無淚的跑路,沒想到到最後竟然又給繞回了屋舍里……

累得虛脫的她沒辦法,只好打道回房休養生息,誰知道那該死的臭狐狸居然還一副悠哉的樣子,在她的房間裏的美人榻斜躺上着,一邊品着香茗,一邊看着小人兒書,愜意不說,還笑的那叫一個得意……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憤怒的質問他為什麼就這麼無聊,結果他居然一臉信誓旦旦的說什麼,養這麼多的桃花,肯定會結很多的蜜桃,那自然害蟲蛇鼠一類的禍害就多,籠子夾板做得大一點,當然就可以一勞永逸的把這些禍害儘快的除掉,至於那糞坑就更理所當然了,這麼多桃樹總得有點肥料滋養滋養吧?

而他的裸圖猜猜猜就更不奇怪了,桃花嗎,總得對得起它這樹名,不給點桃色開開眼,怎能長出灼灼其華的桃花來?

當時一聽到他這理所當然的大放厥詞,她差點就朝天噴出一口鮮血……

一想到這,只聽得咔嚓一聲,骨銀銀手中的桃花枝是給應聲折斷了。

這時,一個着了一襲寶石藍錦袍的翩翩美男,腳步漫不經心的步入了花林。

此時,正有清風撫過,桃花雨下,站在花雨下的美男,衣袍髮帶烈烈作舞,袍子衣袖和衣擺處的,髮帶尾端處所繡的半隻雪白蝴蝶翅,似乎像要活過來了一般,振翅欲飛。

花雨落在他的肩,落在他被風吹起的藍紫髮絲上,映襯的那麼驚心動魄,驚心動魄的美不勝收。

他這麼扎眼這麼耀眼的一個人,乍然的出現,自然一眼就博得了骨銀銀的眼球。

當骨銀銀飄忽的視線看向林中的他時,沒想到,他卻也正在看着她,還對她笑靨如花,風情萬種。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他是美的,是媚的,是妖孽的……不知道是不是落花當真迷了她的眼,竟讓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覺得過,這個世間恐怕只有風華蓋世花容天下八個字,才能夠將他這個人,形容的徹徹底底。

宮莫妖見骨銀銀看自己看的似乎有些痴了,脂唇上浮起的笑容不禁加深了些許。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看的這麼痴迷這麼出神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是如何的美貌,可是,沒有人知道,他是有多麼的厭憎自己這張麵皮。

然而此刻,他忽然對自己的這張面相開始不那麼討厭了,甚至,還生出了幾分歡喜。

骨銀銀見宮莫妖笑的越發妖孽,裏頭似乎還藏着些不為人知的不懷好意,不禁立刻打了個激靈,從這該死的誤人美色中及時的清醒過來,還很是沒好氣的瞪向了該死的始作俑者,“你要是永遠都不來了,那我可真是要高興死了。”

宮莫妖一聽這話,頓時無奈的搖了搖頭,暗道這女人真是個不懂情趣的悍婦,嘴上卻笑米米的調侃道:“哎呀,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就聽出了一股子深閨怨婦因等不到夫君歸來,而憤慨不平的埋怨味道呢?”

“神經病!”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那樣美好的樣子說出這樣曖昧的話來,骨銀銀竟覺心尖燥熱,大腦一片空白,詞窮的都找不出話來反駁了,只好罵了這一句,便氣呼呼的哐當一聲,將菱花窗關了上,阻隔了那人投來的灼人視線。

林中那人卻是笑的好不得意,就像打贏了一場了不得的勝仗一樣。

屋內的骨銀銀惱恨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想再聽這混蛋一點的笑聲,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嘲諷,她怎堪忍受!

說來這也是怪,別人都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都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她和這隻該死的黑狐狸越髮長久的相處下去,竟然見鬼的越發看不透他,還越來越不是他的對手,每每屢戰屢敗,十次有九次都是輸。

即便這些所謂的對戰,只是介於口頭和小計謀上的頑事兒,但是,她若連這麼小的事情都完全不是他的對手,那就更何況是大事了不是?

每每想到這,她也不禁擔憂起來,她現在根本可以說得上,就是他手中一顆任意操控擺弄的棋子,就算她想逃脫,想掙扎掉,可是,她又該,又能怎麼逃脫掙扎的掉?

“銀銀,你怎麼了?”不知何時悄然走進來的宮莫妖,臉上憂思浮上的問向骨銀銀。

正在思緒翻飛的骨銀銀乍一聽到身後傳來喊自己名字的聲音,就是駭了一下,有些驚駭莫名的猛地轉身,直愣愣的看向了身後人。

直到見了來人竟是宮莫妖,她的臉上一向只有淡漠極少有過的驚駭之色才漸漸褪卻,冷漠瞬間浮於臉面之上,“你進來做什麼。”

她還以為……還以為是那個人。

是她自打蘇醒后,一直連連發起的噩夢裏的,那個令她最害怕的人。

只是可惜,千年多的時間,幾十萬次的噩夢,她卻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樣貌,只是從模糊不清的聲音里,依稀的辨出,應該是個男子。

這一時間,骨銀銀突然很是懊悔自己在宮莫妖告訴她從此可以擺脫宮鳴太后這個畏罪潛逃的罪犯名諱,從此改名換姓后,竟然脫口而出了自己的真名……

對於她的冷漠,一向都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宮莫妖自然一點都不懼怕,不退反而大步向前靠近了她,將自己的手背貼到了她的額頭上,眉尖微蹙,“都告訴你了不要吹風,不要開窗,你的身子太弱,是很容易在這個時候讓風寒趁虛而入的。”

剛從桃花林中走過的他,身上自然還沾染着桃花的幽幽清香,合著他自身說不出的惑人體香,更讓人嗅之之後,不覺心跳擂鼓,血液發熱……

嗅到他身上這散發出來的混合香味,骨銀銀頓覺口乾舌燥,心中更是煩悶,便立即出手打開了他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溫涼大手,冷冷的別開了臉,垂下眼,不再看他,“別碰我,走開點。”

她這樣突起的逆反反應,倒是讓宮莫妖有些措手不及,被打開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之中,尷尬極了。

她的冷漠他倒是知道了,也習慣了,而且她似乎也開始習慣了他的存在,也從來沒對他表現出過如此的厭煩厭惡態度,還有她剛才那從未出現過的驚懼神情,這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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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皮,白骨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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