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蕭漫的痛
三年後
“爸爸、爸爸。”
三歲的小念晨坐在大廳的兒童地毯上，拿着手裏蕭漫洗出來的與秦世辰的合照，甜甜糯糯的叫着爸爸。
那烏黑髮亮的小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照片里的男人，小嘴一直叫着。
廚房裏給小念晨煮好兒童麵條的蕭漫，吹着碗裏的麵條。一臉溫柔笑走到兒子的面前，坐了下來，輕聲細語的問着小念晨。
“兒子，你又想爸爸了？”
見蕭漫煮了自己最愛吃的胡蘿蔔麵條，小念晨咯咯笑的撲進了媽媽的懷裏，一通撒嬌后，小小的手把照片舉到蕭漫眼前。用着屬於兒童特有的奶聲奶氣的聲音說著。
“媽媽想爸爸，念晨也想爸爸。念晨天天叫爸爸，爸爸聽到了就能早點回家了，這樣媽媽就不會哭了，幼兒園的小朋友也不會說念晨沒有爸爸了。”
小小的念晨比同齡年齡的孩子要懂事一些，幼小的心靈也在缺失父愛的成長里多了一抺小小傷感，此時他正認真的看着照片里的秦世辰，小小的手摸在了秦世辰的臉上，小小的眼睛裏儘是對爸爸的渴望。
小念晨的放話讓蕭漫眸底一熱，鼻間一酸，喉間很哽，眼淚很不出息的流了下來，念晨很乖，他從來都不會像其他孩子一樣吵着要爸爸，更不會問蕭漫爸爸去哪了。他只會對着秦世辰的照片每天叫上十幾句爸爸。
這樣的小念晨讓蕭漫疼到了心砍里，緊緊的抱着小念晨在懷裏，蕭漫第N次啞着聲音回答兒子。
“念晨乖。爸爸出差去了，爸爸走的時候說過念晨五歲的時候一定回來給念辰過生日。”
小念晨長得極像秦世辰，才小小年紀就已經帥氣的讓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親上幾口，只是這張帥氣的小臉此時很是落寞。
畢竟是三歲心智不成熟的孩子，當下難過的看着蕭漫問。
“媽媽，今天就是念晨三歲的生日，爸爸回來給念晨過三歲的生日不好嗎？念晨到五歲還有多久？念晨想快點看到爸爸。”
好不容易把淚水逼回去的蕭漫。又沒忍住紅了眼眶，她抬起頭，拚命的把眼淚逼了回去，她不能在兒子面前哭，不能讓兒子也跟着難過。
努力的忍住那破喉而出的哭聲，蕭漫緩了幾秒后，這才又看着小念晨，用筷子夾了向根麵條放進他的嘴裏，輕柔而回。
“念晨最乖了，五歲很快就到了，快點吃，方辰叔叔今天帶你去遊樂園玩。”
“真的嗎？方辰叔叔要帶念晨去遊樂園嗎？”小念晨聽到可以去遊樂園，落寞的情緒立馬不見。小臉立馬一片驚喜與興奮。
“嗯。”蕭漫這邊才剛應着，那邊門鈴就響了。
這般會來也里的只有方辰，小念晨聽到門鈴響後，吞了吞嘴裏的麵條，倏地一下站了起來便快速的往門那裏跑去，打開門后還沒等方辰開口，便已經撲到了方辰的腿上，緊緊的抱着，甜甜的亮亮的叫了一聲。
“方辰叔叔，你是來帶念晨去幼兒園的嗎？”
這熱情的小傢伙通常都能讓方辰心情大好，彎下腰把小念晨一抱，寵溺的與小念晨頂了頂額頭，又貼了貼鼻子這才說。
“是啊，念晨高不高興啊。”
“高興。”念晨咯咯的笑着，而後又開心的朝蕭漫喊道“媽媽，我們走吧，去遊樂園。”
“你的面還沒吃完呢。”蕭漫笑回與方辰對視一眼，端着碗朝倆人走了過去。
念晨見蕭漫還要喂他面，頭一次拒絕他最愛吃的面。
“媽媽，念晨不想吃，念晨想快點去遊樂園。”
無奈，蕭漫只好作罷，把碗放到餐桌上，妥協道。
“好，我們現在就去遊樂園。”
很快三人去到了遊樂園，小念晨一到那裏就玩瘋了，見到什麼都要玩一玩，每一樣都不錯過。
小小的他，怎麼就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精神頭。
好不容易玩到了中午，本是一起吃飯，這小傢伙吃着吃着卻睡著了。
“看來是累狠了。”方辰看着睡着的小念晨，無比寵溺的笑了笑。
