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是這樣的。
韓非心沉下,如墜萬丈深淵。
他要的婚姻生活,不是這樣……
當天回家的車上,韓非注意到坐在副駕駛席的妻子不時偷偷伸手揉捏自己的小腿,他想,應該是為了籌備喜宴,忙裏忙外一整天,腰酸腿痛吧。
於是到家后,他便催着方楚楚去泡澡,待她沐浴完畢,換上睡衣,他親自拿了一瓶精油,說要替她按摩。
她乖乖地背躺在床上,他在手上抹了精油,時重時輕地按揉她的小腿。
他雖不是專業的按摩師,技巧稍嫌生澀,但手勁還是足夠的,方楚楚緊繃的小腿肌肉因而逐漸放鬆。
按摩完小腿,他又輕輕拉下她睡衣背後的拉鏈,替她按摩背部。
她的腿部曲線玲瓏,背部更是窈宛有致,肌膚瑩膩得如奶脂,觸感細滑,韓非不得不承認,他身為男人的欲/望被撩撥起來了,野蠻的火焰燒灼着他下腹。
他很想要她,瘋狂地想要她!
可他不想冒犯她,在她將自己當成禁臠任他擺佈時,他反而更想尊重她。
他替她將拉鏈拉回去,睡衣下擺也拉好,然後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舒服多了嗎?」他柔聲問。
「嗯。」
「還有沒有哪裏酸痛的?」
「己經好多了。」
他鬆鬆地環抱她的腰,臉頰由身後貼着她耳鬢,細細的髮絲拂過他鼻間,隱隱搔癢着。
他嗅着她身上純真誘惑的女人香。
「楚楚。」他低低喚着她。
「嗯。」
「不管我對你爸是什麼心態,請你相信我,我是愛你的。」他懇切地告白。
她一動也不動。
「從我們結婚以前就喜歡上你了。」他強調。
「……嗯。」
這個「嗯」是什麼意思?她知道了,還是她相信了?或者只是一聲毫無意義的嘆息?
好想抓住她問個分明,但他知道,她不會多說,只會用那雙清澄透明的眸子安靜地瞅着他。
韓非澀澀地苦笑,低唇吻了下妻子柔軟的臉頰。
「我們睡覺了好嗎?」
「嗯。」
他擁着她躺下,手臂佔有地枕在她後頸,她柔順地躺着,幾乎是偎靠在他懷裏。
這樣睡其實不怎麼舒服,尤其她嬌軟的靦體對他而言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誘惑,能夠貼着她擁抱她,卻必須克制自己不能對她做愛做的事,這是一個男人最大的考驗。
要做也是可以的,他知道她會接受,但他不要一個毫無自主意識的娃娃。
他要那個會打他、罵他,會溫柔地迎合他也會倔強地反抗他的方楚楚!
再也回不來了嗎?
他永遠失去她了嗎?
韓非憂鬱地尋思,漸漸地意識昏沉,墜入夢鄉,在半夢半醒之間,他感覺自己踢開了被子,而身邊人悄悄地撐起上半身。
睡到一半喜歡踢被子,是他從小養成的壞毛病,之前方楚楚如果夜半發現了,總會溫柔地替他蓋好。
但這回,他閉着眼,感覺到寂靜的夜裏她細微的呼吸,他知道她醒着,正看着他,卻遲遲不替他拉攏被子。
她看着他的時候,在想什麼?
