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番外20
雲大山失了業，雖然收到了一筆不少的遣散費，可畢竟沒有固定收入，總有坐吃山空的心慌感。
不過他文化不高，嘴皮子不好，也沒啥特殊才能的，也就是前三年在城裏工作長了點膽量，想要找個差不多點的活計，那也不容易。
這兩天早出晚歸的都是白忙。
天擦黑時，雲大山從外頭歸來。
因是夏天，在院子裏擺飯，早先的小石桌換成了一張大方桌，正好夠一家六口圍坐的。
“你爸回來了，快去端菜。”
楊小鳳從廚房的窗戶里看着雲大山拖着步子回來，就催着兩個閨女去擺桌。
平時總愛偷奸耍滑提意見的二美很是勤快，送碗送筷的比大美還多了兩個來回。
全家齊齊坐在飯桌前。
桌上有三個菜一個湯，一盤子白饅頭。
小蔥拌豆腐，韮菜炒雞蛋，臘肉燉豆角茄子，還有個番茄黃瓜蛋湯。
因為家裏人口多，菜量挺大，拿着大湯盤裝着，雖然是家常菜，但油汪汪的，顏色紅亮，讓人看着挺有食慾。
雲大山卻是在心裏嘆了口氣，沒精打采地說，“大晚上的，不用弄這麼多菜，以後有倆菜就行了。”
楊小鳳一邊給龍鳳胎的小碗裏盛湯，嘴裏漫應了一聲。
正往自己碗裏扒拉臘肉的二美撇了撇嘴，“爸，吃那麼節省做啥？人家林表舅家晚上都吃燒雞炸黃魚呢。”
楊小鳳瞪了二美一眼，“吃你的，多什麼嘴，看人家吃的好，你去給人家當閨女去。”
二美撅嘴不樂，“不說就不說！”
一邊快手快腳地往自己碗裏搶了大半碗的菜，多挾了好幾塊臘肉加雞蛋，又往上放個大白饅頭遮着，端起來往外走，“我出去吃去！”
村裡人早幾年吃飯的時候都喜歡出了村子，端着飯碗到院子外頭，找個大樹下或是涼快的地方扎堆，又能吃飯又能八卦，這些年往外頭打工的人多了，扎堆吃飯的人也少了，不過還是有，一般都是小孩子或是老頭老太太。
楊小鳳和雲大山都沒有理會老二這樣的舉動。
給龍鳳胎都盛好了，兩個小的就自己拿着勺子吃，連飯渣都不掉一個，而且坐姿端正，怎麼看都好，楊小鳳有時候有不開心的事了，就看看龍鳳胎。
雲大山才吃了一個饅頭，就把手裏的的筷子放下了。
楊小鳳勸了句，“再吃點吧……這找工作的事兒也不急，那不是還有那老些錢呢么？”
她心裏可記着帳本呢，有小兩隻掙回來的兩萬塊，有雲大山才發的遣散費一萬五，加起來三萬多，就是拿去做個小生意本錢都夠了，愁啥呢？
雲大山忽然就目光閃爍起來，有點吱唔，“咳，那，那不是花錢的地方也多麼？”
楊小鳳瞬間警覺，“怎麼回事？”
“……就是，我娘前兩天來的時候，不是說那個，那邊的妹妹要出嫁了么，那個要辦嫁妝，買傢具的錢，不太夠，我娘就說借咱們點……唉呀，孩子們都吃飯呢，吃完再說唄……”
雲大山的緩兵之計根本沒奏效。
楊小鳳把筷子一放，拉着雲大山就往屋裏走。
“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當初不是說好了，那邊是那邊，跟你不是一個姓，就當一般親戚么？借什麼錢？她來借的東西和錢，什麼時候還過？你不會真把錢給她了吧？”
“什麼！你背着我拿錢給她了！雲大山，你個傻貨！缺心眼兒！不知道好歹的東西，打你娘改嫁了，你是吃過她還是穿過……”
楊小鳳的怒罵被砰砰關嚴實的門窗給掩低了，夫妻倆今個大約是免不了一戰。
大美不安地回頭瞧了瞧，又去安慰弟妹。
“小美，天生你們別怕，趕緊吃，還要喝湯嗎？姐給盛。”
大美不由得感到慶幸，知道爸媽吵架一般也就是動動嘴，什麼打架，摔砸是從來沒有的，那倆人都過過苦日子，哪怕是個缺了口的小茶杯都不捨得浪費嘍。
小兩隻乖乖地吃完飯，大姐默默地去洗碗。
阿黃趁着夜色，顛顛地鑽進了雲家小院，來尋找兩個小夥伴，這回又給他們帶來了那個紫棗。
晉安王和雲玄霜站在牆角，拿着剩下的饅頭逗着阿黃。
“我還以為秦姨會好歹派人來調查一下呢。”
反正自從二美鬼祟行動過後，小兩隻很是注意觀察了下村子裏來往的陌生人啥的，到現在了也沒什麼動靜，這都過了一個多星期了。
晉安王微微嘲諷地一笑。
“一定是二美急功近利，弄巧成拙了。”
畫蛇添足這詞是怎麼來的？
雲玄霜把洗好的棗子送到晉安王嘴邊，“這麼說，現在認不了親，大約就是天意了，這樣也好，咱們就不用分開了，等再長兩歲，咱們就去這村子外的那座山探險去！”
說著，就拿手指指村外的那座高山。
這北方的山勢連綿起伏，如雄渾亘立的一道道屏障，阻擋着來自大草原的莽莽風沙。
這個小村子周邊都是田地，應該不是紫棗生長的地方，倒是遠處那座山中，還有點可能。