“是啊，我從來都沒見他這麼開心過。”
蕭漫的目光同樣落在小念晨的身上，這些年也幸虧有他，不然蕭漫生活好像真的沒什麼寄託。
方辰只是笑，定定的看了蕭漫許久，這才道。
“小漫，我要回美國了。”
正吃着菜的蕭漫手裏的筷子一頓，心裏真的不舍，這些年要不是他不離不棄的陪她一路走來，她不知道自己會生活過成什麼樣，不知不覺真的好像習慣了他，一時聽他要走心裏真的有些難過。
可難過之後，也為他感到高興，看來這些年來他真的想通了，走也好，走了就代表放下了，她竟然給不了他想要的，就要放開他，讓他去找尋自己的幸福。
“是嗎，什麼時候走。”
蕭漫柔笑的問着，那清柔的表情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方辰以為蕭漫至少會不舍，雖然知道她不愛他，可這四年的陪伴即使沒有愛情也會有親情不是嗎？可此時他卻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一絲難過或不舍，心裏一時間真抽痛的厲害。
不過這熟悉的痛他早就習慣了，這麼些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他曾經奢望過她會愛他，可奢望終究還是奢望，從來都沒實現過。
唇間依舊是那抺澀笑，依舊柔柔的回。
“明天。”
蕭漫心裏一沉，表面卻沒有太多的情緒，笑了笑。
“那明天我和念晨去送你。”
方辰低頭看着懷裏睡的正香甜念晨，緩緩的回了句。
“不用了，別把念晨給惹哭了。”
蕭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也只是低着頭默默的吃着東西。
吃完午餐后，本來想帶着小傢伙直接回家，都在皇家御苑的路上了，小傢伙卻突然醒了要吵着在海洋世界看海豚和企業，經不住小傢伙的吵鬧倆人妥協又一起去海洋公園逛了一躺。
這個海洋公園的規模很大，各種海洋生物都有，小傢伙可喜歡了，見到任何生物都要拍照，這樣一路看看照照出來時已經是傍晚六點，十月的天氣，六點的天空已經灰黑了，晝夜的溫差也較大，此時一陣秋風吹來還真有些涼。
連小念晨都微微縮進了方辰的懷裏，這時一對年輕的情侶從她們身邊走過，那個女孩看到方辰與小念晨，拉着自己男朋友的胳膊驚嘆了一聲。
“哇，這對父子好帥哦。”
男孩回頭看了下，沒有說話，那表情顯然自己的女朋友誇別的男人帥不高興。
蕭漫聽着有些尷尬。
方辰到沒什麼，只是抱着小念晨越緊了一些，臉上的笑明顯比剛才還深。
本來以為就這樣過去了，可小念晨卻急了，扯着嗓子對着那對走遠了一些的情侶喊了一聲。
“阿姨，這是我叔叔，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比這還帥。”
“噗”蕭漫一個沒忍住了笑了出聲。
方辰忍着把小念晨扔下來的衝動，哭笑不得的問着小念晨。
“你爸爸哪裏比我帥了？”
談起來爸爸，小念晨可神氣了，小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崇拜，雖然讓人非常疑惑對於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爸爸這崇拜之情是哪裏來的。
蕭漫不由想着，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父子連心吧，一時也好奇小傢伙會怎麼回答。
只見小傢伙一個揚頭，耍帥的甩了甩頭上的幾根小碎發，小眼神甚是認真的在方辰臉上打量了一番，這才道。
“方辰叔叔，你真的沒我爸爸帥，你看看你，臉沒我爸爸好看，眉毛也沒有我爸爸好看，眼睛沒我爸爸會放電，鼻子也比不上我爸爸挺，還有這嘴巴就更沒有我爸爸的好看了，我爸爸的嘴巴看上去就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