他屏息地等着,等她替他蓋被,但等到的是她又默默地躺回去。
他失望了,眼眸隱約地感到剌痛。
他轉過身,展臂將她緊緊攬在懷裏。
隔天早上起來,兩人四肢交纏,他一手環着她腰際,一條腿勾着她小腿,不用說,他男性的本能也呈現敬禮狀態。
他迷糊地睜眼,迎向她朦朧水潤的眼眸,她看來早就醒了,不躲也不閃,由他攬抱着。
「嗨,早。」他啞聲揚嗓。
她點點頭,「早。」
他看見她粉頰染成一片薔薇色,猜想她也感覺到了他堅挺的欲/望,有些尷尬地放開她。
「抱歉。」
她沒說什麼,慢慢坐起身,他以為她會馬上下床,但她卻坐着不動。
「怎麼了?」他問。
她靜定地凝睇他,他懷疑他在她眼裏捕捉到一絲羞澀。
良久,她終於輕細地落話,「要我幫你嗎?」
「幫我?」他愣了愣,兩秒后,恍然大悟。
她的意思是要替他解決生理欲/望,他之前曾耍賴要她幫忙……
腦海里閃過無數情色畫面,可最終,韓非仍儘力捉住殘餘的理智。
「不用了。」
在她未能對他敞開心房以前,他不想將她當成發泄的工具。
他翻身下床,「餓了吧?我做早餐給你吃。」
他想對她好,想證明自己真的很愛很愛她,替她按摩、為她做早餐,他笨拙地做着自己不擅長的事,只盼得到她一個微笑、一句鼓勵。
但她什麼都不說,也不對他笑,只是默默地吃着他做的培根蛋三明治,到頭來這就是他唯一端得上枱面的料理。
就連咖啡,也煮得過分酸澀了,很難喝。
他頓時胃口盡失,放下咖啡杯。
「你今天打算做什麼?」
她似乎很訝異他會這樣問,秀眉微挑。
「要出門嗎?」
她搖頭,「我會待在家裏。」
「你這陣子幾乎天天待在家,不覺得無聊嗎?」
「不會。」
不會才怪!
她真打算就這麼一輩子把自己鎖在一個毫無情趣的婚姻里嗎?
韓非暗暗咬牙,深吸口氣,「你出去旅行吧!」
「什麼?」她怔住。
「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出去走走吧!看要自己一個人玩也好,找朋友也好,趁跟我分開這段時間,好好想想。」
「想什麼?」
「想你是不是還要跟我在一起。」他深深地注視她。
她蹙眉,眼神閃過異樣,「我不是說過,我不會提出離婚嗎?」
「我可沒同意。」他鬱郁地回話。
「你不提,我也會提的,如果你繼續用這種態度面對我們的婚姻,那我寧願跟你分手。」
她默默用手指扣緊咖啡杯把手。
「我給你選擇的機會,如果三天後,你認為自己還是沒辦法相信我,那你就走吧!」他頓了頓,語聲異常乾澀。
「我會放你走。」
她直視他,羽睫輕顫如風中的雛鳥。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他意味深長地點頭。
【第九章】
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我知道你愛她,比愛我更多,可是我敢說,這世上沒有其他女人比我更愛你,
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你不相信我嗎?那我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我可以掏給你看!
我不是瘋子,不要這樣說我,不要這樣看我,我只是很愛你……
求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
那,你去死吧!真的愛我,就證明給我看。
車燈耀眼,刺得她睜不開眸,她被高高地拋起,然後重重地落下……
「啊——」
凄厲的尖叫劃破了靜夜,驚醒掙扎於夢境邊緣的方楚楚。
她悚然坐起身,冷汗涔涔,浸透了睡衣后襟,臉上也都是濕濕涼涼的汗水。
她又作惡夢了。
又夢見那場驚心動魄的車禍,夢見那個殘忍地命令她去死的男人。
她知道,這其實不是屬於自己的夢,是那個把心臟留給她的女人,同時把夢魘也留給她。
「田曉雲,那個男人是誰?究竟是誰那樣傷害你?」她喃喃低語,問着一個早己不在這個時空的女子。
當然,她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方楚楚幽幽嘆息,輕巧地下床,來到窗邊,拉開薄薄的紗簾。
窗外,明月圓滿,銀色的光芒洗着大地。
這是她離開韓非的第一個夜晚,才分開不到二十四小時,她便又作惡夢了。
果然自己是依賴着他的嗎?
這些日子,她跟他吵吵鬧鬧,有時冷戰有時和好,但只要跟他同住一個屋檐下,她彷佛便能心安,能夠遠離那虛無可怕的夢魘。
那男人究竟有何許魔力?為何她明明要自己不能相信他,他仍是致命地吸引着她?
他說要給她三天時間,決定是否要繼續和他在一起,她也聽他的話出來旅行了,獨自住在這間距離太平洋海岸只有數尺之遙的民宿,以為自己在月色海濤聲里能夠睡得很好。
以為,能夠得到自由。
看來不是這樣……
一聲叮咚鈴響,有人透過送簡訊來。
會是他嗎?
她心韻微亂,帶着曖昧不清的情緒拿起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點閱來看,發信人卻是秦光皓。
是學長啊。
她迷惘地眨眨眼,說不清是失望或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