晉安王眼睛望着小豆丁大的丫頭，那嫰乎乎的小手伸到自己嘴邊，就好像蓮藕似的，簡直讓人胃口大開，晉安王沒咬紫棗，倒是輕輕咬了那小肉掌一口，惹得小丫頭格格嘻笑，反過來要回擊，結果晉安王大方得很，不但貢獻出兩隻手，還把白胖的小臉也湊過去了，一副隨便你看中了本王哪裏只管下嘴的大方模樣……
可惜可惜啊……
雲玄霜一時暗恨自己現下的豆丁形態，又有些後悔當初沒有親自生個長得像晉安王的娃來玩，自己家的娃，肯定就跟眼前這隻一樣，酷萌酷萌的霸道王爺幼年版，那養起來多好玩？
兩個小的在院子裏打打鬧鬧，玩着你咬我我咬你的遊戲，某隻阿黃也跟着湊熱鬧，跟在後頭蹦蹦跳跳，看得大美也覺得有趣，忘記了父母正在吵架的不快，也過來逗着他們玩。
呯的一聲，大門被推開，二美跟炮彈似的沖了進來，氣吁吁的，站在院子裏，恨恨地瞪着這三人一狗。
“二美，你怎麼了？你的碗呢？”
大美過去拉她的手，還當這犟丫頭在外頭跟哪個吵嘴了。
“別碰我，管你的好弟弟妹妹去！”
二美兩眼通紅地往自己的屋裏跑去。
耳邊彷彿還迴響着那個女人的聲音。
“小朋友，你爸爸媽媽掙錢養家不容易，你就好好學習，不要給他們添麻煩了好嗎？嗯，你現在也上三四年級了吧，童話書里寫的都是童話，不能和實際的生活混為一談的哦……以後不要再打來了，不然我就要告訴你的家長了，你也不想這樣的吧？”
二美髮大財承包小賣部的美夢終於徹底地破滅了！
原本就不討喜的小丫頭變得更加陰鬱了。
而雲家的氣氛也跟先前沒法比，似乎隨着天氣的變冷，雲家人的熱火勁兒也消了下去……
雲大山跟老婆吵了架，借出去的一萬多塊錢自然是肉包子打了狗，不可能收得回來了，每次想到這個，楊小鳳就只覺得心肝肺一齊痛，對着雲大山就沒個好臉色。
雲大山一直沒找到什麼穩定的工作，就是扛點零活，就這還老被人打趣，說他掙慣了大錢，還稀罕這點小錢做啥之類的話。
楊小鳳也勤快地倒飭自家的菜地，時不時地賣些菜，只不過，這些季節時蔬，你家有，他家也有，又不是成規模的，在附近鎮上的農貿市場裏賣不上價，真是只能掙個辛苦錢。
晉安王跟雲玄霜私下裏嘀咕起來，都有些無可奈何。
且不提在北渺神洲的事兒，就是在大陳朝，他們兩人也從來沒為銀子發過愁，如今身為三歲小孩，修為尚在初級，眼瞧着家裏過得窘迫，卻無能為力，這感覺真是……
過了十月，龍鳳胎賺錢的機會突然又從天上掉了下來。
一個自稱王導的人尋上門來，說是聽周導說了雲家的龍鳳胎特別可愛，是拍戲的好苗子，就想請他們去拍一支廣告。
因為是廣告，自然不可能像周導演那樣大方，一下子就給個兩萬，不過在看龍鳳胎小童星范兒的外形之後，王導出到了八千。
這個價若是放在夏天之前，可能雲大山夫妻倆還不怎麼在乎。
然而自從雲大山失業，雲家夫妻倆這四個月加起來都沒掙夠八千塊呢！
“來來，這是合同，你們看看，要是沒什麼問題就簽一下約。我們儘早開拍……”
那王導小眼睛歪嘴巴，頭頂光光沒幾根毛，矮胖矮胖的，挺着大肚子好似孕婦，跟名門世家范的周導簡直沒法比。
雲大山，楊小鳳都認識字，夫妻兩個一人抓着合約的一邊看，那些個條條框框也不大明白，不過上頭的錢數還是很吸引人的。
“這是定金兩千。”
王導財大氣粗地拍出一沓子現金，放在那兒就是明晃晃的誘惑啊。
晉安王低聲問雲玄霜，“這個人看着面相不善，怕不是個好人。”
如果是他自己，肯定不會願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的，可是如今雲家進項少，錯失了這個機會，他們肯定會很失落……
雲玄霜眼睛轉了轉，拉着晉安王走到跟前，裝作好奇地問那胖導演。
“叔叔，你說廣告，是不是就是電視裏的那個廣告？送禮就送金貝貝那個？”
小丫頭一邊歪頭賣萌，一邊還學着電視裏的小人那樣載歌載舞的，把個胖導演樂得咧開了嘴。
“沒錯，小朋友你們拍了廣告，就是小明星了，開不開心？”
“開心呀，那叔叔，我們要拍什麼廣告？也是小書包嗎？”
“不是書包，是兒童專用牛奶！還是從國外進口的！”
胖導演洋洋得意地炫着。
“那叔叔，我們是不是就有好多好多的牛奶可以喝了？”
“那是當然，來來，這個就是國外進口那個大牌，將來都是要在超商里上貨的，一般的小鄉鎮都不推廣的，這個價位很高，不適合小鄉鎮……”
胖導演身邊帶着個大約是助理的人物，將帶來的盒裝牛奶分給雲家的孩子們，雖然面對的是效區農村一家人，還是習慣性地要裝一下。
那包裝果然很是精美，上頭全是洋文，雲玄霜也沒細看，插了吸管嘗了口，就擰起了眉頭。
再看向晉安王，果然，晉安王也只是淺嘗一小口便停下了。
這個牛奶，有問題！