“呵呵。”蕭漫被自己的兒子逗的呵呵大笑，笑看着方辰調侃道“方大哥，敢情你這位帥哥在自家侄子面前那是一文不值啊。”
方辰也無語的笑了，隨後又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騰出一隻手在小念晨額頭上點了點。
“你個小白眼狼，這麼些年叔叔是白疼你了。”
小念晨見方辰好像是真的生氣了，鬼精靈的他，小手捧着方辰的臉一親。
“爸爸世界第一帥，叔叔世界第二帥。”
這拍馬屁還不忘把自己爸爸加上，方辰也是無語了，想想這第二帥位置也算靠前，便也欣然接受了。
“好吧，第二帥就第二帥，可不能再把叔叔擺第三去了，不然叔叔可真生氣了。”
“嘻嘻，不會啦。”小念晨賊賊一笑，又道“不過等念晨長大了，叔叔就排第三了。”
“為什麼？”
方辰這麼問的同時，蕭漫也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有時她真的不知道小念晨的腦子是由什麼構造的，有時候反應太快，也常把她逗的哭笑不得。
在方辰與蕭漫同時注目於自己時，小念晨無比自戀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而後大言不慚的大聲笑道。
“因為那時我就是世界你一帥的呀，哈哈哈哈哈哈……”
那得意誇張大笑的表情，讓方辰與蕭漫眼角狠狠抖了幾抖，同時想起了一句歌詞：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樂逍遙。
“呵呵。”
“呵呵。”
下一秒方辰與蕭漫同時被小念晨得意的樣子給逗笑了，一個揉了揉了他的頭，一個捏了捏他的小臉，一口同聲的回。
“好，你是世界第一帥。”
幾人上車后，蕭漫還沒從小今晨那無比自己的大笑回過神來，不由又笑着搖了搖頭，看着一旁也同樣唇角掛着笑，認真開着車的方辰說道。
“這過度自戀的痞樣還真是得到了他爸爸的真傳，無語。”
“呵。”方辰好聽的聲音又傳了開來“可不是，也只能感嘆遺傳這東西博大精深啊。”
被小念晨這麼一逗，倆人一路心情都很好。
回到皇家御苑，方辰停好車習慣性繞到後車門把小念晨抱了出來。
蕭漫也跟着下車了，這時已經七點多，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被方辰抱着在懷裏的小念晨此時顯然的餓了，以前方辰叔叔帶他和媽媽出來玩的時候都會帶他們去吃好吃了。
可今天為什麼卻直接回來了呢？再說今天還是他的生日呢，連個生日蛋糕都沒有。
當下不開心的噘起了嘴，可憐兮兮的看着方辰問。
“方辰叔叔今天可是念晨的生日，你都沒請念晨吃蛋糕，還沒有送念晨禮物。”
其實蕭漫也奇怪，平時的日子方辰帶念晨出去玩都會按排的好好的，今天確實有些反常。
“誰說叔叔沒有送禮物啊，蛋糕和禮物叔叔都準備好了，你們回家就能看到了。”
方辰寵溺的與小念晨貼了貼，明明是那着溫柔的語氣，卻莫名添了一抺傷感。
這傷感讓蕭漫本能的想着方辰可能是因為明天要離開而不開心，心情也跟着沉了沉，有些難受，這麼多年就像親哥哥一樣生活在一起，突然離開真的好捨不得。
可蕭漫這麼多年卻也盼着他能離開，因為方辰的心思對她是一種負擔，他的好，她真的再也承擔不起了，欠的太多，對他的債也積的多。
這輩子她是真的還不清，但願真的有下輩子，如果下輩子他還愛她，那麼她一定嫁給他。來爪豐弟。
“真的嗎？那我們快點回家。”小念晨興奮的聲音打破了倆人間的傷感。
“好，我們回家。”方辰抱着念晨往單元樓的電梯跑去。
蕭漫也跟了上去。
電梯一直升到16樓，蕭漫本能的想去看秦世辰的公寓，這幾年她都住在那裏。
可才從包里掏出了鑰匙，還沒開門就被方辰一把抱住。
他一手抱着小念晨，一手抱着她，小念晨覺得很好玩，伸出兩隻小手，也紛紛抱着了他們的頭，嘻嘻的笑着。
小念晨只是覺得好玩，可蕭漫卻能感受到方辰的那份沉痛與不舍，她想伸手回抱着他，可抬起的手終是放了下來，竟然他決定走了，就讓他走的乾脆一點，不能給他任何希望。
直直的站在那裏，蕭漫沒推，沒拒只是很聽話的任他抱。
方辰抱了她很久，也等了她很久，他就想在走之前讓她給他一個擁抱，可是沒有，她連最後一絲期待都沒有給他，星眸里的沉痛越發深了幾少。
音色里更是有着濃濃的傷感。
“小漫，如果你先認識的是我，而不是秦世辰，你會愛上我嗎？”
這話把蕭漫問住了，她想了許久，會嗎？她問着自己，心底有一抺抽痛，為方辰這麼多年為她的付出而抽痛。
當然會，這麼一個無私到令人心疼的男人，她怎麼不會心動，且不說這前後六年他為她付出了多少，就是這六年來不離不棄的照顧與疼愛也足夠軟化一個人的心。
她蕭漫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也會心動，更會心痛。
可是心動她給了秦世辰。心痛她卻賜給了方辰，她知道這樣對方辰不公平，甚至是殘忍。
但蕭漫只是一個，心也只有一顆，她的心很小，更不貪，只裝的下一個人，落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當她用瓢盛起了代表秦世辰的清水，就註定與那整池水的方辰無緣。
曾經她是多希望，老天能再造一個她，或者來一個更好的姑娘卻柔化方辰的心，讓他不再那麼讓人心疼，讓他能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享受他該有的快樂。
都說老天很忙，也確實是，這麼些年她所祈禱的終於是沒有如願，最後她仍是負了方辰，負的她是不好痛好痛……
耳邊傳來一聲譏笑，那笑刺痛了蕭漫的笑，就在方辰放開她的同時，她終是沒忍再傷他，如實的回道。
“會，如果我先遇到了你，一定會愛上你，你的好的確值的每一個女人全心全意的去愛。”
鬆開蕭漫的方辰這一刻笑了，可也笑出了淚，他痴痴的看着蕭漫。
“是嗎？原來我一直輸給的不時秦世辰，而是時間。”
那星眸里是萬般不舍，卻還是在念晨臉上親了一口，把念晨送放到了地上，蹲着下身跟念晨說。
“念晨，就得要想叔叔。”
“嗯。”小念晨不知道叔叔為什麼會流淚，可是看到叔叔流淚他好難過，小小的手在方辰臉幫他擦着淚，還說著“叔叔不哭，等念晨長大后保護你。”
“好，叔叔等你長大，記得一定要保護叔叔。”方辰的聲音有些哽。
“嗯，我們拉勾。”
方辰笑着與念晨拉完勾后，起身看着蕭漫，那眸底依舊是不舍與痴凝，定定的又看了蕭漫許久好，這才道。
“一定要幸福。”
“嗯。”蕭漫眸底蓄着淚，重重的點着頭。
模糊間，她看到方辰按也電梯走了進去，走進去的方辰沒有和她說再見，只是留了下個背影給她，可是那個背影卻在哭泣。
蕭漫終是沒忍着哭了出聲，對着方辰的背影，顫哭的說了句。
“方大哥，是小漫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要找自己的幸福。”
隨着電梯門緩緩關上的那一刻，蕭漫仍是可以看見，裏面那道記憶里一直挺拔的背影輕顫了起來。
最後那道背影被電梯門完全隔絕不見。
蕭漫仍舊傷心的哭着，傻傻的看着電梯顯示的數字一個個的往下跳，最後跳到了一樓，蕭漫知道如果現在她打開門，還可以跑到觀景台看到他，可以送送他。
可是她沒有，她發現自己真的沒那勇氣，她怕自己看到他離開的背影會更難過。
方大哥，我們這一別，會是一輩子嗎？
我們還能再見嗎？又或是你還願意見這個深深傷害過你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